80.縱使歸來花滿樹

四個刺客從官道旁的亂石裡奇蹟般猛然躍起。我大驚失色,剛纔旁邊明明就是石頭而已,一轉眼就變成了身着勁裝的死士。三生有幸,居然得以親眼目睹傳說中的忍者。

忍者這個詞,無論是對日本文化有所涉及還是幾乎一無所知的人,都不會覺得陌生。

在日本文化裡,忍者=間諜+刺客。我們目前碰到的無疑是後一種。他們精通易容化裝魔術柔術和暗殺,而且從小就經受最嚴格的訓練,絕對忠於自己的主人,實在是上好的死士人選。

人的思維終究是會有漏洞的,就好象我們以爲,上了官道,進入自己人的視野範圍內就安全了一樣。我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事實,殺手的目標是我們的性命,即便是同歸於盡,對他們來說也是未嘗不可。兩個男人要分心照顧兩個缺乏自保能力的女人,面對四個完全不顧忌自身性命的一流殺手難免手忙腳亂。楚天裔將我護在身後,沉着地以一敵二,我驚訝地發現這位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王爺的身手居然絲毫不遜色於高人王平。不禁迷惑重重,對於他,我究竟瞭解多少。

城裡已經有軍隊向外衝出,他們的坐騎肯定是腳力極佳的駿馬,此刻卻顯得尤爲緩慢。王平的劍插入了一個殺手的胸間,彷彿是被他的肋骨夾住了,那口削鐵如泥的寶劍居然一時拔不出來。正在和楚天裔纏鬥的一個殺手忽然□□出去,手中的雁翎刀以迅雷不及掩聰之勢向王平頭上劈去,與此同時,和王平交手的殺手的匕首也朝他的胸膛刺去。王平一擰身,堪堪避過了腦後的開山霹靂的一刀,反手給了他一拳;後者吐血撲地。可是相同的,王平身形以老,沒辦法避開胸前的匕首,可是他卻沒有死,不是使匕首的人過於緊張或者學藝不精。相反他的動作又快又狠又穩,手連一絲顫抖也沒有,可是匕首莫入了另一個胸膛。

年輕的女孩子的胸膛。

紗衾從王平的身後繞到了他的胸前,她背對着我們,所以沒有看見殺手的背後偷襲,否則我想她不會捨近求遠,繞到他前面替他擋下匕首。使匕首的兇手在發怔的瞬間也被王平徒手打爛了腦袋。

陡生的變故看地我目瞪口呆,等到我驚覺臂上一熱的時候,鮮血已經染紅了楚天裔半個身子。他拖着我避讓開殺手的殺招,結果心神不寧的我恍惚間竟呆立在原地,千鈞一髮間,他採取了同樣的作法,以身爲盾。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正在用勁全身力氣想把劍插到對方的心窩裡,可惜他的右臂受傷太重,劍勢軟綿綿的沒有殺傷力。幸好王平終於拔出了他的劍擲了過去,劍勢之大,居然把他撞飛出去,狠狠地釘在了地上。

馬蹄帶動的塵土終於飄落在我們身上,以前看電影總覺得可笑,爲什麼所以的捕快警察永遠都是慢吞吞的,姍姍來遲;現在有了親身經歷才明白不是警察動作慢,而是所有的這些變故都發生於電閃雷擊的瞬間而已,再快,也會棋差一着。

我茫然地看着王平懷裡的紗衾,她美麗的面孔已經烏青。我茫然地看着王平懷裡的紗衾,她美麗的面孔已經烏青。

“你說,一個人臨死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就是她來生的伴侶,這話可作得真?”一次我給伊若說完了曾經從網上看來的小短篇,在一旁饅首賬簿的紗衾突然擡首問。燈光下,她的額頭亮晶晶的,眼睛更是亮的出奇。

“不知道,反正也沒人證明這個說法是不靈驗的。”我笑得漫不經心,那時候的我並不知曉她對王平的一番心意。

“一定是靈驗的。”她忽的斬釘截鐵。

我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微笑。

這個傳言應該是真的吧,雖然我並不相信前世今生。可我相信,這句話一定是真的,真的。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楚天裔,他彷彿洞悉了我的心意,輕聲說:“沒關係,我很小的時候就服過避毒珠磨成的粉。”臉上竟然還微微有一絲笑容,不知是得意還是欣慰。

我百感交集,望着他鮮血淋漓的樣子,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碧綠的玉配映在殷紅的錦袍上,溫潤的光澤一如他微笑的面孔,碧玉上忽然有一道陰影轉瞬即逝,我猝然之下,拼命地把他推到一旁。他若活着,無論如何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倘若死了,我是絕對沒機會再活着離開這裡呢。

好吧好吧,一命換一命。既然你可以爲我捱上一劍,那麼我也不妨爲你擋下一箭。從此以後,兩不相欠。

巨大的衝擊力將我撞飛了出去,我氣血翻滾,胸口一陣黑甜,一口血憋不住噴了出來。銅牆鐵壁到現在才建立起來,黑壓壓的全是人,我的目光開始渙散,眼前的頭顱越來越多,就好象印度深化裡的千頭神靈,好多好多。楚天裔抱着我,聲音嘶啞而急促,“清兒清兒,你堅持住,御醫馬上就到。我什麼都不要了,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清兒,清兒……”

“帶我去找商文柏。”我竭盡全力說完這句話,就昏了過去。

我在烈火中掙扎,渾身痛得讓我恨不得這個身體從來不曾存在過。我很驚訝,我居然沒有死掉,還在這人世間受着傷痛的折磨。掛在胸前的手機救了我一命,天蠶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所以阻隔了利箭。然而箭上的力道畢竟還在,手機被擊的得在袋裡碎裂開,我也受了內傷,吐血不止。完了完了,內臟的血管破裂起來更麻煩,我這兩天一直在嗑血,早晚會失血過多而死。我的神智一直有些模糊,無論是誰,經歷這樣的事,都不會覺得好受,況且我的體質比一般人要弱些,而且我的感覺神經末梢比常人要多些,換句話講,我比別人更怕痛。

失血的人通常都怕冷,我這點猶盛。躺在熏籠上,整個房間就是一個巨大的暖爐。我知道楚天裔在外面的套間裡等着,因爲“司洛”大夫只允許他每天看望我半個時辰。現在,大夫正在爲我在火盆上的銀吊子裡煎藥,瀰漫的藥香中夾雜着溫暖的氣息。我看着他嚴肅認真的面龐已經顴骨高聳,心頭又是一陣黯然。

很多事情,已經似乎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從前。

我是睚眥必報,永遠也做不到豁達的小人,太多的生命承載在我身上,我已經沒有勇氣選擇逃避。況且不是我肯放過人家,投桃報李,人家也會同樣放過我。我已經如此忍辱負重,裝聾作啞,想給彼此一條活路。他卻一定要置我於死地。我知道我清楚我明白,以他的立場,作出這種舉動簡直是理所當然。可是同樣的道理,從我的角度出發,我作出怎樣的報復都不足爲過。

一件件事情如果是分開來單獨承受,我可以隱忍。可是這些疊加到一起,把我一步步逼向退無可退,我也不會繼續躲避下去。

好吧好吧,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如果你哪怕是稍微放過我一點點,那麼膽怯懦弱的我也不會選擇反抗你強加給我的厄運。但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咄咄逼人也休怪我反戈一擊。我從來就不會關心國家大事,更加不會在意是誰坐在金鑾殿上,可是如果你這麼在意,可以爲此不擇手段,骨肉親情全然不顧,那麼我們不妨一起將這場殘酷的遊戲進行到底。即使是死,我也會拉上兩個重量級別的人物給我墊背。

楚天昊,是你逼我的,逼的我無法繼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你是天之驕子又怎樣,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又怎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既然把我逼到風尖浪口,那麼我索性攪他個天翻地覆。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有什麼是不可以改變的。

只是我該拿你怎麼辦,我親愛的哥哥商文柏。從遇見我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是你命中註定的劫數嗎?源源不斷地帶給你厄運。我不是宜室宜家的好女孩,不應該這麼自私貪婪地霸佔你的溫柔和寵愛。你所想要的,我窮其一生也給不起,即使是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只要我努力就一定可以做你乖巧溫順的妻子,我想我也絕對欺瞞不過洞察一切的你。有些事,不是我們刻意不提,假裝不知道,就真的彷彿不存在一樣。當初你的不辭而別和我隨後的轉身離開就已經註定了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從前。縱使歸來花滿樹,新枝不是舊時枝。

你曾經對我說過,無論是什麼事,只要是我想做,你就絕對不會阻攔。那麼好吧,現在我希望你離開,離開這本來與你無關的糾葛。我可以爲復仇陪葬我的幸福,橫豎那東西也與我沒有太大的關係;卻不能夠讓你也往火坑裡跳,因爲你是好人,好人是一定會幸福的。

“把藥喝下去。”商文柏端着藥碗小心翼翼地吹着熱氣,溫和地微笑。

盛了半匙藥汁的勺子遞到了我的嘴邊,我望了他一眼,清清淡淡地道:“我自己來。”

他沒有說什麼,把藥碗遞到了我手裡。我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藥汁,絲毫不覺得苦澀,更加苦澀的滋味足以沖淡中藥的苦。

“他對你,真的很好。都在外面守了好幾天了。”商文柏沒有指明那個他究竟是誰,可我們都知道。

我靜靜地吃藥,輕輕地吹着熱氣,液麪上泛起一道道細微的漣漪,那麼細微,很快就消失不見。

沒有聽到我的迴應,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我不是有意不回答,而是我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好。說:“纔沒有呢。”落在人耳裡整個一句嬌嗔;說“是的”就完全成了向他炫耀我的幸福。你說讓我怎麼回答纔是對的。橫豎全部都是錯誤,我索性做那悶嘴的葫蘆。

百合香安靜地燃燒着,好聞的香氣彷彿也是靜謐的,薰染着同樣靜謐的空氣。

“司大夫,清兒的傷勢如何。”楚天裔的出現打破了這難堪的靜謐。我看着他,短短几天的工夫,他的臉黑瘦了許多,漆黑如星子的眼睛佈滿了疲倦的血絲。我伸手撫摩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跟平常的妻子撫摩她憔悴的丈夫沒有任何兩樣。他的目光溫柔而繾綣,彷彿纏綿的絲綢;然而我卻看不到,我的眼睛透過他,看到了他的身後,商文柏驟然蒼白的臉和那濃郁的怎麼也無法化開的憂傷。

“你餵我吃藥。”我的聲音其實可以算得上是比較好聽的那種,在一個男人耳朵裡,這句話是不多見的撒嬌,在另一個男人耳朵裡,則是一項酷刑的判詞。

芙蓉繡被下,我的左手的掌心已經被掐得發紫,我短短的指甲全部陷入肉裡,連同我的指尖。

楚天裔微笑着從我的手上接過藥碗,一口口地小心翼翼地服侍我吃下。我的臉上掛着同樣甜蜜的笑容,含情脈脈地看着他,彷彿盲女復明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端詳她的戀人——瓦倫丁的臉。我的睫毛很長,長大足以掩蓋住多餘的視野,所以我看不見,也不想看見商文柏眼裡的悲傷。

既然傷害了,就一定要徹底,就好象感染疾病,一次病來如山倒獲得終生免疫總勝過綿延不絕反覆感染的好。

我就像一個最優秀的演員,演出着最甜蜜溫馨的畫面,直到商文柏轉身離開。

我的笑容不減,彷彿已經全身心地投入到與楚天裔的對視中一樣,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來來往往。楚天裔的神情微微鬆懈了一點,幅度小的讓我幾乎以爲自己有這樣的感覺完全是神經過敏所致。然而這已經足夠讓我堅定將商文柏支走的決心,我不能再連累他。

他是我的藥,固然可以治好我,但同時也意味着犧牲了他;這樣的結局,不是我所想看到的。

我的傷勢拖了足有一個多月才癒合。鴛鴦向我繪聲繪色地描述當日我昏迷時楚天裔的失態。他滿身血污地抱着我一路奔回王府,大叫着“喊司大夫來。”誰要接手他都不肯。然後就一連多少天守侯在門外面不吃也不睡,整個一五好丈夫的典型。我拿它當傳奇聽,真真假假,添油加醋,傳說不就是這樣流傳起來的嗎?好也罷,不好也罷,我的拍檔只要有可以成爲我拍檔的資本就行,其餘的,理他做甚。

商文柏最終一個人離開了。因爲我告訴他,我已經喜歡上楚天裔了。他微笑地最後一次,輕輕地撫摩我的臉,溫柔地說,好,你想做的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反對。

我以爲我會哭,我會難過,我會心如刀割。然而我沒有,我只是惆悵,淡淡的惆悵無所不在。我無疑是喜歡他的,喜歡聽他講話,也喜歡說話給他聽;和他相處的時候總是如沐春風般的愉快,但是分手的時候卻並不會有多難過。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情商低能的我實在是分不清楚。

資質有限,活該我孤單。

105.雪影90.失竊4.不如歸去6.何處爲家89.你我之間117.二十四橋明月夜141.綁架142.同伴4.不如歸去11.所謂高僧145.番外:雪影136.寶寶保衛戰7.冷月光59.小公主31.鬢白紅顏末31.鬢白紅顏末62.風清雲淡 馨香已遠116.兔子燈60.千里清光又依舊142.同伴79.涉險12.無妄之災141.綁架64.遠和近15.若只如初見42.死裡逃生83.欲走133.人生何處不相逢134.願賭服輸126.攤牌110.那年秋天138.朋友90.失竊42.死裡逃生122.淡漠天黑126.攤牌73.哥哥103.生存艱難88.留白126.攤牌99.囚籠117.二十四橋明月夜116.兔子燈29.明月夜104.血114.水家大少121.秋風143.歸路27.自在飛花81.似是而非75.江南8.養病48.水果刨冰與烤雞翅96.故人94.白貴妃12.無妄之災96.故人105.雪影115.孩子21.向左走向右走116.兔子燈77.殊途55.往事83.欲走11.所謂高僧55.往事3.不是撞到牆38.更吹落,星如雨5.小荷才露尖尖角44.小王子31.鬢白紅顏末92.記得綠蘿裙108.卒24.蓬萊舊事135.願賭服輸125.番外:楚天裔85.反穿越寶典121.秋風104.血108.卒81.似是而非21.向左走向右走26.自在飛花19.決裂107.功虧一簣82.兄弟17.逃之夭夭126.攤牌66.王府裡的女人48.水果刨冰與烤雞翅136.寶寶保衛戰87.寂寞如雪81.似是而非126.攤牌90.失竊56.如煙27.自在飛花38.更吹落,星如雨65.王府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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