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生存艱難

水霧氤氳的木桶。

我屏住呼吸, 把頭也浸泡在溫熱的香湯裡面,清新的荷花香氣,輕輕地伴隨着流水沖刷着我疲憊的靈魂。我靜靜地坐在木桶裡, 自有乖巧的宮女爲我搓洗。原先我洗澡時並不喜歡假手於他人, 然而被囚繫了這麼些天, 我的手腳皆乏軟無力。我低頭嗅了嗅脖頸, 即使已經泡進水裡, 味道也依然酸臭的可以。三伏天氣,十多天不洗澡,就是再冰肌玉骨也全然白搭。我想起楚天裔抱着我不住地說“對不起”,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厭惡嫌棄,彷彿抱着的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而不是一個渾身酸臭污濁不堪的麻煩女子。

對於感情, 我總是小心翼翼地保持一步之遙。因爲我清楚完美從來只是瞭解前的海市蜃樓, 一旦你陷入其間,它便輕飄飄地灰飛湮滅。就好象這瀰漫的白霧中若隱若現的畫面, 衣鬢生香,冠蓋雲集的會場,所謂的上流社會的普通家宴就有這樣的排場。

我坐在鋼琴前,不知所措地面對着那些黑白的琴鍵。優雅端莊的林夫人微笑着諄諄煽誘,請司小姐彈一首曲子給我們的宴會助興吧。鬧哄哄的宴會慢慢安靜, 隨着氣氛一併冷下去的還有我的心。巨大的鋼琴無聲地嘲笑怯懦的我, 藝術是貴族的遊戲, 平凡者如我怎麼有資格去染指, 一如無資格去染指高貴的林墨軒公子一樣。我已經記不清那一天我是如何在難堪尷尬裡支撐到最後一刻的。我只記得軒在我無助的時候並沒有站到我身邊, 因爲那個執意讓我難堪的人是他最尊敬的母親。

我沒有權力去指責他的迴避,我想他也是左右爲難。我也知道母親在他心目中地位崇高更是無可非議, 那纔是生他養他,一心一意爲他好,絕對不會有心傷他的人。可是我沒有辦法忍受在我愛的人心中,我並不是NO1,是我慾求不滿,是我太過貪心;乾涸了太久的心需要的愛無窮無盡。終於多到他也承受不起,只有選擇放手離開。

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是你,而你最愛的人卻不是我。我知道這樣的感情本來就不應該混爲一談,可是請原諒我的低情商,孤單的我只能憑藉這卑微的本能去索取愛。

而你給我的迴應卻是:“嘉洛,明天你去上鋼琴課程吧。”

插花,茶道,這些都還不夠,不夠進位名門望族林家少夫人的資格;現在又多了一門鋼琴,以後還要再添些什麼呢?爾生有涯,而求知無涯。

我的沉默,在你眼中被解釋爲默許,所以你終於展現出了這個夜晚第一朵微笑,開着你的四個圈離去。我看着你越來越模糊的身影,惶恐地發現,你走了,而我卻還停留在最初的位置;直到我們漸行漸遠。

我始終不明白,爲什麼在你的公寓,我笨拙地單手彈奏《兩隻老虎》時,你笑的那麼開懷,漆黑明亮的眼珠裡,滿是濃濃的寵膩。同樣的畫面,只是場景切換,你便蹙額皺眉頭。

所以即使沒有所謂的第三者的插足,我們也會相忘於江湖。是我們的感情先出現了問題,別人纔有介入的機會。我清楚這一切,所以我不會去責怪任何人。我也沒辦法假裝若無其事,六年的感情,不是一個簡單的“忘”字就消弭於無痕。從十七歲到二十三歲,人生有多少這樣的美好時光可供我肆意揮霍。

這一切終究是結束了,傷痕累累的我選擇在他婚禮的前夕逃到西藏散心.好女人是要微笑着祝福自己的愛人和別的女人幸福地共度一生的,即使自己已經體無完膚,連呼吸都是殘延苟喘;這樣子纔會爲人所稱道。我不是,所以老天爺很公正地懲罰我這個壞女人,把我丟進了這個陌生的時空。

有誰說過,當你能夠在洗澡的時候坦然地回憶起前男友的點點滴滴,那麼這就說明你已經徹底將他劃入了“過客”的名單。

“鴛鴦,你好端端地怎麼哭了。”我微笑着問臉上一片晶亮的宮女。

“娘娘,你看你都遭了些什麼罪。奴婢真是該死,奴婢應該一刻不停地跟在您的身邊的。”不說還好,我的話一落,原本只是默默垂淚的鴛鴦乾脆放聲大哭。

“別哭別哭,皇上還在外面呢,他心裡煩的很,千萬別在這個時候招惹他。”我的手沒有力氣,懶得做出“噤聲”的動作,只好微弱地搖搖頭。

“可奴婢心裡頭難受,跟貓抓了似的。”鴛鴦果然嚇的立刻噤聲,小小聲地抽噎。昔日“聞張遼之名,江東小兒夜不敢啼”,比起他來,楚天裔也是不逞多讓嘛。我忍不住竟然輕輕地笑出聲。

小丫頭先是擡頭看着我迷惑不解,而後也歡喜起來。

“對,娘娘,您應當歡喜。老話說的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況且,您不在的這些天,皇上是每日必定都會來你的房間坐上半天,長吁短嘆,還常常一個人笑。有一次,奴婢聽見娘娘房裡頭有人說話的聲音,唬了一跳,還當是娘娘您回來了呢。撩開珠簾一看,竟然是皇上對着您常坐的那張椅子說話。”

“好了。”我哭笑不得地打斷繪聲繪色的鴛鴦,這丫頭平素最愛看戲文。楚天裔要真這麼酸,我的牙都軟了;惡寒惡寒滴。

“娘娘,奴婢可沒有一句虛言,句句都是千真萬確的大實話。”鴛鴦只差沒指天發誓。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樣子,我忍俊不禁,道:“行了,誰讓你記錄不夠良好。”

洗完澡的感覺真好,神清氣爽。除了腿腳還是不靈便,加上身體虛弱,我不得不在宮女的攙扶下才能站立這點有些不爽。

“你們下去吧。”楚天裔似乎不耐煩等我磨蹭,直接抱着我放到了牀上。

“好好睡一覺,把這些都忘掉。”

“你希望我忘記嗎?”我微笑着看他,漫不經心的目光下躲藏的是小心觀察的動機。

“暫時先忘記,我保證,不需要遺忘太久。”他明顯停滯了一下,繼續溫柔的幫我把糾結的頭髮理順。

那好,我就姑且等待。

很久沒有睡的這麼平靜,就好象搖籃裡的嬰兒一樣,香甜而安適。

半夜的時候,我突然驚醒,驚訝地發現枕邊人的眼睛也沒有合上。

好吧,不說清楚,我們都臥寢難安。

“楚天裔,關於商家……”

“那已經是過去了的事了。以前發生的,我們都統統放下,只管將來好不好。”他翻身,將我擁在懷裡,食指點着我的嘴脣,“不許說不可以。”

“皇上是在命令臣妾嗎?”我忽然輕鬆下來,不介意拿他開玩笑。

“對,抗旨更加不許。”

“楚天裔。”

“恩。”

“你不許對我不好,不許欺我氣我瞞我騙我。別人倘若敢騎到我頭上,你一定必須絕對要第一個衝上去扁她。”

“瞞和騙不是同一個意思嗎?還有‘扁’她,怎麼‘扁’?”

這解釋起來有點複雜。

我乾脆直接忽略他的疑惑,蓋棺定論:“總而言之一句話,我若再遭這種罪,我一準跟你翻臉。”

“不會了,我保證,絕對沒有誰可以再傷害到你。”

“任誰都不行?”

“任誰都不行!”

“拉勾。”

“恩?——”

“把手伸出來。“我色厲內荏地命令他,吆喝皇帝的感覺不是普通的爽。

我如願以償地勾着他的小手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呵呵,皇帝是金口玉言,說了就不可以反悔。

暫時先忘記也很難做到,因爲午時噬腦丹並沒有隨着我刻意地忽略而識相地消失,一到點,它立刻恪忠職守地發作。我把手背到椅子後面,緊緊地握着,只怕自己一時按捺不住,便抓的頭破血流。癢,要命的癢,我的頭上開始不住的出冷汗,汗水一浸潤,癢意就好象加了催化酶一樣,急劇地呈指數增長。

眼淚嘩啦嘩啦往下面流,我不住地煩躁地踢桌子腿,沒有點穴的抑制,今天的毒性發作的似乎比以往的總和都要強烈一些。

“娘娘,你怎麼呢?”進來的鴛鴦被我扭曲的面孔嚇的手一抖,端着的一碗冰鎮酸梅湯全數貢獻到了地上。

“你,你——”我猛然看見地上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塊,計上心來,管不了許多,死馬全當活馬醫。

“打一大桶井水來,還要冰塊,快點,叫他們去弄。你過來,萬一我忍不住要抓自己,你一定要拉住我的手。”

“娘娘,你癢的慌?奴婢給你撓撓就是。”鴛鴦顫顫巍巍地走過來。

“住手!”我聲色俱厲,看她嚇的呆若木雞的樣子又忍不住放緩了語氣,“絕對不可以抓。”這種癢是深入骨髓的,即使把皮肉抓爛也無濟於事,何況我的身上連一道傷口都禁不住。

“是是。”鴛鴦立刻抓住我的手,咬牙道:“娘娘,得罪了。”

冰水很快送來,我穿着衣服就跳進桶裡,徹骨的涼意在讓我瑟瑟發抖之餘總算抵消了一部分麻癢的感覺。我抖抖嗦嗦地坐在裡面,牙齒上下不停地打架,心裡在劇烈地做思想鬥爭,要不要叫人去把她喊來,楚天裔應當不知道我中毒的事,否則沒理由不採取任何解救措施,那麼這就說明她沒有告訴楚天裔全部事實。以楚天裔陰沉的個性又豈能這樣的手下繼續活下去。我這樣子貿然把她找來,是不是會害了她?怎麼說人家也救過我的命,還在我快渴死的時候送水給我喝,儘管她不希望我獲救,可事實上正是她救了我,我這麼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似乎有點讓人心寒。

可是真的很痛苦,冰水的寒意稍退,噬骨的麻癢就鋪天蓋地地捲土重來,並且愈演愈烈。

“加,加冰塊。”我的舌尖碰到嘴脣,冰涼;不過我相信很快它就感受不到這種寒冷,因爲它也會慢慢冷卻,就好象我渾身的血液會慢慢凝結起來一樣。

“娘娘。”鴛鴦看着我話都凍的說不清楚的樣子,心疼得眼淚撲哧撲哧不停地掉,說什麼也不肯再加冰。

“好姑娘,”我苦笑,“我知道你心裡不捨得,可要不這樣,你娘娘我會更加生不如死。”

“住手!”楚天裔快步衝進來,一腳把鴛鴦踢開,怒氣沖天道:“你不知道你家娘娘天性畏寒嗎?!”

“皇上這不關她的事。”我連忙說,開玩笑,這樣下去,還有誰敢聽我的命令。

“我身上中了噬腦丹,奇癢無比,惟獨用這個法子纔可能止住。”還有一個法子我不想用,因爲我知道那也是治標不治本,而且還要搭上一條性命。

“‘噬腦丹’?!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楚天裔的臉上閃過暴怒和痛苦交相掙扎的表情,彷彿他承受的苦楚絲毫不遜色於此時的我。

“太醫院的那幫傢伙怎麼到現在還沒到?王容成呢?朕千里迢迢把他找回來不是讓他們白拿俸祿的。”他咆哮着訊問太監宮女,可憐一幫無辜的池魚嚇的面無人色。

“臣不敢尸位素餐,已經來了。”伴隨着溫和儒雅的聲音走進來的是一個清朗神俊的中年男子,他穿着粗葛布衣裳,漿洗的極爲乾淨,平平整整的,沒有絲毫的褶子,眼睛張望都不曾朝我的方向張望,進來就磕頭行禮,口呼萬歲。

“別弄這些了,趕緊給皇貴妃把脈。”眼看惟帳已經在木桶的周圍升起,楚天裔趕緊催促。

我從惟帳間伸出一隻手去,一脫離冰水,那隻手便立刻癢的鑽心,我只好咬牙忍着。手被放下了,他們移到外面去說話。我有些慌了,通常只有絕症病人被隱瞞病情。我可千萬別被毒死在冰水裡。我說呢,難怪那個老太婆這麼好講話,眼睜睜地看着我被楚天裔抱走而無動於衷,原來她根本就是有恃無恐,篤定了我會死在她手裡。想到這裡,我的心也陡然冷透了,難道掙扎的最後結果還是徒然嗎。今天的藥性已經發過了,可是以後呢,難道我每天都得在這水深火熱裡煎熬?又或者我根本就沒有命煎熬幾天。

“楚天裔,我不想死,我一點也不想死。”我突然聲嘶力竭地哭鬧起來,抓着他就好象抓着沉溺前最後一塊浮木,只要一鬆手,就會葬身海底。

“不死不死,誰說你會死的。”他慌忙抱着又哭又鬧的我,全然不顧冰水溼了他一身。

“皇上,請允許臣權且一試。”王平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進來,這種未經通報的擅舉在他這樣嚴謹的人身上並不多見。

“臣的師父在世時曾提過,天下的□□雖然種類繁多,藥性也大相徑庭,但只要將毒從體內逼出,便無大虞。”拜託,大哥,你也不早說,害我多遭今天的罪。

“好啊,我願意嘗試。”以王平的嚴謹個性,要沒有九成九的把握,是絕對不會開這個口的。要活命終究要冒一點風險,走在大街上也從可能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出個七七八八。

“清兒。”奇怪的是楚天裔居然面色不豫,我疑惑地看他,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妥。

回想了一遍看過的金庸古龍,我怯怯地開口:“你不是要把我放在蒸籠上蒸吧。”

兩個男人看我的眼神讓我意識我又說了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曠世名言。

“微臣不敢。”

“你整天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55——這能怪我嗎,武俠小說裡不都這麼寫。

144.哥哥138.朋友85.反穿越寶典106.意外收穫131.明月清風111.我在古代考科舉23.尾魚131.明月清風8.養病57.生存還是死亡79.涉險54.守宮砂和僞宮紅135.願賭服輸13.救贖139.蝗143.歸路76.物是人非事事休79.涉險58.打回原形129.打劫57.生存還是死亡89.你我之間106.意外收穫133.人生何處不相逢68.孕事51.公主?117.二十四橋明月夜19.決裂101.告白127.我寄愁心與明月95.洗牌11.所謂高僧77.殊途71.心結121.秋風74.江南49.冤孽137.故人與舊事43.皇帝與皇子17.逃之夭夭91.完壁歸趙142.同伴65.王府裡的女人37.此花不與羣花比98.人質46.皇上駕到138.朋友106.意外收穫103.生存艱難137.故人與舊事7.冷月光52.太子78.天之驕子10.禮物127.我寄愁心與明月120.番外:藍洛兒131.明月清風51.公主?139.蝗108.卒108.卒87.寂寞如雪58.打回原形128.打劫145.番外:雪影77.殊途45.傳說中的小公主47.皇宮裡的女人113.僞才女78.天之驕子62.風清雲淡 馨香已遠126.攤牌37.此花不與羣花比143.歸路67.中毒84.我的刀130.遇見110.那年秋天89.你我之間70.賊喊捉賊74.江南110.那年秋天134.願賭服輸52.太子44.小王子115.孩子1.未知來電106.意外收穫94.白貴妃118.冷冬110.那年秋天38.更吹落,星如雨35.禍從天上來90.失竊118.冷冬51.公主?142.同伴109.有你在120.番外:藍洛兒87.寂寞如雪
144.哥哥138.朋友85.反穿越寶典106.意外收穫131.明月清風111.我在古代考科舉23.尾魚131.明月清風8.養病57.生存還是死亡79.涉險54.守宮砂和僞宮紅135.願賭服輸13.救贖139.蝗143.歸路76.物是人非事事休79.涉險58.打回原形129.打劫57.生存還是死亡89.你我之間106.意外收穫133.人生何處不相逢68.孕事51.公主?117.二十四橋明月夜19.決裂101.告白127.我寄愁心與明月95.洗牌11.所謂高僧77.殊途71.心結121.秋風74.江南49.冤孽137.故人與舊事43.皇帝與皇子17.逃之夭夭91.完壁歸趙142.同伴65.王府裡的女人37.此花不與羣花比98.人質46.皇上駕到138.朋友106.意外收穫103.生存艱難137.故人與舊事7.冷月光52.太子78.天之驕子10.禮物127.我寄愁心與明月120.番外:藍洛兒131.明月清風51.公主?139.蝗108.卒108.卒87.寂寞如雪58.打回原形128.打劫145.番外:雪影77.殊途45.傳說中的小公主47.皇宮裡的女人113.僞才女78.天之驕子62.風清雲淡 馨香已遠126.攤牌37.此花不與羣花比143.歸路67.中毒84.我的刀130.遇見110.那年秋天89.你我之間70.賊喊捉賊74.江南110.那年秋天134.願賭服輸52.太子44.小王子115.孩子1.未知來電106.意外收穫94.白貴妃118.冷冬110.那年秋天38.更吹落,星如雨35.禍從天上來90.失竊118.冷冬51.公主?142.同伴109.有你在120.番外:藍洛兒87.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