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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睡起來便是天昏暗,沒有敲鑼打鼓都醒不過來,她以前再困也沒這樣過。

醒過來後,她的生活就是發呆,除了發呆還是發呆。

一本英文小說一天才翻幾頁,她根本看不進去。

她很少想要吃飯,是完全沒有食慾,厲楚恆命喬爾醫生給她輸營養液,維持着她的體質。

幾天沒吃飯,她的胃居然沒有疼。

匪夷所思。

她每晚都能夢見厲楚恆在喂她吃飯,不知道是真實還是虛幻,她能記得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斷,甚至記得他看她的眼神深不見底……

但那些畫面是極紊亂的,讓她怎麼都分不清真實與否。

厲楚恆會每天晚上都過來喂她吃飯麼?!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鈴木奈奈一臉燦爛笑容地衝進她的房~間,手上拎着一件設計別緻優雅的晚裝,“萌萌,換衣服了。”

顧萌萌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不解地看着她。

“今天可是賭船之夜哦!”

鈴木奈奈興奮地說道。

……

楚世修和厲楚恆的賭船之約,就是今天?

顧萌萌合上手中的英文小說。

鈴木奈奈穿着一身玫紅的及地長裙晚裝,深v領,讓她本來年輕嫩相的臉顯得成熟不少,脖子和手上的珠寶閃閃發光,很是搶眼。

鈴木奈奈身上的香水味道在房~間裡散着。

“來吧萌萌,去把晚裝換上,今晚一定會是個令人難忘的夜晚。”

鈴木奈奈走到她面前就牽起她的手。

難忘?

是挺難忘的,她即將被做爲賭注擺上賭桌。

顧萌萌站起來,冷漠地將鈴木奈奈手中的晚裝丟到地上。

“萌萌?”鈴木奈奈震驚地看着她,“你怎麼了?不喜歡這件晚裝嗎?還有時間,我再去給你挑一件?”

“賭注不需要盛裝打扮。”

楚世修和厲楚恆的賭局裡,她成了卑賤的賭注。

難道還要她悉心打扮引起衆人的讚賞?讓別人看看這個賭注漂不漂亮?!

“可是你現在……”

鈴木奈奈詫異地看着她身上穿的毛衣加膝上短裙……休閒家居得登不上大雅之堂,就像個素面朝天的學生一樣。

顧萌萌低下眸,一腳踩在那件漂亮的晚裝上。

晚裝徹底毀了。

“……”鈴木奈奈知道她肯定不想換衣服了,只好道,“那走吧……阿恆已經在等了。”

加長轎車裡——

厲楚恆坐在最後面,手上端着一杯紅酒,身影陰霾,見顧萌萌上車眸色一深。

他早猜到顧萌萌不會換衣服。

這是去賭船,她穿得跟平時沒什麼兩樣,跟個大學生去面試一樣。

顧萌萌上車後沒看到他一眼,徑自坐到側座上。

把他忽視得徹底。

厲楚恆忍住把酒杯砸出去的衝動。

今晚……他不準備動她。

鈴木奈奈貼到厲楚恆身邊坐下,接過厲楚恆喝了一半的紅酒杯淺淺喝了一口,發出讚歎,“90年的羅帝納帕,阿恆,你很會喝酒。”

厲楚恆冷冷地瞥她一眼,沒有搭理。

“萌萌,你要不要嘗一下?這酒很不錯的哦。”鈴木奈奈一手勾着厲楚恆的胳膊,巧笑嫣然地看向顧萌萌。

顧萌萌徑自閉上了眼,人又開始犯困。

她最近總是像睡不夠一樣……

“……”

厲楚恆和顧萌萌先後都讓鈴木奈奈碰了個閉門羹,鈴木奈奈頓時不悅地低下頭,撇撇櫻紅的小嘴,不開心地靠在厲楚恆肩上。

厲楚恆盯着側座上的顧萌萌,視線比以往更深。

她的坐姿一向很規矩,雙腿合攏,手放在膝蓋上,柔順的長髮,乾淨的五官,眼淺淺闔着,眼睫刷下一片陰影……

她希望誰能贏到今晚的賭局?

楚世修麼?

在她心裡,應該不可能有第二個答案……

他只是讓她噁心討厭的人渣。

想到這裡,厲楚恆眼裡的冷意越來越濃。

轎車駛向c市的南海,一路上三個人都安靜沉默,車裡的氣氛沉悶到極點……

到達地點,顧萌萌同厲楚恆、鈴木奈奈下車,冷冽的夜風撲面而來。

一艘豪華郵輪停靠在岸邊。

郵輪名爲——“迪倫”號。

“迪倫”號在c市是出了名的賭船,有着強大的背景權勢,沒有人抓賭,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永遠在南海倘佯着。

甚至有人說,這艘賭船一晚上的錢財收支可以救活一個饑民島,並且讓他們富裕十年。

這是一艘著名的銷金窟賭船,c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郵輪上燈火通明,很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名媛們挽着各自男伴的胳膊站在郵輪上的欄杆前,向岸邊的他們揮手致意。

一場賭局而已,居然成了盛事。

顧萌萌不禁有些反感。

“楚公子已經包下今晚的賭船,厲總請進。”一個胸前掛着經理牌子的人出來迎接,朝他們恭敬地90度彎腰。

厲楚恆沒有搭理,徑自走上郵輪。

鈴木奈奈始終挽着他的胳膊,臉上掛着甜美的笑容。

顧萌萌望着龐大的郵輪靜默片刻,纔跟在他們後面走上賭船。

一進門,一羣着裝跳色的兔女郎跳起熱舞,動感的音樂震奮着人心。

“這邊請,厲總。”

經理繼續領着他們往前,上流的紳士名媛們緊隨其後。

不愧是銷金窟,顧萌萌四下望了望,這裡的賭具一應俱全,想得到想不到通通都有,老虎機、大轉盤……

深色的牆壁前,楚世修獨自倚着牆壁而站,雙手插在褲袋裡,頭微微低着,明亮的燈光照在他亞麻色的短髮上,突顯出一種安靜的溫和。

厲楚恆走在最前端停下腳步,冷冷地望向楚世修。

顧萌萌望向他,眼底隱藏着擔憂。

他的傷勢好了麼?

半晌,楚世修擡起頭來,溫文爾雅的貴族氣質彰顯,視線略過厲楚恆、鈴木奈奈望向他們身後穿着簡單的顧萌萌。

四目接觸。

楚世修彎起眼,脣角勾出一絲完美的弧度,露出一個顛倒衆生的笑容。

這兩人敢在他面前眉來眼去?!

厲楚恆的目光驟冷,推開鈴木奈奈,一把將顧萌萌拉到身前摟住,隨即挑釁地看向楚世修。

氣勢囂張到極點。

厲楚恆宣示主權的意味十分明顯。

顧萌萌皺了皺眉,沒有亂動掙扎。

在這種場合不給厲楚恆面子,她只能等着小命玩完。

楚世修的眸色黯了黯,視線從厲楚恆摟着顧萌萌肩上的手離開,維持着疏離客套的微笑,“這邊請。”

一間佈置得富麗堂皇的超大賭室,保鏢們負手在身後貼着牆壁而站,一個個面無表情。

長形賭桌前站着衣着整潔的荷官,笑容可掬地望向他們,“先生小姐們,需不需要先來幾瓶威士忌?”

話音剛落,剛剛熱舞的兔女郎端着托盤走進來,穿梭人羣中間送上美酒。

“請。”

楚世修聲音不輕不重地說道,轉眸瞥向厲楚恆懷裡的顧萌萌,溫柔的眸投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今天,是他人生當中最大的一場賭局。

只能贏不能輸。

萌萌……必須跟他走。

楚世修從容地坐到賭桌的一端,姿態謙遜而瀟灑。

厲楚恆鬆開顧萌萌,坐到楚世修的對面,神態高傲不屑。

兩人中間隔着長長的賭桌。

“厲總,楚公子,不知道兩位想怎麼賭?玩什麼?showhand?”荷官站在賭桌中間一邊問道,一邊手法熟練地洗着一副撲克牌。

所有人端着酒杯圍在賭盤旁靜靜等待着。

“萌萌,我們坐那裡。”

鈴木奈奈把顧萌萌拉到荷官後面的椅子上坐下,在她耳邊悄聲道,“緊不緊張?還沒開始賭我就已經覺得好緊張了。”

……

她緊張什麼?!

顧萌萌沒有表情地看鈴木奈奈一眼,正色看向賭桌。

兩個男人隔桌對峙,厲楚恆的氣勢一貫囂張狂妄,連看人的眼神都是不屑一顧的。

“我贏,萌萌跟我走。”楚世修望着對面的厲楚恆沉穩地說道,眼裡有着必贏的堅定。

楚世修會不會太天真了,賭注怎麼可能只是顧萌萌而已。

“輸的,死!”

聞言,厲楚恆冷笑一聲,衝楚世修挑釁地挑了挑眉,張開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厲楚恆直接將賭約提上最殘酷的高度。

人羣發出一陣低呼聲。

“好。”楚世修想也不想地答應。

兩個男人爭女人,輸的那一個活着比死痛苦,這是尊嚴。

“俄羅斯輪盤賭。”

厲楚恆朝賭桌中間的荷官冷冷地發話。

“譁——”

人羣裡的驚呼聲比剛纔更大,所有人都摒息凝神了。

俄羅斯輪盤賭?

那是什麼東西?

顧萌萌不解地看着賭桌,身旁的鈴木奈奈同樣不明所已在她耳邊低聲道,“什麼是輪盤賭?賭命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自然是大……

無關錢賤,直接將自己的性命放上賭桌。

聽到厲楚恆的話,荷官明顯一愣,“這是我們船上最大的賭法。”

當兔女郎舉着托盤上來,顧萌萌看到盤中是一把手槍和一顆子彈時整個人都驚住了。

他們這是想賭什麼?!

在衆人屏息凝神的目光中,荷官拿起手槍和子彈專業地解釋道,“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戰敗的沙俄士兵用輪盤賭來解悶,因而被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