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的光環破碎了,唐染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他剛纔怎麼就把女夜叉當成了仙女了呢?
江淺夏氣呼呼的提着裙襬走過來,身邊只跟着面容清冷的無涯和縮頭縮腦的鬼二,其他人都在樹上呢。
咧咧的走進狼羣的包圍圈,江淺夏皺眉看着它們,頗爲不耐的衝它們揮揮手,嘴裡轟雞似的唸叨着“去去”。
讓唐染大跌眼鏡的是,一個嬌小柔弱的女眷,溫溫柔柔的趕兩聲,那些有耐心圍了他們一個多時辰的兇殘狼羣,竟然真的像遇到天敵一樣,尾巴“嗚嗚”低嚎着轉身跑了?
揉揉眼睛,看着那從搖晃中重回平靜的草叢,唐染和兩個隨從才真的肯定,狼羣就這麼退了……
這一刻,三人的腦海中同時浮現了白雲道長那“禍星”的判詞,江淺夏被火光映襯着的身影,被慢慢拉長,連那地上的影子,都顯得宛如要爬起來噬人的惡鬼。
喉頭乾澀的擡頭看看,樹梢上的鬼影重重,豈不是和那鬼王出巡時一模一樣?
果然是禍星,否則怎麼會連狼羣都如此懼怕?
天啊,她走過來了!她想幹嘛,難道想把他們統統變爲傀儡嗎?!
“……唐大人,您現在的模樣,淺夏會以爲自己是帶着鷹犬在大街上準備良家婦女的潑皮。”
呸!哪兒有她危險!
反駁的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好在唐染畢竟爲官多年,強行忍下,勉強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連道不敢。
只是嘴裡說着不敢,身子卻還是忍不住擺出防禦的姿勢,甚至有些想轉身而逃。
江淺夏低着頭,無語的看着他們仨腳尖快向後扭成平角的慫樣,感覺自己只要聲音稍微大一點,這三隻驚弓之鳥,就能像小姑娘似的尖叫着竄入林中,給她們造成更大的麻煩。
找人很累,在大山裡找人更累,在晚上的大山裡,烏漆墨黑還要和毒蛇野獸搶地盤的找人,是江淺夏絕對不願意再經歷一遍的。
所以雖然很想看三人出洋相的樣子,江淺夏還是忍住了,身形緩緩的退後,不給他們造成更大的壓力了。
微微舉着雙手示意自己真的不會對他們做什麼,江淺夏才放柔了嗓音,無奈道:“唐大人,您不會在想淺夏逼退狼羣,是用了什麼巫術道法吧?”
唐染微微一顫,不敢應聲。
知道自己猜對了,江淺夏翻着白眼,從袖袋裡掏出一個小紙包,扔給一驚一乍的唐染。
“唐大人,您作爲我大乾的官員,好歹是受過教育的,能不能別和一樣,相信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素手指着唐染手裡的紙包,她嫌棄道:“揣好了,這可是醫仙孫道長配置的驅逐野獸的藥粉,對鼻子靈敏的野獸效果都挺好,在身上抖一點兒,沒餓的慌的野獸都會繞着你們走的。”
“真是服了你們了,進山被嚮導給甩了,竟然還敢自己往上爬?”
“往上爬就算了,還不知死活的在泉水邊露營?你們有沒有腦子,不知道所有野獸都會來泉水處喝水的嗎?你們這是想把自己洗乾淨放盤子裡讓野獸吃舒服點兒?”
“在野外山裡,你們要麼住山洞,然後在洞口處做好防禦工事,要麼就看猴子住什麼樹,你們也找棵樹編個睡袋好歇息,那還得有人守夜警戒,防止半夜被蟒蛇給吃了。”
“什麼都不會,在山裡生存的常識完全沒有,到底誰給你們的勇氣來作死的?合着爲了坑我,你們都豁出命去了是吧?”
越說越氣,江淺夏嘴下不留情,把三人數落的跟孫子似的。
唐染面色通紅,想反駁,卻發現真的無從否認,而且和剛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爭論,也不是君子作風。
罵的爽了,江淺夏才喘口氣,接過無涯遞來的精緻水壺喝上一口潤潤嗓子,有些無奈的額頭。
“你們說說這弄的,大晚上的了,現在下山也不現實,我一嬌滴滴的貴女,就淪落到要和你們一起在野外喂蚊子的境地!”
“你們文官心怎麼這麼髒,簡直就是變着法兒的禍禍我嘛!”
說是這麼說,但江淺夏卻邊委屈的埋怨,邊揮手示意鬼奴們去前邊兒找露宿的營地。
天是黑完了,但江淺夏估摸着現在的時間也就晚上九點不到的樣子,離睡覺還早。
招呼着悶不吭聲的三人再往前走走,來到鬼奴們選定的營地後,無涯淡淡的安排鬼奴把背上揹着的帳篷搭建起來,把江淺夏的小帳篷拱衛在中間。
帳篷成梅花式分佈,中央和四周都燃起篝火,百十米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絕對不會有不識相的獸羣來襲。
至於惱人的蚊蟲,有醫仙出手調製的驅蟲粉,圍着撒一圈,蛇蟲鼠疫退避三舍,在帳篷裡抖上一點,蚊蟲聲音全消,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聞着就舒服。
前前後後弄好不超過半個時辰,等江淺夏把鬼奴們狩獵回來的不知名動物串成肉串,撒上各種香料,刷上香油插在火堆邊燒烤時,唐染有種發自內心的失落。
同樣是在山裡露宿,他們三人差點淪爲狼食,而嬌滴滴的常瑞貴女,卻遊刃有餘,愜意的彷彿出來遊玩的一樣。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過來坐吧唐大人,你晚上應該也沒吃好吧?又忙活到現在,多少吃點兒,明天才有力氣趕路。”
嬌笑着招呼他過去吃東西的江淺夏,看起來十分無害,還有點嬌俏可人的意思,可是唐染卻絲毫不敢大意。
走過去不近不遠的坐下,唐染只客套的打了招呼,就等着她的下文。
沒想到等了許久不見她繼續問話,卻只全神貫注的盯着噴香的烤肉,喉頭還疑似咽口水似的滾了滾。
肉串是圍着火堆烤的,所以一熟就熟了一大批。
江淺夏不顧燙嘴先自己嚐了一口,被那細膩的肉質和緊實的口感驚豔的瞪大眼睛後,才歡快的招呼安靜護衛的鬼奴們過來一起吃。
順手,也給唐染塞了一串。
唐染是迷茫的,鬼奴們其實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們是真正的死士,有記憶以來,就被灌輸了必須服從主子的思想,他們不畏懼死亡,他們只有代號沒有姓名,他們不能娶妻生子過普通人的生活,他們甚至不能有屬於自己的思想。
在遇上主子古黎之前是這樣的,跟了古黎後,他們更像他的親衛,雖然同樣活在陰影裡,卻比原先要多了一種情感——榮譽。
被古黎主子送給主母時,他們心裡多少是有些失落的,畢竟和征戰沙場比起來,跟在一個女人身邊,能有什麼作爲?
到現在爲止,確實是沒他們什麼事,但鬼奴們卻有些糾結的發現,自己不太願意離開主母身邊了。
畢竟跟着主母的日子,他們更像個人,而不是沒有感情的工具。
不對,都不能說只是活的像人了,他們簡直跟多了個長姐差不多了……
“好吃吧?這啥肉啊,誰獵來的,記着點兒,下次咱們出來玩,再弄點來吃吃!”
吃的滿嘴流油,江淺夏尤不滿足的使喚兩個鬼奴揹着口袋出去挖了一袋子春筍回來,找大師專門打造的摺疊鍋大顯身手,架起來把剛纔吃剩下的骨架扔進去,再把鮮筍用手撕成筍絲放進去。
稍微熬煮一會兒,那鮮美的味道散開,連警覺的鬼奴,都忍不住往鍋上瞟。
等着湯好的工夫,江淺夏咧咧的盤腿坐着,饒有興味的衝被美食安撫着放鬆下來的唐染擡擡下巴,笑的像只小狐狸。
“唐大人,你看今夜月色頗佳,咱們要不月下暢談一番,開誠佈公,有什麼想法都別藏着掖着了?”
不給唐染猶豫的時間,江淺夏分外耿直的道:“你別有心理壓力,畢竟你現在是在我的地盤上,就算沈安大人親至,也不敢跟我玩陰的,所以有啥說啥,對你對我都好,你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