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不歡而散
當凌皓傑與看起來還是有些虛弱的玉蓁蓁出現的時候,程思蕪顯然已經有點等不及了,上前便招呼兩人趕緊坐下。同時一直嗔怪的望着凌皓傑,想必一定在怪他回來不第一時間過來補充體力和水,卻跑去玉蓁蓁那裡胡鬧了。
幾人圍着圓桌坐下,玉蓁蓁瞧了左右瞧了半天,又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心驀地提到嗓子眼兒,“這個……三文帶着凌波來了啊。”
程思蕪見玉蓁蓁面容上滿是尷尬與緊張,唯有訕笑着道,“你知道,凌波向來是不離三文的,況且一聽說要與你一道用膳,凌波自然就……”程思蕪說着,不經意間瞟了凌皓傑一眼,立刻就住了口,沒再說下去。
氣氛正有些僵持的工夫,於三文和凌波卻打後廚處走了出來,每人手上端了一盤甜點。見玉蓁蓁已經到了,凌波立即跑了過去,也不顧盤子裡的甜點一顛一顛的,險些灑出來,“玉師姐,這個是特意給你的。”
語畢,凌波將盤子完整的擺在了玉蓁蓁面前,後硬生生的擠在凌皓傑與玉蓁蓁中間,討好的望着玉蓁蓁。玉蓁蓁心中受到極大的震撼,她也不知凌波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這樣,之前的凌波,向來都是被照顧的那個,現在他倒是懂得體貼別人,看來這些日子他在人間又學到了不少東西。
凌皓傑破天荒的第一次沒有與凌波爭,而只是稍稍向側面挪了一下,儘管已經儘量在掩飾表情中的哀傷,可他心裡卻明白,對於玉蓁蓁來說,凌波纔是她心中摯愛,他從未想過要替代凌波,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超越凌波。而在玉蓁蓁病着的時候,最需要的或許不是自己的關心。而是凌波。
玉蓁蓁自然注意到了凌皓傑的神情,她幾乎是立即起身,繞過凌波,在凌皓傑眼睛都快驚的瞪出來的瞬間。坐在了他另一邊,安之若素。凌波雖然熱臉貼了冷屁股,卻似乎不依不撓的,還準備繼續插在兩人中間。好在於三文這會兒已經放下了盤子,忙一把將凌波拽了過來,後尷尬的對玉蓁蓁笑着道了句,“蓁蓁,抱歉,凌波一聽說你要來,就非要跟來。不過我已經和他說過了。絕對不能給你和二師兄搗亂……”
“唔唔唔,但是我沒答應!”凌波倔強的回頭瞪着於三文,後來發現這招沒用後,又改口乞求道,“三文。三文,你就幫我把玉師姐搶回來嘛,玉師姐她與我們是同類……”
“夠了!”玉蓁蓁雖還是體虛,但這句話說出來,卻是氣勢十足。她扶着桌角起身,死死的盯着凌波,儘量讓自己的眼神中充滿憎惡。“我和你說了多少次,我不會再與你們一起了,別再多加糾纏!”
“什麼……”凌波的眼神中驀地充滿震驚與不解,後他很快紅着眼眶回道,“可從前玉師姐也說過,會與我們在一起的呀。”
“那些都不作數!”玉蓁蓁硬着頭皮回了一句。
“可是我不知道你說的哪一句作數。哪一句不作數啊。”凌波委屈的撅起了嘴,身子都在不可抑制的顫抖。之前都沒有過這種強烈的感覺,但這一次,他非常敏感的發覺,玉蓁蓁可能真的不與他們同路了。
“現在這句就作數!凌波。以後你好好的與三文相依爲命就是了,並且在此,我想宣佈一個我的決定。”本來玉蓁蓁不打算現在就將此事告知衆人,但凌波這般執着,若想讓他死心,她唯有這麼做了,“我已經決定和二師兄成親,就在這些日子裡。”
“喂,蓁蓁,不要勉強……”凌皓傑又不是真傻,怎麼會不清楚玉蓁蓁所想,所以他並不想勉強她什麼。
只不過玉蓁蓁卻執拗的繼續站着,聲音雖不大,底氣卻並不因爲三日三夜不吃不喝而缺少,“我沒有勉強,我是認真的。我與二師兄經歷過這些風浪,也受過許多磨難,我已經決定要與二師兄一起走下去!”
“那不是很好麼,”別人還未開口的工夫,凌波還在發呆的工夫,程思蕪卻已經舉起桌上的水碗,對着玉蓁蓁與凌皓傑笑道,“蓁蓁,二師兄,我等這一天可是等很久了,來,先乾爲敬,祝賀你們!”
語畢,程思蕪將那一大碗水酒咕嚕咕嚕的都喝進了肚,只不過最後一口似乎卡在了嗓子眼兒,弄得她一直咳嗽。半晌她才捂着嘴對衆人揮手道,“抱歉抱歉,我去後廚討碗水喝,你們繼續啊,我馬上回來!”之後便幾乎落荒而逃。
就在一轉身的工夫,程思蕪的眼淚已經再忍不住,稀里嘩啦的就流了出來。她飛奔向後廚,在食堂大廚訝異的眼神中,一把就將自己的頭浸在了水缸之中。
“喂,程,程思蕪,你怎麼了?”食堂的大廚們都準備過來問個究竟。
豈料程思蕪卻一揚手,做了禁止的手勢。他們也深知程思蕪的性子,這才都四散開來,儘管眼神都一直瞟着這邊。
程思蕪在水中緩緩的睜開眼,覺得眼睛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酸澀。是不是隻有將頭紮在水裡,才能告訴自己,我沒有哭,那些從眼睛裡面流出來的水與這水缸中的水是一般的;我沒有傷心,我是在爲凌皓傑與玉蓁蓁開心。可是這些說辭當真騙得過自己的內心嗎?那心如刀絞的感覺,根本不是這些便能夠消除的啊!
恍惚中,程思蕪的眼前飄過與凌皓傑相處的這些年,那些回憶,基本都是甜的、感動的。他們是最瞭解和最信任彼此的人,或許也正因爲太過熟悉,那份情感早已昇華爲不可或缺的親情,再不可能轉化爲愛情了。
程思蕪並不懂水中吐息術,所以頭紮在水中太久,就自然而然的感覺窒息。她不自覺的吸了口氣,卻被一股水嗆得更加難受。她連忙將頭拔出來,狼狽又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在大廚們詫異的眼光中,她用手撫着自己的臉,臉上那些水,都不知是淚水還是隻是水缸中的水了。
今後她該以什麼表情去面對玉蓁蓁與凌皓傑?這張虛僞的笑臉,還能裝到幾時?程思蕪稍微整理了下頭髮,後對幾個發現她回看便立即轉移目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大廚道,“勞煩幾位換一缸新水來燒水煮米。”
“知道了。”有人這麼答應了,程思蕪便一拱手,佯作無事人一般離開了。
眼見程思蕪打後廚出來,凌皓傑還打趣着,“見過喝水把衣裳弄溼的,可是喝個水能把頭髮都弄溼,程思蕪你還真是普天之下第一人啊。”
“嘁,你不知道的多了。”程思蕪白了凌皓傑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情況,凌波已經在於三文的安撫下安靜下來,一言不發,只是悶悶的盯着自己的腳尖看,不吃東西,也不理任何人;至於玉蓁蓁,則是蒼白着一張臉,嘴脣顫抖着,看來自己的內心也受着煎熬。程思蕪終於明白凌皓傑的那句打趣是爲何了,這樣僵持的氣氛,是足夠讓人窒息了。
“孤先帶玉蓁蓁回去了。”程思蕪還沒走到桌前的時候,默大王卻先開了口,後也不待玉蓁蓁答應,便嗷嗚一口將玉蓁蓁吞入腹中。對上凌皓傑一雙訝異的目光,默大王也不迴避,直接道,“她身子還虛弱着,剛剛受了那麼大的刺激,還是休息的好。”
“那我幫她帶些飯菜過去……”凌皓傑說着,纔要動手,默大王的話卻又傳入耳中,“不必,孤已經在空間備好,你們不必跟來了。”
這句你們,想來涵蓋的內容極廣,該是包括在場所有人了,於三文也沒有摒除在外。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默大王一蹦一跳的離去,凌波先站了起來,默不作聲的自己向外走。於三文忙抱歉的對餘下的凌皓傑和程思蕪兩個笑了笑,後追了上去。
本來該是熱熱鬧鬧的氣氛,如今倒唯獨剩下程思蕪與凌皓傑兩個了。程思蕪見凌皓傑還在發呆,想必心已經跟着玉蓁蓁走了,便訕笑笑,後道,“二師兄,蓁蓁就在逍遙派,梅苑與竹苑也不過一牆之隔,她不會跑掉的,你還是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吧。”
“我可以接受你心裡有凌波,你知道的,”凌皓傑卻忽的放下筷子,嘆了口氣,自己喃喃自語起來,“爲什麼你要這麼逼自己,這麼逼凌波呢?這麼做的話,我們三個人只會走向絕路啊。蓁蓁,你到底在想什麼?”
那你又在想什麼?玉蓁蓁的地位已經比你的身體還要重要了嗎?凌皓傑望着空蕩蕩的門口喃喃自語的時候,程思蕪卻一直支着下巴,眼都不轉的望着凌皓傑看。她不知道這樣的時光還有多久,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二師兄就只屬於玉蓁蓁一個人了,她,永遠都只能在陰暗的角落裡,暗暗的思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