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風雨

雲小邪等人接到陸琳琅的傳音,說韓雪梅跟着幽冥宗的柳浩宇去見了七星鬼王。【首發】

知道七星鬼王身份與當年二人之間恩怨的雲小邪,心中大爲擔心,不知小丫會拿韓雪梅怎麼樣。

這一行五人,在回猛鬼城的途中折轉方向,往西南方向飛去,在入夜時,兩撥蜀山弟子在死澤外圍匯合。

雖然這十年來雲小邪嘴上沒有說,但心中依舊是放不下韓雪梅的。

見到陸琳琅,他立刻道:“韓師姐現在在哪裡?”

陸琳琅苦笑,道:“我們暗中跟隨雪梅與柳浩宇,可那柳浩宇明顯知道我們在暗中尾隨,依靠瘴氣來回兜圈子,我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二人到底去了哪裡。”

此言一出,雲小邪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

當年韓雪梅殺徐天地,雲小邪一直不瞭解其中內情,而十年前在祖師祠堂外,小丫是怎麼對待楊鶴仙的,他卻是看的清清楚楚,現在真擔心韓雪梅的安危。

縱然韓雪梅道法精湛,可小丫如今也不是吃素的,何況,小丫身邊高手如雲,萬一小丫殺心起,爲爺爺報仇,韓雪梅絕難抵抗。

入夜後的,就算是死澤外圍也不太安全,加之瘴氣瀰漫,如滾滾彩色雲霧,目視不過三四丈,哪裡能尋到韓雪梅的蹤跡。

一時間,蜀山弟子個個憂心忡忡。

李鐵蘭見雲小邪爲韓雪梅的安危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心中頗爲感嘆,知道自己就算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取代韓雪梅在雲小邪心中的地位。

足智多謀的她安慰道:“小邪,你也不必太緊張,韓師姐與小丫姑娘認識超過二十年,既然小丫派人來找她,而不是直接自己找過來,那就說明小丫姑娘並沒有殺韓師姐的意思,再說了,以韓師姐的道行,又有玄霜在手,世間能傷她的人並不多。”

雲小邪微微點頭,暗想自己這是怎麼了,已經和韓雪梅分手十年,並且娶了李鐵蘭,爲什麼一聽韓雪梅有危險就慌了手腳,完全沒有平時的冷靜。

尋覓良久之後,都不見蹤跡,衆人只能找一塊頗爲乾燥的地方休憩。

前夜還是星光璀璨,可到了後夜,死澤外圍忽然颳起了風,短短半柱香的時間,微風變成了狂風,吹來了濃濃的黑雲,遮住了星光月芒。

隨着一聲咔嚓巨響,天雷轟鳴聲中,豆大的雨點似從九天銀河潑灑而下,衆人在風雨中吃盡了苦頭,每個人都十分的狼狽,最後在一個低矮的山腳下發現了一個不大的山洞,這纔有避雨的地方。

雲小邪、朱苟、馮元吉三人在山洞外圍不同的方向警戒戒備,防止魔教與死澤妖獸的襲擊。

山洞裡,幾個溼漉漉的仙子換了乾淨的衣裳,生了一堆篝火,大家都沒有睡意。

年紀最小的鳳起,就挨着李子葉坐着。

道:“李師姐,我聽說如今人間人人懼怕的七星鬼王,很有可能就是十年前曾住在蜀山半年的那個小丫姑娘,是不是真的?”

衆人都看向了鳳起,這些蜀山精英弟子和其它弟子不同,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當年的故事,也知道一些普通弟子無法接觸的秘密。

在她們心中,早就知道七星鬼王徐雅,就是當年的小丫姑娘,只是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禁忌,這幾年來誰也不敢當面提及,只是在私下議論着。

如今鳳起說了出來,這裡也沒有外人,面面相覷一陣後,李子葉嘆息一聲,道:“應該是她,錯不了的,據說這七星鬼王天生靈目,而世間唯一一個天生靈目的,就是那位小丫姑娘。”

鳳起和小丫關係不好,當初小丫與爺爺徐天地被軟禁在蜀山的那大半年中,鳳起和錢十三妹的避雨洛雨姑娘與麒麟山白素關係頗爲要好,還曾合夥欺負小丫來着。

如今一聽當年那個柔軟孱弱的小姑娘,成爲了七星鬼王,鳳起心中頗爲害怕,生怕這小丫姑娘還記着當年的恩怨找自己的報仇。

她哆嗦了一下,道:“既然小丫姑娘就是七星鬼王,爲什麼要見韓雪梅師姐?據我所知,以前她們曾一起歷險,算是朋友吧。爲什麼當聽到韓師姐去見了小丫,小邪師兄會那麼緊張擔心呢?”

衆人也是一臉狐疑,只有李鐵蘭輕輕的嘆息一聲。

陸琳琅見狀,道:“李師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李鐵蘭沉默了一下,最後才默默點頭,道:“我確實是知道一些。”

陸琳琅急道:“那你快告訴我們。”

李鐵蘭的目光看向了狹窄的山洞外,外面風雨依舊,風聲,雨聲,雷鳴聲不時響起。讓人心煩意亂。

李鐵蘭凝視洞外那悽風苦雨許久,這才慢慢的道:“這要從十年前那場浩劫說起了,當時浩劫降臨的第一天,就席捲了天水城,而那時小丫姑娘與她的爺爺也在天水城中……”

李鐵蘭所知的都是雲小邪告訴她的,而云小邪的當年的秘密所知也不多,只是知道徐天地老前輩先是中了楊鶴仙的冰魄銀針,然後被韓雪梅一劍殺死。

李鐵蘭說完,洞內的幾個女子臉色都是微變,這些人都是見過小丫與她爺爺的,沒想到與小丫相依爲命的那位胖乎乎的老爺爺,是被韓雪梅一劍殺死的。

本來大家都很擔心韓雪梅去見魔教幽冥宗的宗主,現在聽李鐵蘭這麼一說,兩人之間還有這麼一段血海深仇,更加爲韓雪梅擔心了。

韓雪梅失去聯繫已經超過了四個時辰,魔音鏡也沒有消息,所有人都感覺到勢頭不太妙。

狹小山洞裡的氣氛壓抑了下來,也不知是在爲韓雪梅的安危擔心,還是面對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風雨而憂心。

風雨中,距離山洞大約兩百丈外有一棵老樹,雲小邪拖了塊石頭,坐在老樹下。

老樹擋不住這場風雨,他的身子早就溼透,好在他修爲高深,百病不侵,要是換做普通凡人,淋了這麼大的雨,吸了這麼多的瘴氣,就算不死也要丟半條命兒。

風越來越大,雨越來越急,伴隨着那轟隆的雷鳴,這死澤當真的變爲了一片鬼蜮。

雲小邪心中很亂,任憑着風雨打在身上,毫不在意。

他在想什麼?

他在想着誰?

不知何時,風雨好像小了許多,雲小邪詫異的擡頭,忽然發現一支油布傘不知道何時遮擋在了自己的頭上。

忽然,他心中一驚,自己的道行竟然發現有什麼人接近了自己。

他看向了手持油布傘的那個人,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圓臉大眼,戴着布帽,身穿淡藍色衣裳。

由於那支油布傘大半遮擋在了雲小邪的頭上,那支傘的主人很快就被風雨打溼了。

雲小邪望着那個忽然出現的美麗女子,那個女子也在望着他,相距不過幾尺的雙眸,彷彿就是天涯。

凝視中,小丫慢慢的蹲在了雲小邪的身邊,就像是二十年前在天山腳下,那個鵝黃衣裳的女子,不也是這般的手持雨傘幫助自己遮擋風雨的嗎?

雲小邪的心跳越來越快,他又是驚喜,又是吃驚。

驚喜的是,在此遇見了多年前的古人。

吃驚的是,小丫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他竟毫無察覺。

小丫蹲坐在風雨打溼的泥濘中,毫不在意地面上的污水,手持雨傘,將大半的雨傘都遮擋在雲小邪的頭頂上,自己被風雨打溼後,似乎有點亂,身子蜷縮了一下。

然後才輕輕的道:“怎麼,這才十年不見,你就不認識我了麼?”

雲小邪苦笑一下,左右看了看,並未看到附近有其它幽冥宗弟子。

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出現見我的。”

小丫歪着腦袋,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又變回了十年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

她微微一笑,道:“你這麼肯定?”

雲小邪道:“我在此就是在等你出現。”

“哦。”

小丫輕輕的哦了一聲,沒有說話了。

雲小邪慢慢的伸手,將那支油布傘往小丫推了推,道:“你畢竟是女兒身,淋了身子會生病的。”

小丫笑了,道:“你真的關心我麼?”

雲小邪點頭道:“這些年來,我一直當你是我的好朋友,不論你現在是誰,我都沒有改變過。”

小丫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然後身子朝着雲小邪挪了挪,肩膀緊貼着雲小邪,兩個人都在了那隻雨傘的下方。

淡淡的香味,不知是來自周圍的花朵,還是來自身邊這位女子,雲小邪有點迷茫,有點彷徨。

許久之後,小丫靜靜的道:“你不問問我把韓雪梅怎麼了麼?”

雲小邪道:“你既然出現見我,那就說明韓師姐是安全的。”

小丫嘆了口氣,道:“你一點都不呆,看來以後不能叫你阿呆了。是,我若殺了韓雪梅,就永遠不會見你了,因爲我知道這些年來,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雲小邪默然。

沉默許久道:“小丫,其實當年你爺爺之死,只怕另有隱情,和韓師姐關係不大。”

小丫道:“我知道,天意難違呀,都說五十知天命,爺爺當年已經七百多歲了,早就知道自己的結局。在出事前,爺爺也有預感自己只怕是不免了,將最後的本事也傳給了我。只可惜,當年我與秋雨姐姐來遲一步,不然的話,我爺爺還是可以有得救,還可以再享幾年榮華的。”

說到這裡,小丫的語氣明顯有點哽咽,只是在狂風暴雨,連雲小邪都沒有發現。

雲小邪道:“你來此見我,應該不是說這些的吧。”

小丫道:“你說呢?”

雲小邪道:“我現在是叫你小丫,還是叫你鬼王?”

小丫笑了起來,道:“你說呢?”

雲小邪正色道:“我不知道,所以才問你。”

小丫道:“二者有什麼不同?”

雲小邪道:“如果你是小丫,咱們敘舊喝酒,聊天談心。如果你是鬼王,下一次見面,就不像現在這樣了。”

小丫幽幽一嘆,道:“雲公子,不論我在別人眼中是什麼人,我在你面前,永遠是那個走江湖賣藝說書的小丫頭。”

雲小邪聞言心中一喜,看來這十年來小丫在魔教並沒有泥足深陷,只要她本性沒改,總有一日會棄暗投明的。

他道:“韓師姐是被你抓起來了吧?”

小丫道:“不錯,她是在我手中。只要你答應我兩件事,我立刻放了她,而且以後我決不再找她的麻煩,與她的恩怨也一筆勾銷。”

雲小邪皺眉,深深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小丫的眼眸,道:“什麼事?”

小丫一隻手握着雨傘的傘柄遮擋漫天風雨,另一隻手伸出一個手指在雲小邪面前晃動了一下。

道:“第一件事,你們蜀山弟子立刻退出死澤,我不想你們蜀山牽扯進來。”

雲小邪目光一凝,道:“那第二件事呢?”

小丫道:“你先答應我第一件事,我才能說第二件事。”

雲小邪苦笑道:“這我可做不了主,這一次你們魔教好幾個高手出現在死澤,來勢洶洶,況且這一次還是崑崙派牽的頭,我只是個跑腿的而已。這件事我真的不能答應你,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日後若在死澤遇到幽冥宗的弟子,我儘量讓蜀山弟子保持克制,儘量不與幽冥宗有正面衝突。”

小丫想了想,最後嘆息了一下,道:“也好,那我就說第二件事,我需要天書第五卷修羅篇。”

雲小邪眉頭一跳,道:“你說什麼?”

小丫道:“你沒聽錯,我知道二十多年前,你和韓雪梅從羅圖山山腹中帶走了天機八圖之一的天人五衰,並從中參悟出了天書第五卷修羅篇,我需要這一卷天書。”

小小的雨傘,就像是一方獨立的世界,脫離在這悽風苦雨之外。

可這一刻,雲小邪的心卻彷彿瞬間被雨水澆灌,冰冷至極。

他望着小丫不似開玩笑的臉頰,沉吟道:“十年前,在血陰山底琅琊水閣裡,你我都見到了天書第三卷帝王篇殘卷,第四卷幽冥篇,第六卷天魔篇以及天書第八卷星辰篇。這幾卷天書足以讓你獨步天下,縱橫宇內,我能問一句,你爲什麼想要天書第五卷修羅。這些年來,我在天書第五捲上頗有感悟,這一卷記載的法術絕不是鬧着玩的,連我都不敢深修。”

小丫搖頭,道:“我有自己的苦衷,現在還不能對你說,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會做壞事。”

雲小邪苦笑,心想,這幾年來,幽冥宗滅了魔教十幾個門派,殺人無數,現在還說你不做壞事?

不料小丫噗嗤一笑,道:“雲公子,你忘記我十年前從紅娘子前輩那裡學來的讀心術麼?不要在心裡說我的壞話,你心裡所想的一切,都逃不出我的眼睛。”

雲小邪心中一寒,頓時想起這死丫頭天賦異稟,異於常人,自從學了讀心術後更是大大的壞。

他不敢再在心中胡思亂想,道:“我可以將天書第五卷修羅篇給你,但你一定要保證韓師姐平安無事,並且一定要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一卷天書?不瞞你說,這一卷天書記載的乃是神秘詭異的亡靈法術,爲正魔修真所唾棄,我不是不想給你,只是怕你招來殺身之禍。”

小丫臉色第一次變了,失聲道:“你知道修羅篇就是亡靈法術”

雲小邪點頭道:“十年前在軒轅封印裡面對玄女前輩的時候,我就已經領悟出了修羅篇記載的內容,就是高深莫測的亡靈法術,看來你也知道這個秘密,說吧,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小丫臉色有點陰晴不定,最後咬牙道:“既然你知道這個秘密,我也不好隱瞞了,我是想通過亡靈法術與幽冥還魂禁術,看看能不能給爺爺還魂重生。”

“什麼?!”

雲小邪的臉色大變,驚愕道:“你瘋了麼,天道自然,六道輪迴,生靈生老病死乃是天命使然,非人力所能改變,你如果強行逆天而行,必定會被天道反噬。雖然亡靈法術可以讓死去的肉身重新活動起來,但只是活動而已,沒有思想沒有意識,就像是十年前那場浩劫中的喪屍骷髏,就算你能將徐老前輩的法身重現生機,但他魂魄早散,而那令人起死回生的幽冥還魂禁術,只是古老典籍中記載的傳說而已,在人間早已經失傳萬年之久,魔教根本就沒有這種神通,我就算將天書第五卷給你,你也沒用的。”

小丫道:“那是我的事兒,你就不要管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不會放棄,這幾年來我查閱聖殿裡收錄的古老典籍,又研究幾卷天書,最後發現,如果將幽冥還魂禁術與亡靈法術融合施展,或許可以找到讓死去的人重新復活,不是沒有思想感情的行屍走肉,而是真正的復活,真正的永生不死!”

“不,不,你瘋了,你真的瘋了,死去的人怎麼可能復活?小丫,你怎麼變成這樣,這有違天道,我決不能讓你這麼做。”

“天道?呵呵!”

小丫忽然笑了,站了起來,道:“什麼是天道?天道在哪裡?人類的命運爲什麼要掌控在天道手中?這個計劃在三年前我就已經開始制定,不瞞你說,這一次我冒險率領幽冥宗門人深入死澤,也是爲了這個計劃,誰也不能阻攔我。雲公子,念在你我往日情分上,我不會強迫與你,但三日內,你如果不帶着天書第五捲來交給我,那就給韓雪梅收屍吧。”

嗖!

一道破空金光從風雨中疾馳而來,那速度之快,簡直無與比倫。

金光直射小丫而去,眼看着就要貫穿小丫的身子。

瞬間,小丫的右手一閃,竟然用兩根手指夾住了那道金光,金光消散,變爲了一柄斷劍。

朱苟的極光劍!

小丫竟憑藉兩根手指,夾住了朱苟的凌厲一擊。

極光劍在小丫的手指尖顫抖不止,小丫臉色一凝,隨手一揮,極光劍再度化爲一道金光反射向黑暗的風雨中。

“破!”

風雨中傳來了朱苟一身怒喝,緊接着金光大盛。

小丫嘴角一動,淡淡道:“朱苟,多年不見,你竟已達到了元神之境,真是出乎我的預料。”

朱苟手持仙劍渾身溼透,從黑暗中走來,凝視小丫,道:“|果然是你,你剛纔用的是什麼妖術?”

小丫呵呵笑道:“妖術?難道在你們正道弟子眼中,厲害的法術都是妖術麼?你的劍是我至今見過最快的,但還是不夠快,至少沒有我的快。我今日來此,並無惡意,雲公子記住我剛纔說的話,三日爲限,過時不候。”

說完,小丫的身子忽然漸漸變成了透明,就跟雨水一般,最後,那隻油布雨傘無力的掉落在了泥濘的地面上,而剛剛還在雲小邪面前的那個女子,卻早已沒了蹤跡。

朱苟臉色大變,他的精神力與念力一直牢牢鎖定小丫,竟然沒有看出小丫是怎麼離開的。

只有雲小邪,臉色凝重,緩緩的站起來,看向未知名的方向。

心中一個聲音在呼喊:“水遁術!這難道就是崑崙派失傳已久的水遁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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