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雨樓

小旗鎮,位於西南巴蜀最大的城池天水城的西南約六十里,再往南便是那人間巨擘蜀山派的所在。

小旗鎮外有一片山脈,高低起伏卻也不見直插天際的高峰,四周都是低矮的山丘與灌木,小旗鎮便是在山丘一處較爲平緩的地帶。

話說,兩道光芒從天直落而下,射在了小旗鎮南面約五六裡的一處山崗上,化爲一男一女。

女的年紀不大,約莫十五六歲模樣,一身白衣如雪,長髮飄飄,長的極爲俊美。而那男的卻是比那女的似乎還要小上一些,穿着青灰色的衣衫,光着腦袋,腰間斜插着一根一尺來長的灰色短棍。

正是李子葉與雲小邪。

不過,看起來這二人顯得都有些狼狽的模樣,尤其是雲小邪,一落在山崗上就瞪着眼睛朝天上看去,一臉的警惕,而身上的衣衫,不知道爲什麼,竟有幾處破痕,似乎是有什麼不知名的鳥獸利爪抓出來的。

天空中數十隻張翼數尺的巨大怪鳥在空中盤旋,尖喙利爪,叫聲如鋼鐵交碰,低沉嘶啞。這數十隻怪鳥在半空中盤旋一陣後,緩緩的朝着更南方峨眉山的方向飛去了。

“幸虧它們沒有追來,不然我一個個烤了它們!”雲小邪看到怪鳥散去,蒼穹如洗,碧藍無比,心中一舒,口中悻悻的叫道。

身邊的李子葉沒好氣的道:“那是獅鷲,是羣居的,你在空中幹嘛要招惹他們?”

雲小邪瞪着眼睛,道:“我這也不是好心嗎?我是學過獸語的,本來想找那隻大獅鷲問問路,誰能想到怎麼會語言不通呢?估計它是外來我們峨眉山旅遊的,說的是它們的方言!”

李子葉以掌擊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原來你剛纔是在問路,可你爲什麼一上來就用蹩腳的鳥獸語說了一句我要殺了你?那獅鷲不召集同伴和你拼命纔怪呢。”

“啊?我是說我要殺了你?我以爲那句是鳥兒中午好……怪不得我剛說出一句那獅鷲就要和我拼命呢,業務不熟害死人呀!”

雲小邪有點尷尬,怕李子葉再取笑自己,急忙指着不遠處的那個小鎮,道:“前面有個小鎮,我們過去看看!”

說完,不等李子葉說話,他就一路小跑的下了山崗。

周圍綠草花開,春意盎然,如今已經將近五月,氣溫乃是一年中最適宜的時節,漫山遍野的野花隨風搖曳,散發着淡淡的幽香,讓李子葉不由得精神一振。

兩人下了山崗,來到了一條荒野古道上,在古道的盡頭,就是小旗鎮的所在。

雲小邪見前面有一片小樹林,便道:“我們先去樹林邊休息一會兒,等下再進鎮子。”

李子葉也正是此意,這裡風景如畫,百花綻放,雖不及峨眉山諸山峰的雄偉壯麗,卻多了幾分大自然的清涼氣息,也想在這荒野古道上多欣賞一番。

樹林邊,雲小邪一屁股坐在了一棵大樹旁的青草上,從腰間解下了臨下山前師門所發的儲物乾坤袋,三小兩下將乾坤袋裡那個巨大如麻袋一般的包袱掏了出來。

李子葉皺眉,道:“你幹什麼?”

雲小邪不答,打開大包袱拿出一個精緻的檀木盒子,雙眼放光。李子葉見狀一時啞然,這個盒子她自然是見過的,當日第一次跟隨雲小邪上了輪迴峰後,曾在雲小邪房間牀底下的一個空心地板下挖出過這個盒子,裡面有三百六十二兩銀子。沒想到雲小邪這廝竟然把這個也挖出來帶下了山。

雲小邪從懷中拿出了師門贈與的三十兩銀子,放進檀木盒子裡,只留下幾兩散碎銀子在身上,這才心滿意足的將裝有自己全部家當的檀木盒子塞進了乾坤袋中。

他擡起頭,看到李子葉一臉啞然甚至帶着幾分苦笑不得的神情,他眼睛一瞪,道:“你幹什麼用這麼古怪的眼神看着我?這可都是我的身家性命!你可別打我銀子的主意!”

李子葉無語苦笑,一時間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碧空藍天,微風輕撫,掠在在美麗少女的臉頰上,多了幾分動人的嫵媚,幾分無奈的苦笑。

在樹林中休息了大概小半個時辰,此刻日已當空,空氣中清爽中帶着幾分的熱氣,饒是五月空氣宜人,但在野外待的久了也覺得有點不適。

來到小旗鎮外,感受着凡人的氣息,雲小邪的心立刻就歡快了起來。

峨眉山位於神州大地西南邊陲,西接麒麟山脈,東臨湘西的天星山脈,南面八百里外就是那凡人難以涉足的南疆十萬大山。以前,在過去的十四年裡,雲小邪只是在兩年前跟隨母親紫雲仙子下過山,其他時間幾乎都是在山中修行,偶爾幾次偷跑出山,最遠也不過是到了峨眉山北部邊緣的那個名叫小王的村莊裡。

眼前這個小旗鎮雖然帶着一個小字,但規模顯然遠比峨眉山腳下的小王村要大上許多,南北兩條街道上有不少店鋪商家。加上這裡東北不遠處就是天水城,往北不遠就是長江,雖處在荒原地帶,有一條荒野古道貫穿而過,倒也頗爲繁華的樣子。

“冰糖葫蘆!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蘆!”剛進小鎮,在大街上就看到一個賣冰糖葫蘆的老漢在吆喝着。

雲小邪立刻雙眼放光,跑上去叫道:“葉子,你來看看呀,是冰糖葫蘆!我記得我六歲的時候,大師兄曾給我帶回來幾串,別提有多好吃啦,可惜我只吃了幾口就都被姐姐搶去了!”

李子葉翻了翻白眼,道:“現在你可以好好獨自享用,沒人會和你搶了!”

雲小邪嘿嘿一笑道:“老丈,你這冰糖葫蘆怎麼賣?”

那老漢道:“十文錢一串。”

雲小邪心中一算,似乎也不太貴,掏出一塊大約一兩重的散碎銀子,道:“我這是一兩銀子,能不能包下來?”

“可以,可以!公子英俊瀟灑、氣宇軒昂、出手不凡,日後必定名揚四海、威震寰宇~”

“你很會說話呀,很有前途,很有前途!”雲小邪遞過銀子,然後將那老漢賣冰糖葫蘆的傢伙什都扛在了肩頭,上面還有幾十串冰糖葫蘆,他美滋滋的拿下一串遞給李子葉,道:“諾,給你。”

李子葉畢竟也是少女心性,伸手接過,咬了一口,道:“你買這麼多吃的完嗎?”

雲小邪撇嘴一笑,道:“你應該說夠不夠我吃的!”

兩人穿行在小旗鎮的街道上,如螃蟹過街,張牙舞爪,着實引來不少側面的目光。尤其是李子葉容顏清秀、端麗無雙,隱隱還散發著一股動人心魄的氣息。不少自詡偏偏公子的小青年上前搭訕,只是說來也怪,她對雲小邪有說有笑,還經常陪他胡鬧。可面對外人,她的表情冷的如千年玄冰,加上她修道有成,這些凡夫俗子哪裡擋得住她那充滿寒意的眼神?頓時一個個又灰頭土臉的逃走了。

在鎮中行了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一家名爲風雨樓的客棧前,這客棧裝修很是古樸,門前有一副對聯,上聯寫道:“座上不乏豪飲客”,下聯寫道:“門前常扶醉人歸”。

雲小邪一看,第一眼便感覺這家名爲風雨樓的客棧的酒肯定不錯。他自小在蜀山輪迴峰長大,時常混跡長老院,與長老院那位悠閒自在的醉道人很是熟悉,經常偷喝他的酒,如此一算,他也算一個小酒鬼。

“葉子,我們今天中午就在這裡吃飯吧,下午再趕路。”

李子葉沒有異議,只是打量了幾眼風雨樓,隨即走了進去。

這家風雨樓在小旗鎮乃是最大最豪華的客棧,尤其是秘釀花雕更是遠近馳名,不少天水城的好酒之客不遠數十里星夜趕來。

“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一個精瘦的客棧夥計見二人進來,忙上前招呼,將二人引到一處靠裡的乾淨桌子處。

雲小邪坐下,道:“我們就吃個飯,下午還得趕路,你們這有什麼好吃的菜呀?”

客棧夥計賠笑道:“公子,瞧您說的。本店雖然比不上天水城裡的如意樓、會賓樓那般豪華,卻也是百年老字號,本店的招牌菜紅燒三尾魚、麻辣火麟、碳烤熊掌都是美味絕倫,公子要不要點一些嚐嚐?”

雲小邪臉色一僵,他知道三尾魚、火麟獸、還有黑熊都是極爲珍貴的,只怕這三道菜價值不菲,自然是捨不得銀子去吃的。

李子葉看了她一眼,忽然微微一笑,道:“不必了,還是來點四五個清淡的普通菜式就可以了。”

客棧夥計忙道:“好,好……那您還要品嚐一下我們點的秘釀花雕嗎?”

雲小邪心想酒水應該不貴,大手一揮,叫道:“來十斤!”

“公子豪爽!”客棧小二不由得舉起了大拇指,雲小邪嘿嘿一笑,得意至極。

此刻正是中午,風雨樓一樓食客大廳裡十二張桌子已經有一半都坐了人,看來這偏僻小鎮由於處在古道旁邊,過往的商旅還是挺多的。濃郁醇厚的酒香在風雨樓內瀰漫,就連趴在門口的一隻流浪狗頭聞的如癡如醉,走不動道,彷彿常人喝醉酒一般。

菜餚很快就傳了上來,品着美酒吃着菜,雲小邪只覺得人生最快活也不過如此了。

而就在他準備感慨一番的時候,一個英俊的青年走進了風雨樓,似乎也是來吃飯的。

雲小邪的目光一呆,隨即苦笑,自語道:“天地這麼大,怎麼到處都能碰見熟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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