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天看了眼十方,從他的眼裡竟看到了絲恐懼,付雲天臉色有些黯然,半晌道:“兄弟,你還是不瞭解什麼是魔,其實魔纔是真性情的人,就算你我意見不同時,做大哥的怎會對你出手,若是我當真十惡不赦,又怎會到如今地步……”
十方心裡歉疚,卻不知該如何說。
付雲天笑了笑道:“也沒什麼,我付雲天平生從不做後悔事,不論是對雪兒的心,還是交到你這個兄弟,我對雪兒是真心真意,對你是當作親兄弟一般,就是你所不同意的殺了些百姓,也是想到就做,我其實很不瞭解你爲什麼和那些僞君子一樣討厭我這做法,這天地原本就是適者生存,如果想要長生永存,就不該顧東顧西,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率性而爲,無拘無束,方是英雄本色。雖然我知道兄弟不同於那些僞君子,但……算了,等你再過些年,就該知道爲兄所說的話了。”
十方嘆了口氣,半晌道:“如果不能領悟魔性,那天元玄功仍舊會停滯不前。”
付雲天想了片刻道:“如果你還不能體味魔性,就記着我的話,一切隨心而行吧,比如你恨哪個人,比如你想做什麼事,無論有什麼阻礙都以你想要達到的目標爲準,其他一切阻礙都破除掉,如此或許就能漸漸領悟我所說的魔性了。”
十方出神深思,自己究竟有什麼目標?如今自然是降服風月仙子那個總是找自己和櫻桃麻煩的傢伙,還有就是能無拘無束的和櫻桃逍遙人間,若是他人前來阻礙該怎麼辦?除非實力高到即能不傷他人又能達到目的才能真正不違本心,否則按照付雲天的說法,就只好狠心衝破一切阻礙,這點和佛家所說打破一切束縛比較相似。
佛家也求明心見性,可佛是怎麼達到突破一切束縛的呢?佛說一切苦惱來自執念,放下執念,即明心見性,了悟色空,可這份執念又怎能放下,想來想去不得其所,付雲天見十方發呆好久,忽然道:“兄弟,你現在就是偏離魔性了,想到就做才行,可你現在猶猶豫豫,別說魔,就是佛也差得遠了。”
十方聞言,腦中若有所悟,問道:“魔和佛有何相同處?”
付雲天皺眉道:“說實話,爲兄也曾讀萬卷書,對於禪理也略知一二,在我看來,佛和魔都是追求心神的解脫和釋放,並沒什麼不同,所謂佛魔不過是他人眼中的定義而已。”
佛普渡衆生,魔荼毒萬物,這可不是別人眼中定義不同,十方雖這樣想,但也沒說出來,笑了笑道:“這個以後我慢慢參悟吧,大哥,我想等明天黑教事務安頓下來,就獨身去死亡谷,櫻桃和泰山三聖就讓你費心了,雖然你還不能用功,但相信他們會聽你的。”
付雲天道:“還是讓泰山三聖隨你去吧,桃兒有我在你就放心就是。”
倆人又聊了會修真界中的事,十方告退而出,出了門,見泰山三聖正站在空地上不知在說什麼,而周圍許多黑教弟子都坐成一圈笑呵呵的看熱鬧,有人見到十方出來,便急忙收起笑容。
卻有一人叫道:“十方快過來,三位老爺子在講笑話呢。”
十方看去,見是櫻桃也坐在那些弟子中,便走過去笑道:“三位老爺子在講什麼笑話?”
那些弟子都起身道:“教主。”
十方道:“大家不必拘謹,我這人不大會做教主,大家當我是朋友就好。”
唐三叫道:“大家讓公子講個笑話好不好?”
唐大、唐二和櫻桃鼓掌叫好,其他教衆則不敢出聲。
十方撓着腦袋道:“我哪裡會講笑話,桃兒,唐家三位老爺子,我正找你們有事,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
櫻桃撇嘴道:“你這人就是無趣。”
四人跟着十方來到他房間中,坐下後,十方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沉默片刻,櫻桃柔聲問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好了。”
十方道:“我想去死亡谷一行。”
櫻桃拍掌笑道:“好啊,在這裡都快悶死了。”
十方道:“可……我不想你和我同去,因爲死亡谷我只能自己勉強進入,若是讓你在外面等候終究心裡不放心。”
沉默片刻,櫻桃笑了笑道:“好啊,那我就在這侍候付大哥,但你得讓三位老爺子和你同去,否則我不放心。”
十方本以爲會很難勸說她,沒想到她這麼爽快就答應了,擡頭見到櫻桃溫柔和理解的目光,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溫暖,柔聲道:“這裡雖然不大爲外界發現,但付大哥傷勢太重,留你自己在這……”
櫻桃道:“那就讓唐三爺陪你去吧,就算遇到什麼危險,他拉着你跑誰也追不上。”
唐三高興道:“好,我一定保證公子來回都活蹦亂跳的。”
唐大、唐二也紛紛叫嚷着要隨十方去,這三人在這深淵中都憋悶至極,早就想出去走走,此時自然要爭先恐後。
十方想了片刻道:“好,那就唐三爺陪我吧,您兩位就暫時再在這裡呆幾天,等我回來定然會好好招待您兩位老人家。”
唐大、唐二垂頭喪氣,勉強應允,唐三則道:“其實外面也沒什麼好的,我是很羨慕老大、老二能不用受累的。”
唐大、唐二怒視唐三,唐三哈哈大笑中化作一溜煙,跑得沒了影子,唐大、唐二則叫罵着追出門外,只留下了十方和櫻桃。
櫻桃輕笑道:“原來三位老爺子還是懂的些風情的。”
十方笑了笑,握住櫻桃的手道:“桃兒,再等些時日,等我學得神功後,就不用懼怕誰來煩咱們了。”
櫻桃將頭靠在他肩上,輕輕嗯了聲道:“你要答應我,這次出去,可一定要平安回來,每次咱們一分開,就是好久,你不知我有多想你。”
十方聞到櫻桃身上的淡淡少女芬芳,臉頰摩擦着桃兒的柔軟髮絲,聽着心上人的暖言溫語,不覺緊緊摟住桃兒,頭一歪,就吻向她的白玉般的臉頰。
櫻桃也不躲避,俏臉泛起紅暈,任由他深情的親吻。
十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這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覺?爲何身心竟忍不住的有些顫抖?爲何心裡會有絲膽怯?
十方正要沉浸其中,再次深深的吻下去時,突然見到櫻桃的眼角竟有些溼潤,滿滿匯聚成一滴淚珠滴落。
十方心裡惶恐,櫻桃感到十方的緊張和關心,甜美的笑了笑,再次靠的十方更緊,歪着臉看着他彷徨無措的眼睛,輕聲問道:“你爲什麼不敢親我了?”
“你爲什麼會哭?”
櫻桃的眼神有些迷離。
“或許是開心吧。”
開心也會流淚麼?
櫻桃柔聲道:“你還記得你我剛遇的那天麼?”
十方點了點頭。
櫻桃輕輕的道:“有時,人和人之間真的彷彿是上天註定般,你我終究會在那相遇,終究要歷盡艱辛能在一起,可有的人呢?他們卻有緣無份,付大哥深愛雪兒一生,到頭來卻生離死別,而且被深愛的人穿心一劍刺成重傷,任逍遙前輩和刁寒前輩彼此相愛,卻也是如此,我爹孃最後到死也沒能再見一面,還有盈月姐姐,她那麼喜歡着你,可終究和你沒有這個緣分,爲什麼這世間會有許多無奈?十方,你說佛家說的西天極樂世界真的存在麼?”
十方從未認真想過這些,可經櫻桃說起,心中慢慢浮起這一路來的遭遇,是啊,好多人都是無奈的、掙扎的活着,相愛的人如此,那些爲了生存而掙扎的人也是如此,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想要一種理想中的生活,可現實是卻有這麼多的無奈。
櫻桃臉上流下的淚溼潤了十方的手背,十方輕輕爲她擦拭,摟的她更緊了些道:“東坡先生曾說,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世間或許有許多事就是這樣吧,但只要此刻你我在一起,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櫻桃伸出白玉般的玉指,擦拭掉臉上的淚水,回頭盯着十方看了片刻,臉上充滿着幸福和甜美,忽然將臉探向前,吻在了十方的脣上,接着,在十方還沒緩過來的時候,跳出十方懷抱,將手背在身後笑道:“呆子就是呆子。”走到門口,又回身笑道:“不過,我還是喜歡呆子。”說罷推門而出,留下滿屋的芳香和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