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戰神

相對於那個虛無縹緲從未見過的人族戰神,在這些歷經生死掙扎的族人面前,此時的老祭司,更像他們的戰神,真正的戰神。他們看到,老祭司一掌拍出,便擊飛了一路狂衝而來的噬天虎,就像,一隻螞蟻擡起腳踢飛了一隻大象。

難以形容他們心中的震撼,他們呆愣原地,表情凝固,好似被定身了一般,想要歡呼,卻發不出聲音,動彈不得,甚至連表情的變換都做不到。

噬天虎的身軀如山一般轟然倒塌,砸起一片灰塵,它哀嚎一聲,四肢用力爬起,眸子中的兇光愈發的濃盛,一直以來,它都感覺到眼前這個小小的村莊不是那麼簡單,裡面蟄伏着一道令它不可輕視的氣息,所以歷來它也不敢過於放肆,並未真正闖入這個部落的核心地帶,它亦做過很多次嘗試性進攻,想引出那令他不安氣息的主人,可是由於天性謹慎,每次吃了不少人之後,他便畏懼的退縮了。

畢竟,好奇比不過自己的命。

也是因爲這樣,噬天虎與這個部落之間積累下重重血債。

暴戾氣息愈發大漲,噬天虎的喘息逐漸加深,被一個人族所戲謔挑釁,以使他暴怒,而且現在,它還十分飢餓。

那些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光澤的鱗甲緩緩閉合,緊貼於他脆弱的表皮之上,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護,重重的噴出兩道鼻息,噬天虎的前肢刨了刨地面,再次猛衝起來。

天地轟隆作響,噬天虎奔跑時的聲勢格外駭人,它於前衝中一個華麗的轉身,長滿骨刺的長尾瞬間隨着它的身體扭動而橫掃,刺破空氣時嗡嗡作響。

一招神龍擺尾,好似有千鈞之力,化作一條天柱橫掃四極,瞬息間便如天鞭抽到了老祭司身前,老祭司的衣袍獵獵作響,勁風撲面,使得他的五官都被擠壓成一團,有些扭曲。

冷哼一聲,老祭司身體不動,仍是伸出自己的右臂,五指成爪朝着噬天虎的刺尾一扣,便將其牢牢的扣在手中,紋絲不動。左腳微微前邁,身軀隨之下躬,老祭司大喝一聲,面目有些猙獰的急速探出左手同樣抓住刺尾,他顯然是想將噬天虎掄動起來丟出去!

咆哮一聲,噬天虎張開血盆大口,腰部扭曲迴轉身來一口向着身後的老祭司咬去,可是,一身鋼甲的它,怎可能完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仍憑它如何努力,還是不能碰到老祭司分毫。

隨着老祭司的大喝出聲,他雙臂青筋暴起,肌肉一塊一塊凸出,他的右臂上,肉眼可見的覆蓋了一層光暈,顯然是使足了力氣。而噬天虎如山般的身軀,竟真的一點一點的被掄動起來,最後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在老祭司身周舞動了一場獸體風暴般,不管噬天虎四肢如何緊扣地面,將地面抓出一條條裂痕,隨着一聲哀嚎,它如山的身軀被老祭司丟了出去。

轟~

地面劇烈的震顫,灰塵肆意的揚起,將噬天虎砸落的身軀淹沒。

衆多族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還是平常弱不禁風的糟老頭子麼?可是,他既然這麼生猛,當初,又爲何不站出來保護族人呢?

如果他站出來了,那他們,該有多少親人生還?

有些族人的心中生出了怨恨。

哪怕此時的老祭司還在拼命。

剛纔這一手,好似花費了祭司不少力氣,他的身軀再度變得佝僂,胸膛起伏不定,他彎腰撿起地面上的柺杖,愛惜的撫摸,吹去上面的塵埃,突然,他神色一變,極度戒備起來。

一種神秘的氣場,籠罩整個天地,令人格外不安。

無盡瀰漫的灰塵中,陡然傳來噬天虎一聲仰天厲吼,那些遮掩他的灰塵,被這一吼的聲波震散,頃刻間消失殆盡,露出噬天虎此時的身影。

它前肢匍匐在地面上,眼中血腥厲芒急速閃爍,神情卻有些淒涼的擡起頭,對着那炎炎烈日,對着那萬里長空,驀然一吼!

這一吼,無聲,卻有一道實質性的音波瞬間擴散,直衝天際而去。

空氣在這無形的一吼下微微扭曲,四周的景象都變得水波盪漾起來,不過瞬間,一切便恢復正常。但是,卻有一道比之噬天虎原本還要龐大十倍的虛影於其體外幻化,同樣對着長空仰天一吼!

這一吼,化爲海嘯,向着四周席捲,形成幾百丈高的氣牆,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瞬間湮滅四周一切!

“結界,戰神不滅!”老祭司一聲悽吼,右手柺杖狠狠的朝天一舉,一層光膜瞬間顯現,化爲一道橢圓的天幕,將他以及他身後的村莊保護在其中。一道若隱若現的人影,站立在那道光幕之上,靜若處子。

氣牆瞬間撞擊而來,那道光幕狠狠一顫,接着一條條裂縫如同蛛網般蔓延,老祭司身體劇烈的顫抖,一口鮮血忍不住噴了出來,臉色瞬間蒼白。

這時,那光幕之上的人影仿若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嘆息,就見他一步邁出,脫離那道天幕,然後轉身,張開雙臂,像是飛蛾撲火般緩緩的倒下,整個身軀逐漸的融入那道即將瓦解的光幕之中。

老祭司撐起的結界瞬間綻放出明亮的光芒,那些裂縫眨眼消失,甚至比剛纔還要牢固,而經過這一時間段的緩衝,那道高達百丈的氣牆也開始分流,向着光幕兩邊而去。

噬天虎仍保持前肢跪伏的姿勢,但其體外的那道虛影,卻四腳踏天,猛然衝出,朝着老祭司一口咬來。

噬天虎,噬天二字何來?

虛影噬天虎張開的巨口,彷彿可以吞噬天地般,口角拉扯間,將視線所及的地方完全都覆蓋進去,而它的口中心,一片黝黑,彷彿一處宇宙黑洞,連通了域外的通道,可以吸納一切事物於其內,然後吞食,消化。

那道光幕,終於不堪重負,被一口咬來的噬天虎虛影吞下,老祭司全身衣袍陡然爆裂四散,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赤裸的上身,一道道猙獰的傷口急速放大,將他的血肉撕碎,露出裡面的內臟和白骨。

鮮血,噴灑地面。

那道噬天虎虛影,在吞下了光幕之後,仰天一吼,緩緩的散去,不復存在,而跪伏在地的噬天虎,陡然站立起來,呼吸有些粗重的看向慘叫的老祭司,然後,後肢發力,再度向前猛衝。

仍是甩尾橫掃,彷彿它不用尾巴將老祭司抽出去便內心不甘一般,就算吃了一次虧,還是一樣的動作。

渾身撕裂一般劇痛的老祭司來不及多想,左臂握拳朝着噬天虎橫掃而來的巨尾一拳轟去,這一拳,盡了他此時最大的力量,以至於氣爆聲連連響起,好似空氣承受不住他拳頭所擊出的力量。

他沒有看見,噬天虎眼神中那一絲嘲弄。

有的族人看見了,想要呼喊些什麼,可是他們出不了聲。

就在巨尾即將抽在老祭司拳頭之上時,異變陡生!那巨尾之上的一根骨刺,瞬間脫離巨尾,如同一把破天之劍,帶着鋒利的寒光,刺破了老祭司的拳頭,刺透了老祭司整條的左臂,從他的肩胛出穿透而過,帶起一片血光消失不見。

那根骨刺,本身就要比老祭司的左臂還要粗,所以,當它刺透老祭司左手的時候,老祭司的整條左臂連同半邊肩膀都不見了!

這時,那條巨尾轟然掃來。

“孽畜!”老祭司怒目圓睜,來不及疼痛嘶吼,右臂瞬間迎上掃來的巨尾,將噬天虎的身軀打的一個踉蹌,接着五指成爪,幻化出一道通天的手臂,同樣成爪狀扣在了噬天虎的右眼眶上,五指用力間,生生的抓碎了它眼角的鱗片,狠狠的深入它的眼眶內,將它的右眼整個摳了出來!

“吼~!”一聲震天的悽吼,噬天虎的眼珠子如同銅鈴般墜落地面,它癱倒在地,急劇的翻滾起來,並時不時的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咆哮。

老祭司慘然一笑,緩緩的盤膝坐下,身體上流淌而下的血液,染紅了附近三丈的地面,與噬天虎的血液交雜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誰是誰。

沒有了戰意,沒有了不捨,他只是平靜的擡起頭來,看向那緩緩下墜的夕陽,突然嘆息一聲,曾幾何時,吾也是一熱血少年,寧願爲你,打下我們的天,可是我們,都等不到這一天,等不到的...他感覺有些悽愴,然後,擡起的頭顱,緩緩的垂落。

“大人!”一直不能動彈不能說話的族長突然一聲悲呼,無力的跪倒在地,痛哭起來,這時加持在他們身上的神秘力量消失殆盡,他們重新活動起來。

“大人!”所有的族人齊齊一聲悲呼,同時跪倒在地,痛哭出聲。

“搶回大人的遺體!哪怕是死!”族長從痛哭中擡起頭來,嘴角抽搐着下令。他帶頭奔跑起來,於半路中抄起一根長矛,然後在奔跑中身體後仰,狠狠的將之投擲出去。

所有的族人紛紛效仿,跟隨着族長一起奔跑,投擲。

但是那些尖鋒閃爍寒芒的長矛,在遇到噬天虎體外的鱗片之時便被反彈而開,連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那些族人也沒有想憑藉此舉便制服受傷的噬天虎,畢竟以往的多次經歷已經告訴了他們噬天虎體外的鱗片,究竟有多堅固。他們只是想給噬天虎造成更多的困擾,以便於搶回老祭司死去的身體。

噬天虎仍在原地痛苦的哀嚎掙扎,地面因爲他的翻滾而裂開,下陷,可能是外界的打擾,又可能是疼痛的麻木,他壓抑下自己的翻滾,與那劇痛中擡起頭來,眼中閃爍着無與倫比的兇殘與暴戾。

族長奔跑的速度極快,短短的時間,他便離老祭司的軀體不過數十丈遠,眼看馬上就可以搶回,但是,下一刻,在他目眥欲裂的表情中,站起的噬天虎一口叼起老祭司的身體,將之嚼碎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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