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一刀，就把伏山烈變成了串燒。
他還抓着刀柄往外一擰，擴展傷口，伏山烈耳邊也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
“我說過，一定拿你祭刀！”
這個人，當然就是賀靈川！
他用出來的，並不是盤龍城裡學的到的本事，而是万俟叔侄壓箱底的戰技：如影隨形。
昔日万俟鬆偷襲賀靈川，僅一步就從路邊跨越到他身後，無視中間還隔着三丈距離。
要不是地形開闊，賀靈川又有後手，就得吃一記黑虎掏心了。
這麼好用的戰技，他事後當然要請万俟豐傳授。
甕城的陣法禁的是遁術，又禁不了這樣的戰技。
他打通上丹田以後，念頭通達、真力暢行，整體實力比河戰時又高一籌，連殺氣都藏得十分妥貼，等到伏山烈察覺，已是慢了半拍。
這半拍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賀靈川刀鋒斜挑，並不拔回，而是直接側切伏山烈左肩，浮生刀削斷他的鎖骨，掙脫了血肉的束縛！
這就相當於把伏山烈的身體側切了一半。錐心之痛，令伏山烈忍不住大吼一聲。
血雨飛濺中，浮生刀漾着滿滿殺氣，再取其項頸！
但伏山烈強忍劇痛翻過半身，不知從哪裡抓出一隻杵，“當”一聲擋住刀鋒。
森寒的刀罡在他脖子上切出一道血線，但到底沒有斬首。
此時伏山烈的親信亦驚覺賀靈川的出現，大叫着朝他揮刀。
他就在敵人包圍陣中，一人一刀都能將他斬成肉醬。
賀靈川也不敢託大，抓起剛剛那個擋箭牌往周圍狠狠掄了一圈。
最近的敵人都被他掄倒一片。
餘下的四五記斬擊，都被他當場化解。
敵人再要進攻，賀靈川抓出一面長方大盾，砰一聲砸在自己跟前。
緊接着喊殺聲震天，孟山已經帶領十幾名大風軍精銳搶上前來，爲他解圍。
等玉衡軍流水一般衝過賀靈川身邊，危機自然解除。
玉衡軍中立刻有人大叫：“伏山烈死了，伏山烈死了！”
一人吼，百人吼，聲震九霄。
此時西芰僞軍的將旗已倒，衝過來的數百士兵在黑暗中本來就有點懵，又聽周圍人大叫伏山烈已死，頓生退意。
但甕城和南城門外又被金檮軍隊圍堵，想進的進不來，想出的出不去，一片亂糟糟。
“賀靈川在此，玉衡軍聽令：全軍進攻！”賀靈川抓起地上長槍，槍尖朝前方一指，舌綻春雷：
“擋我者，殺無赦！”
他兩步就衝到最前方，把長槍當作標槍投擲，一連扎穿數人。
甕城擁擠，合適這般發揮。
這半年來，他不知道操練玉衡軍多少次，衆將士但聞其聲、立覺振奮，彷徨猶疑都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只一味抓緊武器，跟在首領後頭往前衝鋒。
以賀靈川爲首，十餘大風軍精銳刀鋒般刺入敵軍，扯爛了對方陣形。
二百玉衡軍涌入填充，跟敵人貼身肉搏。
甕城本就狹小，西芰僞軍見到前後左右都是揮刀的敵人，耳畔又聞喊殺聲震天，不覺頭皮發麻。
然而伏山烈終究被親信搶出了玉衡城外。
他站都站不穩，心腹趕緊一把扶住。
伏山烈捂着心口澀聲道：“殺進去，賀靈川人少！”換作旁人心臟被捅，還來回劃拉兩下，那都是當場倒斃的結局。但魃就是魃，本身就是活死人，這傷雖重，一時卻未致命。
局勢混亂，他也身受重傷，但頭腦依舊清醒：
賀靈川的確及時趕回來了，但南城門的玉衡軍也就是區區三百人。西芰僞軍加上金檮軍隊，卻足足有三千之衆！
只要頂住賀靈川這一波攻勢，只要打通甕城這段堵點，待大軍殺入街巷，玉衡城就還是他的囊中之物！
啊好疼。
不過甕城那地形就像個瓶口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賀靈川就是那個“塞子”，死死堵住甕門，軍中那許多強手衝上來，都被他捅了回去。
西芰軍團和金檮軍的人數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
玉衡城軍還爬上城門樓，從上往下放冷箭。
局面僵持一刻多鐘，西芰軍寸步難進，反被步步逼退。
伏山烈重傷後，軍中根本沒有將領能與賀靈川匹敵。
再過幾十息，西邊山坡上突然喊殺聲震天，一支軍隊衝向城門——
蔡其鏞帶回來的八百步兵，終於趕到了。
賀靈川聞聲精神一振，勒令城內軍向前壓進——
外援未至時，城內軍以守爲主；八百步兵趕到，城內立刻反守爲攻。
因爲伏山烈重傷，雙方士氣此消彼長。
他雖然極力指揮，但到底是缺了幾員虎將。
一內一外互相配合，玉衡軍一步步將敵人“擠”出甕城，趕下棧橋。
眼看勝勢已去，伏山烈長嘆一聲，只得下令撤軍。
城內城外玉衡軍匯作一處，趁勝追擊，一直追到金檮邊境，賀靈川才收兵返回。
是役轉危爲安，西芰僞軍和金檮軍隊兵敗如山倒，惶急逃躥，被玉衡軍趁勢追殺。
至天明，玉衡軍殺傷敵軍一千三百多人，還俘虜了四百多個。
對手一共集結兩千八百餘衆，這一戰就損失大半。
賀靈川也不等手下清點戰果，又縱馬趕回城內。
毗臚蟲妖仍被困在鍾內，衆人也不去動這口大鐘，而是在它身上加固更多陣法，防止蟲妖逃脫。
處置蟲妖的難題會交給盤龍城。
這妖怪強大而奇特，在貝迦應該也是掛號的大妖怪，盤龍城的藥師師會很感興趣。
工兵已在着手修理城門機關和棧橋，柳條等傷員也被擡入最近的客棧，緊急救治。
賀靈川趕到時，柳條自佔一個單間，頸上、肩上纏着白布，被折斷的胳膊也被固定住了。
她看起來疲憊不堪，方纔對戰伏山烈和蟲妖的時間雖短，卻是她這輩子經歷的最大凶險，那真是全神貫注，不容半點差池。
見賀靈川過來，柳條對他笑了笑：“贏了？”
“當然。”
阿洛在邊上道：“用藥及時，又是內服外敷帝流漿，對傷勢很有好處。”
這個夜晚太漫長，帝流漿甚至還未結束。阿洛用最新鮮的帝流漿治病救人，事半功倍、效果奇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