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一年

這句話說出,房間裡頓時陷入寂然,沒有人說話。

與卡恩一道的利來似乎知道些什麼,他的表情全是無奈。邦妮也顧不不好意思了,她擡起頭先是驚怒地瞪了艾倫一眼,緊接着又轉臉定定地看着正在苦笑的卡恩。梅思則非常憤怒的樣子,頭一次用冰冷惱怒的眼神瞪着艾倫。只有修斯一頭霧水,但心裡隱隱約約明白,這幾人間似乎有很嚴重的感情糾葛存在。

“卡恩大哥?”艾倫注意到了梅思射出的不善目光,但他只是極快速地轉頭對梅思歉意苦笑,緊接着又看向卡恩,神情焦灼而不滿。

“艾倫,我和你姐姐傑西卡的事並非你想的那樣,其實,我們並沒有非常親密的關係,只是好朋友而已。邦妮纔是我的愛人。內的隱情較複雜,反正在你姐姐同意之前,我是不能告訴你的。至於你姐姐,你可以給她寫信詢問。不過,我不保證她會願意跟你說明一切。有些事,你還太小,算說給你你也不會明白。”

這番話說得邦妮喜笑顏開,她一下從梅思旁邊跳起撲進卡恩的懷裡,緊緊摟住。卡恩憐愛地撫摸着她的頭髮,把喜極而泣的邦妮攬在自己身邊。梅思看着兩人幸福的樣子一直在微笑,並主動挪挪身子,給兩人讓開更大的空間。

相之下,艾倫卻完全是一付失魂落魄的樣子。他雙眼發直,嘴裡喃喃有聲,修斯聽得分明,艾倫一直在重複三個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修斯有些同情地看着艾倫,不管怎麼說,艾倫對姐姐的關心顯然真心實意,這點值得在場的所有人欽佩。

艾倫近乎痛苦的抱着頭用手絞着自己的頭髮。衆人都能看出他的極度失望和傷心,卡恩拍拍未婚妻的背,邦妮懂事地離開。卡恩走到艾倫的身旁,將手按在他的肩膀,勸道:“傑西卡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是我,我只是個幌子。艾倫,我只能對你說這麼多。至於真正的答案是什麼,需要你自己去向傑西卡求證。你姐姐不是有意欺騙你的,她有她的苦衷,希望你能明白。”

艾倫霍然站了起來,他仍然低着頭,沒有看卡恩一樣,只是用異常低沉地語氣說道:“我明白了。我會寫信向姐姐詢問的。對不起,各位,我有些不舒服,我先走了。”說完,艾倫頭也不回地衝出了306。衆人看向艾倫背影的目光各有含意,但都無疑包含着擔心。

正在這時,梅思卻突然站了出來,面帶憂色的她對餘下人丟下一句“我去看看他”跟着跑掉了。卡恩和利亞見此相視而笑,而修斯和邦妮則滿臉驚愕,十分不解,他們倆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也沒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過,修斯畢竟與梅思不算太熟,想不通也輕輕放過。而邦妮則顯然很不甘心,她悻悻地坐回卡恩懷裡,目光不停閃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轉眼間,306便大了不少。

利亞從沙發移動到椅子,把沙發的空間全部留給了卡恩和邦妮。這行爲又把邦妮羞了個大紅臉。到是卡恩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還對利來豎了豎大拇指。只是,他換回的卻是對方一個隱晦的指。

之前還有說有笑的交談在轉眼間便煙消雲散。在場的六個人,艾倫難過離開,梅思似乎很擔心,於是也跟着去了。客廳裡剩下卿卿我我的卡恩兩人,再加始終微笑的利亞和修斯自己。這種情況下,修斯覺得不好意思再打擾兩人,而且他與利亞也不熟。於是,抽個機會,修斯在與卡恩和利來打招呼後,退入了自己的房間。至於利來是不是有眼色,不歸修斯管了。

當修斯再次從房間出來時,客廳裡早已沒有人影,他站在客廳時靜靜傾聽,似乎對面的房間裡也沒有人。整個宿舍一片安靜,像梅思二人還未住進來之前一般。椅子還擺在那裡,窗外的光線透出水晶杯折射出美麗的光芒。在某個角度,當修斯轉身的一瞬間,他的眼睛突然被金色的光輝完全佔據。他呆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修斯突然嘆了一口氣。他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回憶這這一兩天的狀態,他的情緒總是緊繃的,面對美麗的女孩和他人的羨慕,自己的思考甚至幾乎完全停滯。儘管滿腦子想得都是美麗的未來,但眼睛所看,耳朵所聽,手所做,卻全部是小孩子一樣的胡鬧事情。

他在事實與宏大的志願背道而馳,卻還在莫名欣喜間完全不知。

直到此時,當宿舍暫復平靜之後,那種久違的寧靜讓他心裡那些莫名其妙的欣喜和煩躁漸漸煙消雲散,真正的意志從心底浮現,真正的快樂卻反而遠離。他已經明白,這都是最近梅思兩女帶來的。她們並非故意帶來干擾。但干擾確實在她們住進來的同時降臨。

突然醒悟的修斯不喜歡這樣。只是,這一切都不容易改變了。總不能突然翻臉把她們趕出去吧。不說是否禮貌,算真的這樣做了,他也不能保證被趕走的是對方而非自己。

修斯一時想不出除了嘆氣和反思之外他還能做什麼。也許獨自一個在王都,他太需要一個朋友,像法加雷。爲此,他似乎把一些事不自覺得看得過重,讓這些事違心的佔據了思維的大部分空間。

朋友是很重要,但交朋友並不應該是這樣。任何獨立的人終究要以自己爲心,朋友從來都是在以自己爲心時纔有意義,而當自己一心想的都是朋友卻忘了獨立的自己時,那便稱不朋友了。那更像是父母、孩子、司……等等你不得不爲之操心費心的對象。

五光十色的世界太容易讓人的心靈迷亂。只有最平靜的空間才能讓人重新體味自己的存在,而只有最聚精會神的體味才能讓人搞清楚自己的人生之路是什麼。

不明白人生之路,活也是白活,毫無意義!

想到這裡,修斯笑了,他輕輕摩挲着左手臂的護臂,眼瞳重新放射出清澈的光芒。

走自己路,管他別人幹什麼!

………………

時間悄無聲息地流淌而過,一晃眼,修斯來到安聯王家戰士學院已經一年多了,從一個十四歲的青澀少年漸漸長成一個馬要16歲的真正青年。這麼長一段時間,他沒有一天放鬆,在得到大騎士亞瑟的承認後,相關的訓練都在秘密的情況下一直展開着。當然,最重要的仍然是鬥氣的修煉。大騎士告訴他,唯有鬥氣,纔是根本!

而第二個學年的下半年,修斯也要開始準備他的期試煉。

修斯決定像父親一樣,去黑森林裡挑戰強大的魔獸,用他們的魔核來證明自己並未在王家戰士裡虛度光陰。

“應該買些什麼呢?”修斯坐在書桌前,拿着筆在一張白紙塗塗畫畫。偶爾想到什麼,眼神一亮唰唰往寫,可過一會,他又會唰唰塗掉。如此來來回回,浪費了三張白紙後,終於在第四張紙,修斯列全了進入黑森林需要採購的物品。

“黑森林冒險指南一份,旅行者帳篷一頂,旅行者睡袋一個……警戒法陣一套,毒素檢測器一個,蚊蟲驅散法陣一套……羅格賢者保命套裝豪華版一套……”,修斯感覺寫全之後,又最後仔細地過了一遍。他念出每一件物品的名字,以保證沒有遺露。黑森林可是大陸有名的危險之地,那裡是魔獸的樂園。如果沒有充分的準備,算修斯現在已經初步邁進九級劍士的門檻,在黑森林的外圍也討不了好。很容易變成一些強大魔獸的口糧。

正在這時,他的房間門突然被人推開。

“不知道進門要敲門嗎,艾倫,有事?”修斯看了來人一眼不再注意,繼續檢查清單。

艾倫笑嘻嘻地湊了來,扒在修斯的肩膀,掃了一眼清單後驚呼:“羅格法師保命套裝豪華版?!一直沒看出來啊,修斯,你竟然這麼有錢!這東西一套至少1500金幣!”

修斯看也不看用筆戳着艾倫的額頭,將他推離了自己肩膀,“錯了,那是基本版的價錢,豪華版的價格是2600金幣!還有,你的口水飛到了我的紙,而且你本人壓得我很難受。所以,如果你再不離開,那不要怪我把你扔出去。”

“嘿嘿,不要這麼殘忍嘛,咱們是好朋友不是?”艾倫嘻嘻哈哈地仍然沒個正形,根本不理修斯的威脅。不過,他用手自己支住了自己的身體,讓出空間方便修斯做事。

“說吧,什麼事?是和邦妮有關還是和梅思有關?”修斯又問道。

“你太瞭解我了,這讓我非常不安!”艾倫用手捂着胸口,裝作一付極度驚訝的樣子,可他的眼裡分明還帶着笑意。

修斯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再次催促道:“你最好快點說,我還有事,沒時間陪你聊天,尤其是聊梅思的問題。如果邦妮使絆子的話請去找卡恩,梅思的事你自己解決,除非你的問題必須在我的宿舍裡解決,否則我是不會幫你的。說真的,你們兩個實在是太麻煩了。”

修斯說這樣的話並非沒有原因。

這一年多來,修斯和卡恩幾人因來往頻繁漸漸成了好朋友。以前的不快被大家有意忘記。修斯和艾倫,邦妮和艾倫的關係都有很大改善。而艾倫也一直都沒有放棄過追求梅思。當然,他改變了以往那種激烈的方式,開始使用一些溫和的手段。但因爲梅思一直再沒有換過宿舍,所以艾倫在梅思生氣對他避而不見的時候,總是把主意打到修斯的頭。不是請修斯幫忙說情,是賴在修斯的宿舍不走,對梅思死磨硬纏。

“拖了一年多了,竟然還沒有成功!艾倫,你實在是白長了這張小白臉!真沒用!”修斯撇撇嘴不屑道。

“那又不是我的原因!誰知道梅思是怎麼想的。她總是不答應我我又有什麼辦法?”艾倫悻悻地反駁道。

聽見艾倫的話,修斯更加鄙視:“你要能把看見美麗女孩流口水的醜陋習慣改掉,梅思馬會投入你的懷抱。你這樣見一個愛一個,換作我是梅思,我也不會放心把自己交給你的。勸過你多少次了!這都是你自找的!”

艾倫更加尷尬,他委屈道:“只是笑一笑,又不是牀,至於看得這麼緊嗎?再說我長得這麼帥,一般都是女孩先看我,我總不能板着臉不理吧?你以爲我是你嗎?死人臉修斯!”

修斯無奈地搖搖頭:“算了算了,我放棄勸說你這樣冥頑不靈的傢伙。還是剛纔那句話,自己的事自己處理,除非事情跟我有關,或者需要在306解決。要不是的話趕緊走人,我還得爲期試煉作準備,忙着呢?”

“嘿嘿,你還真說對了,事情是跟你有關!”艾倫突然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認真地回答道。

修斯聽出了艾倫話的認真和不安,不由一怔。他乾脆放下手的紙,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看着艾倫,沉吟片刻後問:“好像很正式的樣子,那你說說吧,我聽着。”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這次期試煉你要去做什麼?我看你的清單,全都是野外生存裝備,準備得這麼齊全,你是想去黑森林對不對?”

修斯點點頭,這沒什麼不可告人的。修斯之所以一直沒有對朋友們說過此事,也只不過是無意宣揚罷了。因爲黑森林的危險,一般想去那裡通過期試煉的學員,都會受到很大的關注。修斯不喜歡那種被圍觀的感覺。

“換個地方怎麼樣?我有個想法,我、你、邦妮、卡恩,大家可以組成一個冒險團,這樣我們能夠領取一些較高級的任選,一旦完成後成績也好看很多。最重要的是,有卡恩在,試煉的危險會很小,而有梅思她們在,我們又能輸出很高的攻擊力。這是一舉三得的事情。你覺得怎麼樣?”艾倫一口氣說出他的計劃,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修斯。看得出,他非常期待好友的同意。

修斯稍一思索便恍然大悟,他下打量着略微有些緊張的艾倫,撇撇嘴不屑道:“你最近用來泡妞的招數真是越來越多了!拉着這麼多人替你打掩護,你也真好意思說出來?退一步說,算我同意了,邦妮會願意?卡恩會願意?好不容易有機會走出學院,人家小夫妻怎麼可能陪着你浪費時間?艾倫,你也想得太美了!”

艾倫一點都沒有被揭穿的慚愧,他嘿嘿一笑,得意地說道:“你不用管他們,你說如果他們都同意了,你來不來吧?加你的話,我們正好組成一個標準的6人冒險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