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雅頌趕到醫院的時候,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唐家人一臉肅穆的看着她。
多年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讓她幾乎忘了,她一直是被這個世界遺忘的孩子。
唐家人之前寵愛她,無非是因爲她和唐堇是閨蜜,也很可能是唐紹寒未來的妻子,再有,就是連奕的資產。
現在唐紹寒因爲她再一次送去搶救,唐堇也差點和她鬧翻,連奕又不在她身邊,他們看向她的眼光,立即不善了。
意料之中,卻仍然讓她覺得痛心。
她走到唐奶奶面前,深深一鞠躬,恭敬道:“奶奶好。”
唐家爺爺早已退休,平時也不管家中大事,因此唐家地位最高的是唐奶奶,她也習慣了最先問候奶奶了。
唐奶奶氣色很是不好,再加上自己身體也老了,大概是連罵她都沒多少力氣了,因此只是冷着臉看了她一眼,並未做任何迴應。
她覺得尷尬,又對着唐峰問好:“伯父,伯母,你們好。”
唐峰多少還是顧忌着連奕,因此對她迴應了一個微笑。
倒是羅美珍最爲氣憤,狠狠瞪了她一眼,才道:“你要真想我們唐家人都好過,就安生點兒!見過白眼狼,沒見過中山狼,你是想讓我們當東郭先生,被你反咬一口嗎?”
連雅頌頓時不知如何迴應了。她能料想到她今天就算是過來,唐家人也不會給她好臉色,卻沒想到會說出這麼難聽的話。
她是欠着唐家一份養育之情,但她從來不覺得,她應該賠上一輩子的幸福去報答。
更何況,唐紹寒根本不愛她,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記憶出現了斷層,他不會這麼執着的要她連雅頌。
唐家這一次對她太過分了,可她深陷在情義兩難之間,也不知道怎麼應對纔好。
“伯母,我們還是等紹寒恢復了記憶,再來商量婚事吧!”她現在唯一能祈禱的就是唐紹寒趕緊恢復正常。
他自己說了不想要她了,唐家人才不會拿着道德情感綁架她了。
哪怕這會讓她很沒自尊,她也只能認了!
羅美珍冷笑道:“你最好祈禱我兒子能平安從裡面出來,否則我要你償命!”
連雅頌驚愕擡頭,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從記憶裡和藹的圍裙媽媽的嘴裡說出來。
然而這就是現實,這就是赤果果的人性。
唐堇一直在旁邊默然不語,聽到母親說出這種話時,才終於有所動容,走過來攬住母親,低聲道:“媽媽,冷靜一點,小寒不會出什麼事的!”
唐堇在唐家也是被寵慣了的,連雅頌一直很羨慕她。然而也許她從小就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她和她是再好的玩伴,涉及到親弟弟的性命了,唐堇不會再任由她胡鬧。更何況,她一直看不上江望,也不認同她和江望在一起會幸福。
如果她繼續執迷選擇江望的話,眼前這一家人,這一家曾經被她當做親人的人,也許都要失去了。
她忽然覺得渾身發冷——江望,你到底值不值得我爲你付出這麼多?
如果連唐家人她都失去的,那麼她的世界裡,除了大哥和風雅姐,就只剩江望一個人了。
孤注一擲。這是她能爲自己的愛情所下的唯一定義。
手術燈猛地一滅,唐家人全都激動起來,一窩蜂衝向急救室門口,等着醫生出來宣判。
所幸醫生摘下口罩時,表情是輕鬆喜悅的。
連雅頌站得比較遠,沒能聽清醫生都說了什麼,但是能看到救護人員都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便也跟着放了心。
唐家人都隨着唐紹寒走了,連雅頌盯着那輛推車,卻站在那裡久久未動。
進電梯之前,唐堇回頭看了她一眼,最終才嘆了口氣,沒有進電梯,而是朝着她走了過來。
“小雅。”唐堇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站定,說道,“我知道,我們對你不公平。可是長輩的意見,我沒法左右。請原諒!”
連雅頌站在那裡沒動,她知道她們之間已經有了距離了。她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的苦衷。我沒有怨恨過唐家,真的!紹寒脫離危險了嗎?”
唐堇點頭道:“醫生說暫時沒大事了,但是情緒不要受太大刺激。他頭中還有血塊沒消,情緒一激動就容易頭痛欲裂的,至於記憶……先不要強求他太多了吧!”
連雅頌苦笑道:“那你們現在,是要我一直陪着他?陪着他演過去的戲?”
“我知道,我們沒資格要求你爲紹寒做什麼。”唐堇默了默,才繼續道,“只能說,我們一家人都希望你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儘量留下來!”
“可是,我不可能長時間留下來的。”連雅頌直視她,緩緩說道,“我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理想,以及自己愛的男人。我想,我可以這幾天陪着紹寒,讓他意識到我們已經分手的事實。這是我盡全力能做到的對大家都好的事!”
唐堇苦笑一聲,道:“紹寒怎麼想的,我已經不清楚了。不過中午你們走了以後,宋醫生也走了,我進去的時候就看到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個勁唸叨着對不起小雅,還讓我去給你買鑽戒和婚紗,他要求婚娶你。我本來想勸他冷靜一下的,他就暈過去了。小雅,也許紹寒以前真的很愛你,他只是不善於表達,外加太過任性而已!”
“唐堇,有了江望以後,你再說這些,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你懂這種感受嗎?”連雅頌搖着頭反問她。
唐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而輕笑道:“是啊,新歡已到,舊愛的確沒什麼意義了!男人女人都一樣,喜新厭舊是天性,這不怪你!”
她轉身就想走,連雅頌卻喊住了她:“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他吧!”
唐堇的身影頓了頓,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連雅頌默默地跟着她來了病房,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面傳出了一頓騷亂之聲。
唐堇連忙推開了門,連雅頌也隨後跟上,卻發現是江望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