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陣道

炎陽界。

這是一片充滿熾紅火焰的空間。

在空間的下方,一條巨大的地脈火泉有如岩漿河一般在不斷的向上噴塗着火焰。圍繞這條地脈火泉,是無數的火系晶石在空中閃亮,在空中鑲嵌出一片火色眩光。

在地脈火泉的上方式一個巨大的銅爐,密密麻麻的陣紋刻印其上,流轉出斑斕光輝與驚人的能量。從銅爐中伸出十二條粗大的赤銅鎖鏈連向遠方,每一條鎖鏈上都燃燒着熊熊火焰。而在鎖鏈的盡頭,是大片的黑色霧氣瀰漫……

“此地便是我炎陽大陣核心樞紐之處,是以我大日宗的火泉主脈爲核心,再以另十二條地火爲輔,使用了一千三百四十二種陣法組合而成,陣中有陣,陣中藏陣,陣中疊陣,其勢籠罩全山,引來太陽之力抵禦黑霧,方得保本界不失。”

距離銅爐不遠處,一位大日宗長老道,語氣間還微帶了些得意。

此人叫羿弘,乃大日宗陣堂大長老,這炎陽大陣就是在他的帶領下布成的。既然唐劫號稱是來加固大陣的,這就等於說是唐劫的陣道水準比他高,他心裡自是有所不服的,故介紹時尤其強調此陣之恢弘氣魄以及技術上的強大。

所以這刻介紹過後,他還有意加了一句:“有何不足之處,還請唐公子指教。”

心裡卻是哼了一聲,不過就是個闖過了守山陣的小子,難不成還真能在這陣道上超過本人不成。

唐劫卻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便道:“雖然簡陋粗糙了些,佈局思路也嫌狹隘了些,不過總體而言,也還算湊合吧。”

什麼?

羿弘被唐劫的話氣得全身一顫,險些罵出聲來,不過千年的修爲讓他也有了足夠氣度,終還是哼道:“還請唐公子指點,老夫此陣,到底簡陋粗糙在什麼地方,這佈局思路又如何狹隘了?”

唐劫悠悠道:“陣法之道,交錯陰陽,顛倒五行,以世間萬物之道引出天地之變,故一花一草一沙一石皆可成陣,而不拘泥於珍稀材料。羿長老此陣,動用了一千三百四十二哥陣法組合,雖看起來環環相扣,陣陣相連,龐大駁雜,繁複無端,卻還是侷限於材料,忽略了對這周圍環境,空間的利用,是爲陣法而非陣道。故本人評之爲簡單,粗糙。”

羿弘立時呆滯。

唐劫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天下萬物皆有道,而真正玄奧的陣法,就是能將周邊的一切,包括那些最平凡不過的沙石草木都利用起來,使每一個存在都發揮出自己的作用與意義,如此方爲陣道。

其實這個道理羿弘也是明白的,以此爲標準,炎陽大陣的確可以算得上簡單粗陋,對此羿弘也無法反駁,可正如唐劫所說,那是陣道,是道!

陣法之道,道在真理。不悟真理,怎麼可能達到這一步?而大道是那麼好悟的嗎?這唐劫分明是空口說白話。

想到這羿弘便道:“照這麼說,唐公子應當可以做到了?到要見識見識。”

唐劫聽了,也不多話,徑自走到一處小陣前,一指點下。

這一指點下,衆人皆驚,唯恐他破壞法陣,還是源天重看出唐劫有充足自信,阻住衆人。就見唐劫這一指按在陣中側方三寸處,隨着這一指的點出,那法陣周邊一大片陣紋同時閃耀起來。下一刻唐劫已連連出指,不斷點在法陣各處,手掌翻飛幻化出片片掌影,做出諸般動作,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過程唐劫並未使用任何障眼法,所有人都能看見唐劫的手勢,卻都不懂他在做什麼。惟有那羿長老看得明白,唐劫這是在改變這個法陣的構成。

這是一個小輪轉陣法,用於炎陽大陣休門,主運轉之功。

要改造小輪轉陣法,雖然不容易,卻也不是什麼天大難事。難的是這個小輪轉是嵌在炎陽大陣中的,與其他陣法配套作用。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就好象要搬一塊磚不難,要搬動一塊砌在牆裡的磚就千難萬難了。

而唐劫現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在不觸動其他相關陣法下,改造着小輪轉陣法。隨着他的改動,那陣法漸漸發生變化。雖依然是小輪轉陣,但是羿長老已明顯感到,此陣的運轉能力在唐劫的改動下已明顯提升。

最令人震驚的就是在這過程裡唐劫沒有使用任何材料,只是對原來的陣法稍稍改動了一下,使其更進一步的融入環境中就達到這般效果,僅此一手就展現出遠超羿長老的陣道修爲。

那一刻羿長老已是看得全身顫抖。

其他人雖看不懂唐劫在幹什麼,卻至少看得懂羿長老的眼神表情。眼看他從最初的質疑不滿,到後來的憤怒,再到震驚,直至現在的滿眼崇敬,就算再如何也明白了唐劫的陣道修爲。

下一刻唐劫收手,那小輪轉陣已徹底完成改造,失去光亮,歸於平靜,但是其中蘊含的能量變化卻連外行人都感受到了那麼一絲不同。

源天重眼中精光閃過,對唐劫一躬道:“唐公子果然是陣道大家,有公子在,我炎陽界可保無恙也。”

出乎意料,唐劫卻搖頭道:“我的確可以改造此陣,大約可以將此陣威力提升三成左右。”

以一人之力,生生將一個已經完成的陣法再提升三成威能,已經是極了不起的事了,衆人自是大喜。

但唐劫卻說:“可惜,就算這樣,也還是擋不住冥界鬼霧。”

“這是爲何?”衆人齊問。

唐劫道:“以十三地脈火泉爲引,遍佈全山的陣法,氣魄不小,卻要看是面對什麼。如果是對付普通敵人,哪怕是紫府大能,甚至於仙台,如此佈置也都說得過去。可是炎陽大陣對付的是什麼?是冥界!那冥界鬼霧的力量來自九幽黃泉,引動是整個冥界的本源力量。就算整個炎陽界相比冥界都不過滄海一粟,區區一山十三火泉,在這冥界鬼霧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羿弘等人立時啞然。

是啊,炎陽大陣再大,能大得過那冥界嗎?

旁邊到時有人替他不忿起來:“照公子這麼說,那就算以整個炎陽界爲陣,也擋不住這冥界鬼霧了。”

唐劫點點頭:“本來就

是如此。論力量本源,炎陽大陣勢是註定不可能和冥界鬼霧比的。所以莫說我能提升三成威能,就算提升三百倍都是無用。”

“那豈不是說這炎陽大陣怎麼都不可能擋的住了?”

“本來就是啊。”出乎意料,唐劫回答:“無論炎陽大陣怎麼布,其實都不可能擋的住鬼霧。”

“你說什麼?”

“那我人類豈非徒死而已?”

“那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旁邊衆人已紛紛呼囂起來。

唐劫悠悠道:“我可沒說過,擋不住就等於死啊。”

源天重眼到是有些明白道:“我想唐公子的意思是,冥界鬼霧是註定擋不住的,但好在鬼霧也不需要擋住。只需要拖延。只要拖過一段時間,九幽黃泉的力量自然會消退,到那時炎陽界就能保住。”

唐劫拍手笑道:“果然還是源宗主是明白人。冥界之力雖強,黃泉的爆發卻不是無休止的。正因此,在抵抗冥界鬼霧的問題上,大家的思路應該是如何拖延更長時間,而不是如何徹底擋住冥界鬼霧。思路變了,手段也就變了。從一開始,羿長老就犯了一個錯誤,就是總想着如何擋住鬼霧,卻忽略了鬼霧是擋不住的。炎陽大陣引太陽之力雖強,可實際上就算把整個太陽丟進冥界中,都會被冥界侵蝕,區區太陽之力又算得了什麼。正因此,最好的抵禦之法其實不是對抗,而是引流。正所謂堵不如疏,如果是我,我不會布炎陽大陣,而會佈一個引流陣法,將冥界鬼霧的力量直接導入無盡虛空之中。雖然這同樣不能阻擋冥界入侵,卻無疑可以大大緩解鬼霧入侵的速度,爲人類爭取更多時間。”

衆人聽得豁然開朗,唐劫說的沒錯。面對一場註定抗不過的危難,對抗其實並非上策,疏導方爲正理。怪不得唐劫說此陣的佈局思路狹隘,他所說的其實一點沒錯。

就連羿長老都聽得爲之汗顏。

說到拖延時間,引流陣法的確比以炎陽大陣更適合得多,這是疏與堵在本質上的差距,卻到這刻才明白過來。

他本已爲唐劫的陣道水準折服,如今又被他的非凡思路所傾倒,衷心道:“公子所言甚是,是老夫沒有想周全。”

“這也不能怪前輩。”唐劫還是給羿長老留了面子的:“十萬火急的局面,有時也是容不得我們反覆思考,又是從無到有的佈局製作,出現紕漏亦是難免。我以局外人的角度看這一切,專挑毛病,自然要來得容易許多。其實就算我自己來做,也未必就比羿長老更強。在下適才言詞有尖刻無禮處,還請見諒。”

羿長老揮手笑道:“不礙事,不礙事。”

唐劫雖批評了炎陽大陣的諸多問題,但一來自身陣道實力強勁,已表明了有說話資格,二來這刻又說話得體,給了那羿長老面子,羿長老便再不以爲意。

源天重見狀,便問:“既如此,可否在炎陽大陣的基礎上再加一個引流陣法,疏通鬼霧?”

唐劫悠悠回答:“你們還有那麼多資源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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