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蹊笑了笑,眸中似是有瑩瑩的淚花,“因爲,曾經有一個人,對我很好。”
“那……那個人在哪裡呢?”
沉默了良久,在少年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他輕輕地說着:“在我心裡。”
吃飯的時候,蘇言蹊一直在往少年的碗裡夾肉。
“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少年往嘴裡扒飯的動作頓了一下,好一會兒,纔回道:“我沒有名字。”
“那……你的爸爸媽媽呢?”
少年很快回道:“我沒有父母,我出生的時候,他們就不要我了,後來我被送到孤兒院,可是一直沒有人願意領養我,所以孤兒院也不願意養我了。”
他說得非常快,而且語氣上沒有任何的起伏,就好像是在稱述一件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一樣。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
少年楞了楞,旋即搖搖頭,“他們都說我是個不詳的人,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會變得不幸。”
蘇言蹊輕輕地笑着,把手蓋在了他的手背上,“我也是個很不幸的人,說不定,負負就得正了呢?”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有淚花,在眼眶裡打轉,“你會後悔的。”
“我無時無刻不活在後悔之中,但是今天做的決定,我不會後悔。”
他知道,他的這個決定,是自私的。
因爲眼前的這個少年,和席東晁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他捨不得放手,雖然他很清楚,這個少年不是席東晁,可是他還是捨不得放手。
就讓他再自私這麼一次,就這麼一次。
“清風,我叫你清風好不好?”
少年眨了下眼睛,“清風?”
蘇言蹊倒了杯水,用手指沾了些水,在地上寫了兩個字:清風。
“這是你的名字,你認識字嗎?”
少年皺着眉頭,緩緩地搖了搖頭,“不認識。”
蘇言蹊笑着道:“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原本,蘇言蹊只是打算在G國呆一星期左右。
但因爲遇到了清風,蘇言蹊在G國呆了兩個多星期。
不過蘇言蹊並不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因爲他除了會去取外景之外,每天花做多的時間,就是教清風寫字。
這天,蘇言蹊正在教清風寫字的時候,忽然接到了雲容的電話。
電話裡,是雲容軟綿綿的聲音:“爹地,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雲容叫蘇言蹊是爹地,叫席東晁是爸爸,這是從雲容會說話開始,就這麼叫着的。
蘇言蹊輕笑着,柔聲道:“雲容想我了?”
“想,還想爹地能帶好吃的。”
小傢伙特別嘴饞,看到吃的眼睛都能直了。
蘇言蹊和雲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掛斷了電話。
結果一擡頭,就瞧見清風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蘇言蹊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剛纔和我說話的,叫雲容,是我的兒子,今年五歲了。”
清風皺了下眉,“你的兒子?你結婚了?”
“簡單說,雲容和清風你的情況差不多,我打算明天回帝都,清風你願意跟我回去嗎?”
聽到蘇言蹊說雲容是他認養回來的,清風緊皺的眉頭才鬆了開,“我跟你回去。”
帝都機場。
因爲蘇昱風不在,所以慕晚遲就帶着雲容一起來接機。
雲容的眼睛非常尖,一眼就發現了蘇言蹊從出口處走了出來,揮動着小胖手,“爹地,爹地!”
蘇言蹊將雲容抱了過去,親了一口,“雲容這幾天乖不乖?”
“乖,雲容可乖了,爹地不相信可以問小晚姨姨!”
慕晚遲笑着應道:“言蹊你這次怎麼去了這麼久?”
“大嫂,這是清風。”
說着,蘇言蹊側了身,因爲蘇言蹊當時擋着,所以慕晚遲沒瞧見。
他這麼一側身,慕晚遲就看見了站在蘇言蹊身邊的清風。
在看到清風的瞬間,慕晚遲完全震驚在了原地。
雖然慕晚遲沒有見過席東晁十七八歲的樣子,但是那個時候的模樣,和十年之後也沒太大的差別。
所以,在看到清風的這一瞬間,慕晚遲以爲自己是看到了席東晁!
“言蹊,他……他是……”
蘇言蹊回道:“他叫清風,清風徐來的清風。”
到了別墅之後,蘇言蹊在廚房做飯,慕晚遲進來幫忙。
看了看坐在客廳,和雲容大眼瞪小眼的清風。
“言蹊,這個清風……你是在G國碰到的?他和東晁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蘇言蹊點了下頭,“清風和雲容一樣,是孤兒,所以我收養了他。”
慕晚遲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言蹊,雖然清風和東晁長得很像,但他終究不是東晁,你又何必……”
“大嫂,你知道爲什麼這四年來,我總是去世界各地嗎?”
慕晚遲搖了搖頭。
“很久以前,東晁和我說,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等閒下來之後,去世界各地轉轉,在每個地方都留下他的痕跡,所以我不停地走,我想帶着他走遍全世界。”
說着,蘇言蹊切菜的動作停了下來,“可是,當我把全世界都走遍了,我不知道我還能編出什麼樣的理由,可以讓自己繼續活着。”
如果不是因爲,席東晁的心臟,就在他的心口跳動,怕是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蘇言蹊就不會獨活於世了。
“大嫂,我知道我的這個決定,很自私,可是……如果不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活着,你就當……我是在自欺欺人吧。”
一個人活在世上,如果沒有了任何的希望,那和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差別?
這些年,蘇言蹊表面上強顏歡笑,其實心裡早就已經死了。
慕晚遲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忽然,有個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
“我幫你洗菜。”
說着,清風就走了過來。
慕晚遲讓開,清風很是自然地,就走到了蘇言蹊的身邊,從他的手裡把洗到一半的菜拿了過去。
乍一眼看上去,以爲是席東晁和蘇言蹊一塊兒在廚房做飯。
但這個少年,終究是和席東晁不一樣的。
或者說,這個少年更加沉穩,眉宇之間,似乎藏了什麼事情。
他不太愛笑,但只有和蘇言蹊一塊兒的時候,他纔會笑,眉眼間都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