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聖人鳴沉默了。
對聖人來說，基本沒有什麼會是麻煩，但一旦認定了是麻煩的，即使很小，也可能帶來不可預測的後果。
聖人其實很擔心這個。
高大聖人緩緩道，“鳴，不管周舒要做什麼，我覺得我們都沒必要插手太深，仙界現在的狀況都是端明天那邊做出來的，現在遇到了問題，卻要我們去出手幫忙，這不合道理。”
羽衣聖人看着他，“我知道，但當初我們成爲聖人，都是允諾過的。”
“誰還在乎這個呢？”
高大聖人一臉淡然，“如今亂象紛呈，誰也不知道之後會是怎樣。”
老道微嘆口氣，“鳴，現在誰都明白，周舒的出現讓整個諸天的情況都變化了，別說仙界，將來諸天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在出現可以預料的結果之前，每個聖人的選擇都會影響到自己的將來，甚而諸天的未來，該怎麼做都要想清楚……老夫何嘗不想置身事外，等着看結果，可是身不由己，你難道也是身不由己？”
“身在諸天，誰不是身不由己？”
羽衣聖人哼了一聲，沉聲道，“這次我不管了，但下次如何，我可不能保證，這個周舒，必須要給個教訓。”
“這一次也好，多謝。”
老道舉了舉手，心稍稍一鬆，相比其他人，這位聖人鳴的確是要麻煩一些，如今他也鬆口，周舒這邊的問題也就小了不少，但也不是說就沒問題了，看着下面的周舒，他都忍不住搖頭，這傢伙要是聽話好好修煉混沌法則多好，偏偏喜歡到處惹事，失蹤了幾十年也不知道去了哪，一出現又是在仙界惹事……
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創道者。
可是也沒有辦法，混沌法則就着落在他身上……難道還能綁起來讓他學麼？
結界裡的雷光突然又閃爍起來。
雖然只有幾息時間的停頓，但彷彿過了幾個世紀，一切都變化了。
周舒看着那張威嚴依舊的大臉，有些疑惑的道，“我的命運是什麼，閣下難道看到了？”
對自己的命運，周舒還是很好奇的。
在輪迴長河的時候，他就試着去問刺老，那位命運之主迷夫人到底看到了自己的什麼，纔會說看好自己，但不管怎麼問，怎麼旁敲側擊，刺老都沒有說。
“你的命運在諸天之中。”
大臉冷冷的丟下一句，突然喝道，“陳瑛，你擡起頭來！”
陳瑛正是妙符仙子本名，不過得到賜字後，所有人都忽略了，此時又聽到喝聲，不自覺的把頭擡起來。
看着那張莊重尊崇的大臉，她心神一緊，立刻又想低頭卻又不敢，一時不知所措，說起來現在還是她第一次直面賜字聖人，之前感悟聖人之力聖人之言都從字裡來，而有機會直面的時候，她都不敢擡頭。
大臉漠然道，“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這個妙字了？”
“我……我……”
妙符仙子突然聽到這句話，又驚又喜，可不要兩個字已經到了嘴邊，但不知爲何就是說不出去。
周舒看着她有些着急，但也無奈，他很清楚，這是聖人在代替大道拷問妙符仙子的本心，並沒有惡意或私心在裡面，他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或是幫助妙符仙子穩固本心，如果說妙符仙子最終說不出“不要”兩個字，那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說妙符仙子本心如此，是自己選擇留下了枷鎖。
哪怕周舒不願意這樣，也只能接受。
“是不是真的不想要了？”
大臉很平靜的複述了一遍，眼裡帶着一絲不屑。
賜字的確是仙界枷鎖，但同時也是考驗和機遇，天賦不好的人想有都難，如果得到字的人自己能掙脫枷鎖，成就必定不可限量，當時他也很看好陳瑛，只是現在看來此人重情多於大道，成就有限。
“是的。”
不知爲何，妙符仙子突然點頭，眼神也堅定起來，“我不要了。”
大臉的目光落在周舒身上，上下打量了幾息，沒看出什麼異常，隨即冷笑道，“這是你自己不要的，那我就收回去了，陳瑛，以後你和我再無任何關係。”
話音剛落，一道金光落在妙符仙子身上。
隨着肩頭聳動，妙字騰空而起，跟隨着金光消失無蹤。
妙符仙子的目光跟着那道金光，一直到消失都沒有離開，只是眼神很平淡，看不出什麼情緒。
“周舒。”
大臉收回了字，復又看向周舒，“你在仙界也鬧夠了吧？”
周舒頓了頓，“我很快就要走了，閣下。”
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再多生事，他之前的姿態，更多是爲了做給妙符仙子看，想讓她明白，聖人沒什麼了不起，就把聖人當成一般的修行者對待，效果如何現在不清楚，但無論如何，仙子終究跨出了最難的一步。
順便說一句，如果聖人不動手，周舒來動手取字，就需要仙子的配合，本心要堅定到除了道要捨棄其他一切。
“走罷。”
大臉頓了頓，“你應該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費工夫了。”
周舒明白了什麼，應該是之前跟着自己的聖人秋勸服了大臉，“閣下也是想讓我……”
“不要胡亂揣測，我什麼都沒想你做，我根本不需要你做什麼。”
大臉冷哼一聲，很快消失，而與之同時，困住他們的結界也跟着沒了，兩人還是在定風界那破損的天幕邊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妙符仙子的面孔有些恍惚，眼神迷濛，就像剛從夢裡醒來一樣。
跟隨了她數千年的聖人賜字突然消失，生命好像都缺失了一大塊，誰都會恍惚失神的吧？
她可能自己都忘了，是怎麼在聖人面前說出不要的，但不管怎樣，那兩個字的確是她說的，清晰而確定。
周舒神色微凝，“妙符……不，陳仙子，你現在沒事吧？”
“沒……沒事。”
妙符仙子下意識的搖頭，一隻手扶在肩上，定神道，“多謝你了，周舒。”
周舒似有所思，“你需要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去。”
妙符仙子沒有拒絕，小聲道，“去玄清那裡。”
周舒笑了笑，揮出一道雲彩，帶着妙符仙子，下一息已經到了雨霖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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