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稍待。”
古涼將周舒引到山谷中的一處幽亭，很快去了。
不一會，他端着兩個杯子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案上，執弟子禮，“文老請用。”
那是兩杯靈泉水，極清澈，水面波光粼粼，似是活水湖面，更有淡淡白霧飄出，凝而不散，在杯上盤旋。
“有勞道友了。”
周舒取杯飲之，清冽之氣直達胸臆，渾身上下一陣舒爽，連神魂似也清明瞭些，也不覺有一絲心驚，只是一杯清水，談不上有多少靈氣，卻有如此功效，但很快就明瞭過來。
那一杯靈泉水，雖不過三階，但融入了諸多陣法，效果在體內一一顯現出來，又怎能不舒服？
古涼帶着一絲自得，“文老，你可知道我這杯靈泉水有什麼來頭？”
周舒微顯沉吟，緩緩道，“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用了好幾種陣法養出來的，聚靈，潛光，散華，冷焰……”
“咦？”
古涼盯着周舒，眼中光芒閃動，疑惑中也有一絲期待。
“對了，還有消魂陣，能把這種迷陣用到靈泉上，還能生出如此效用，古道友當真是陣道逸才啊，”周舒與之對視，一臉佩服之色，“能見識到如此陣道，我沒來錯地方。”
“與道友相比，算什麼逸才。”
古涼搖了搖頭，微顯苦澀，“我培育了幾百年的靈泉水，道友一眼一口就看出全部內容，在陣道上的造詣，在下恐不及文老百分之一，但在下卻不明白了……”
他凝視着周舒，臉色漸凝，“滅天火雨落到五饕界，至今不過幾千年，不是古涼自大，在這麼短時間內，不太可能出現道友這樣遠超於我的陣道奇人，而且近一千年來，我踏遍了五饕界大小城池和家族，就爲了尋找陣道上的同道，卻從沒見過一位陣道高人，其中文家我去過三次，文家一直用的陣法也是我教的，我可以肯定，文家從沒有閉關幾千年的長老在，那麼，道友……”
周舒微笑，“道友是要說陣道，還是要問出處？”
想隱瞞也隱瞞不了了，其他地方還可以說辭，但沒想到文家竟然和古涼有交情，那就沒法了，而那靈泉中的陣道關竅，也不應該說得如此詳細。
“當然是陣道。”
古涼搖頭，似嘆似笑，“我沒有別的想法，就算有別的想法，我又能怎樣呢？道友能穿過重天來到這裡，修爲應該在五饕界所有人之上，何況現在五饕界還沒有……呵，我在道友面前，不過土雞瓦狗罷了，但我也很好奇，從我這裡肯定學不到太多陣道的東西，道友來此地，是想要什麼呢？”
周舒淡然道，“我說過，我爲那座高塔而來。”
古涼似有所悟，“想了解饕餮道和陣道的結合？”
“不錯。”
周舒神色坦然，“這方面古道友的確是翹楚，我遠遠不及。”
古涼平靜的道，“道友遠遠不及的，恐怕是饕餮道吧。”
周舒微笑點頭，“正要請教道友。”
“如果我不說呢？”
看着周舒，古涼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似是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饕餮道是常見，但也是我五饕界獨有的大道，足可通天，想要得到沒那麼容易，你覺得我會把它告訴你麼？”
“道友還真是爲五饕界着想啊。”
周舒只點點頭，輕描淡寫的道，“那就當我來錯了，不過我還是會把陣道傳授給道友。”
古涼滯了滯，“爲何？”
周舒看着面前的水杯，“這杯水太好喝了，怎麼能無功受祿？從這一杯水裡，我領悟出了不少道理，原來以靈氣爲陣符，陣道還可以在體內發揮作用，受教了。”
“只是因爲這個？”
古涼搖了搖頭，隻眼中卻有一絲得意。
周舒顯出許多嚴肅，“更重要的是因爲你，道友的求道之心太過執着，決不可輕慢……另外，如果五饕界多幾種道，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我雖不能做太多，但幫幫道友還是可以的。”
似是被戳中了要害，古涼身形猛地一震，“五饕界……真的要亡了麼……”
周舒平靜的道，“道友是五饕界的人，看得應該比我清楚，五饕界淪落至此，到底是因爲什麼，道友也有答案了吧，要不然道友也不會拋開饕餮道，去研究陣道了。”
古涼盯着周舒，眼中滿是熱切和焦急，“還有希望麼？”
“如果像道友這樣的人多一些，希望當然有。”
周舒也不看他，手指撫着水杯似是出了神，有叮咚叮咚的響聲傳出，清脆悅耳。
“像我這樣的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古涼幽然而嘆，“道友恐怕也能想到，那些屍人就是像我這樣的人研究出來的，雖然我想辦法改變，但至今還沒什麼結果，他們的所作所爲，可能毀掉五饕界。”
“當然會有好有壞。”
周舒擡起頭，注視着他，“但再壞也壞不過沒有你們這些人，一個世界想要改變，不經歷挫折是不可能的，而要得道，也必須付出千辛萬苦，你們做的，無論現在是好是壞，將來會有結果，現在只需要儘量去做，別的無須多想，有一分熱發一分光，不要自暴自棄，若是提前放棄，或者和鄭定他們一樣抱定饕餮道，那五饕界就真的完了。”
看了周舒一眼，古涼慢慢垂下頭，像是木偶般的定住了。
周舒又低了頭，手指輕輕打在杯上，那聲音時而密集，時而疏遠，似有種特殊的魔力。
沉思了好一會，古涼緩緩擡頭，“道友所言，如醍醐灌頂，在下明白了。”
周舒微微笑着，“你早就明白了，只是現在更明白了。”
古涼緩緩起身，走到周舒面前，肅然行禮，“請先生教我陣道，無論什麼要求，在下都願意答應。”
“交換而已，無須多禮。”
周舒擡手扶起，臉上的笑意越發多了，“我想學的是饕餮道，也希望道友能夠教我。”
“好。”
古涼點頭，隻眼中帶着一絲疑惑，“道友爲何一定要學饕餮道呢？”
周舒認真道，“有用。”
“有用？”
古涼不覺而笑，“道友還真是……只是有用麼？”
“對，有用，很有用。”
周舒輕輕點頭，更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