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山尋記憶

礦洞裡另一個角落,一名身穿藏藍色長袍的男子正在訓斥着面前幾個黑衣蒙面人,“安置啓魂珠結果差點驚醒應龍,你們也太不小心了。”

“是,扁統領,屬下知錯。”

“剛纔事變險些殃及越今朝,此事我必須告知大哥知曉。”

“......是。”幾個黑衣人的聲音都變了,身體開始發顫,很明顯是懼怕這位扁統領口中的“大哥”。

“那麼緊張做什麼?大哥又不會把你們吃了,該罰多重,他心裡有數。”扁統領安撫着幾個下屬。“你們先去監視祈的情況,我再想想是否有辦法在不被越今朝察覺的情況下救他出來。”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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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在礦道里的越今朝現在正用自己的雙刀往石頭上砍,他已經沒有了剛開始是冷靜,取而代之的是焦躁不安。

“王八蛋的石頭,比王八殼還硬......”越今朝罵罵咧咧,之前在洞裡走了那麼久,一個人都沒碰上,石大娘也說過,村裡人現在都不怎麼下礦了......今天進礦來是一時心血來潮,沒有事先跟人說過,來的路上也沒有碰見過人......

如果一直沒有人來救,那自己肯定要餓死渴死在這礦洞裡了,可惡,自己的記憶還沒有找回,連自己是什麼人都沒有搞清楚,就這樣死了嗎?想到這兒,越今朝內心怒火燃起,又開始往石頭上砍,不過更多是爲了發泄。

“呼......呼......”砍累了,越今朝坐在地上,什麼時候纔會有人發現這洞裡出事了?纔會有人發現我被困在這裡?這裡已經破敗成這樣,他們八成會直接扔下坍塌的礦道不管的。越今朝心裡開始有些絕望了......

“不行,我不能自己亂了陣腳,萬一有人碰巧進來,我卻因爲昏過去什麼都沒有發覺,那就死定了。”越今朝搖搖頭,把負面的情緒都甩掉,重新振作起來,決定先去找點水和吃的補充體力。

找了一圈,除了礦渣,什麼都沒有找到,越今朝回到原地,摸着飢餓的肚子,直接躺在地上不起來了。睡覺吧,睡覺可以節約體力。

不知過了多久,巨石另一邊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今朝一下來了精神,跳起來大聲叫喊,“有人嗎?那邊有人嗎?救命啊,我被困在裡面了,救命啊!”

不管越今朝怎麼喊,可是那邊再也沒有傳來什麼聲音,整個礦洞裡只有越今朝的喘氣聲,“呼......呼......”空氣也越來越稀薄了。越今朝又躺下了,剛纔的喊叫又耗費了他不少體力。

越今朝不知道,剛纔在巨石的另一邊,一直監視着他和祈的扁統領往巨石上撒了一些灰色粉末,粉末一撒上去,堅硬無比的巨石上竟然出現了細小的裂縫,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從二姐那裡要來的腐石粉看來還挺有效。”看到這樣的情形,扁統領滿意的扭頭走了,絲毫沒有理會越今朝的呼救聲。

又過了許久,餓得虛脫了的越今朝迷迷糊糊聽見巨石那邊穿了鐵器敲打石頭的聲音,“鏘......鏘......”這次他沒有再跳起來呼救,他以爲自己又出現幻聽了。長時間處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空間裡,他的神經已經出現了一些問題。

“今朝......”

越今朝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那個傻傻的,呆呆地,一直跟着他的祈的聲音,“祈?......怎麼會聽見那個傻瓜的聲音?要是我死了,那個傻瓜八成也要糟糕吧?誰有那個耐心整天照顧她啊?”

“今朝,祈等今朝回家......”

越今朝看見祈就站在他面前,揹着雙手,歪着腦袋,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擡手去摸,祈卻突然消失不見,原來是幻覺啊。

越今朝咬咬牙站了起來,拔出雙刀,“還沒有死到臨頭,我就不信我會死在這兒!”又開始在巨石上瘋狂亂砍,砍了一陣,體力急劇下降,再次一屁股坐到地上,垂頭喪氣。

被困的這幾天,越今朝不斷地在積極求生和消極等死的狀態來回徘徊。

“鏘......鏘......”這次的聲音格外真實,越今朝擡起頭仔細聽了聽,確實是石頭那邊傳來的聲音,“鏘......鏘......”,一聲比一聲大。

“有人嗎?有人在外面嗎?”越今朝激動地聲音都有些顫抖。

“今朝?今朝!”是祈的聲音,是祈的聲音沒錯,這不是幻聽。

“祈...”越今朝剛準備說點什麼,突然巨石上出現一條裂縫,然後“轟”的一聲,巨石變成了無數的碎石,還有不少砸在了越今朝身上。

“咳咳......咳咳咳......”飛揚的灰塵把越今朝嗆得不行。

“今朝。”看見越今朝,祈很開心的跑了過來,站在越今朝跟前。

“你,再過來點。”越今朝有氣無力的對祈說道。

“哦。”祈乖巧的點點頭,走到了越今朝眼前。

越今朝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祈俊俏的小臉,咬牙切齒,“你是豬嗎?是豬嗎?有你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就開山裂石的嗎?你是想殺了我嗎?你!是!豬!嗎?給我說對不起!”

“對不......”

不等祈說話,越今朝一把將祈抱住。

“今朝,你爲什麼......唔......爲什麼這樣我?”祈不明所以,也不知該如何表達。

“這叫抱。”

“哦,你爲什麼抱我。”

“閉嘴!”

“哦。”

對於越今朝的話,祈從來不會反駁,只是照做。

“祈,還好有你在......我還有你在......”

......

兩人出了礦洞,坐在路邊休息,越今朝問道:“祈,我被困了幾天?”

“三天。”

“嗯......你怎麼想到去那裡找我的?”

“唔......你不回家,我在村裡找,找不到,就去洞裡找......以爲找不到了,聽見石頭那邊有聲音,就找到了。嘻嘻......”對於自己找到越今朝的結果,祈很滿意。

“是嘛......還好我發了那一會兒瘋啊......”越今朝很慶幸自己那個時候沒有睡覺。“看不出你傻歸傻,還挺厲害的,那石頭我看了半天沒動靜,被你一下子打碎了。”

“嗯嗯。”聽見越今朝好不容易誇自己,祈很開心,用力的點着頭。

這時走過來一個婦人,驚訝的看着越今朝二人,“咦?這幾天沒見你,你還沒走啊?”

“沒呢,我們過兩天再走。”越今朝站起來向着婦人走去,“大姐,能賣我們點青菜雞蛋嗎?”

“你給錢就行。”

“給,給。”

“行,待會兒我給你們送去吧。”婦人轉身走了。

“走吧,我們回去吧。”祈扶着越今朝,二人向住處走去。

“幾天沒吃沒喝,趕緊回去吃點東西睡......覺......”越今朝走着走着突然腰間一緊,低頭看去,原來是祈抱住了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今朝,你不在......我很擔心......”祈的聲音有些哽咽,眼淚都流出來了,不過馬上又笑了,“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

越今朝伸手摸摸祈的頭,很溫柔的說道:“我知道。”

“嗯!嗯!”祈用力的點頭,眼神裡掩飾不住的開心,眼淚卻還掛在小臉上,這樣子看了着實惹人疼愛。

“好啦,走吧。”

“嗯!”祈再次點點頭。

他們不知道,遠處一個隱蔽的角落裡,那個一直監視着他倆的扁統領正在注視着他們的舉動,嘴角上揚,露出滿意的笑容。

......

回到住處的二人,收到了那個大姐送來的雞蛋和青菜,還有一些麪條,越今朝簡單收拾了一下,擼起袖子,準備動手了。“好,準備好了,應該沒什麼難的吧?”

“今朝你要做什麼?”祈在一旁問道。

“煮麪!”

......半個時辰後,兩碗熱騰騰的雞蛋麪擺在桌子上。

“哇......好像很好吃的樣子。”祈兩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越今朝笑了笑,“吃吧。”

“嗯。”祈點點頭,坐下來開始吃。吃了幾口,發現一旁的越今朝坐在那裡盯着碗裡的麪條,也不動筷子,好奇的問道,“今朝不吃?”

“我餓了幾天,得慢慢吃。”

“呼啦......呼啦......今朝,菜葉好黃......”祈提出了第一個意見。

“......”

“呼啦......呼啦......今朝,雞蛋有點硬......”祈提出了第二個意見。

“......”

“呼啦......呼啦......麪條爛了......”祈提出了第三個意見。

“不好吃就別吃了。”越今朝直接怒了。

“好吃啊,今朝,這個好吃,我可以天天吃嗎?”

“傻瓜,雞蛋麪是過生辰的時候吃的。”

“生......辰?”祈不懂。

越今朝解釋道,“就是出生的日子,不過我們都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了......臨淵說他是七月十四發現的我們,那就當那天是我們的生辰吧。今天這碗雞蛋麪,就當是補過生辰了。”

“好啊好啊,我要天天補過生辰。”祈天真的眨着眼睛。

“唉,你還是沒懂什麼是生辰是吧......”

“我......”

“吃你的面。”祈剛準備說點什麼,被越今朝直接打斷。

“哦,呼啦......呼啦......”祈繼續吃着自己碗裡的面。

越今朝想了想,又開口說道,“祈,你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那跟我姓越怎麼樣?”

“呼啦......嗯嗯......好啊......我跟今朝姓......呼啦......”祈很開心的繼續吃着面。

“跟了我的姓,你就是我越家的人了啊。”

“嗯嗯......呼啦......呼啦......”對於這些,祈絲毫不在乎。

越今朝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語:“奇怪,怎麼有種拐賣小孩兒的罪惡感,算了,就先這樣吧,你不明白的,我會慢慢告訴你,等哪天你真的明白我在問你什麼,我再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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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扁統領看着二人吃麪的場景,聽着他們的對話,嘴角又上揚了,自言自語道:“那你以後就叫越祈了......”說完便向着出事的礦洞走去。

扁統領來到礦洞深處,發現一個熟悉的背影立於前方,便笑嘻嘻走上前去。

“老大。”扁統領這樣稱呼道。

“越今朝如何了?”

“看來只是被困數日有些虛弱,並無大礙。被獨自困在這裡,或許根本已經被人遺棄,根本不會有人來救自己,他還能持有那樣清醒的神智,真是個堅強的人。”

“回城。”

扁統領有些詫異地問道:“這麼急?老大你不去看下應龍的情況?”

“你能在此堅持多久?你死氣沉沉的模樣,當年我便已看厭了。”

“喂,老大,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的黑歷史你不用記得這麼牢吧?”扁統領不滿道。

“‘越今朝’之名,是你告訴他的嗎?”

“什麼?”扁統領停下了腳步。

“祈記得自己的名字是祈,學習說話如此之快,不正是你的功勞嗎?”

“呃......”扁統領有些無言以對,說道:“老大,我之前找祈說話只是幫她解悶,絕對不曾說過你半句壞話!”

“你曾答應過我們什麼?”

“......不在你和清霏姐面前說謊。老大,他爲什麼會叫越今朝?”扁統領似乎對這個名字挺在意的。

“若非我想查清此事,也不會應允柷敔,任由他和祈流落人間。”

“越今朝......老大,我幼年時的事,其實從不曾對你們詳細說過吧?”

“過去之事,無關緊要。”

“沒關係,我想告訴你。當年,父親因病早逝,孃親因我的拖累,日日在困苦中掙扎,很快也積勞成疾,性情也日漸暴戾。有的夜晚,她因白日的辛勞而疲憊不堪,卻又因病痛的折磨而無法入睡,便會罵我是個累贅,說真希望不曾生下我......她曾經試圖遺棄我,將我鎖在屋子裡,自己離開了。我哭喊了一天一夜,沒有得到任何迴應,那時真覺得如同被全世界遺棄了一般......不過,娘終究還是回來了,雖然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抱着我不停地哭......之後,娘還是像以往一樣白日工作,夜晚無法入睡時便咒罵我來轉移注意力。而從那天起,我便失聲了。大概又過了半年,她終於支撐不住了。臨走前,娘又罵了我半日,後來忽然不再說話,我湊到牀前去看......娘躺在那兒,氣若游絲,看着我不停流淚,最後對我說了一句......‘小桓,對不起......’”

扁統領講述這些,臉上表情有些動容,“當年,大統領問我的名字,我說,我叫越今朝,意爲越過今日,一切重新開始。”

“不過自欺欺人。”

“看,怪不得是你繼承了大統領之位。當年,她也是如此對我說的:‘拋棄過去只是在逃避,只有先學會面對,才能真正越過。’”

“回去了,清霏和小媛還在等我們。”

“嗯。”

兩人一同出了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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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養了幾天的越今朝心裡盤算着該出去找尋自己的過去了,而且那天一直看不到東西的左眼突然看見了一些畫面,讓越今朝心裡打定了主意要出去。

“祈,我們離開烏巖村吧?”

“好啊。”祈......哦,是越祈,越祈點點頭,也不多問。

“你不問問我去哪裡嗎?”

“今朝去哪,祈跟着......去哪。”

“好吧。你是把什麼事都甩給我了。”越今朝無奈,“我的左眼前幾天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畫面,我想跟我的過去有關,說不定也跟你的過去有關,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吧。”

“咦,眼睛擋着......能看見?”越祈很驚訝,不明白越今朝的左眼帶着眼罩,怎麼能看見東西。

“咳,現在跟你解釋你也聽不懂,等以後再慢慢跟你說吧。”

“哦。”越祈似懂非懂的撓撓頭。

次日一大早,越今朝和越祈收拾好東西離開了烏巖村,去找尋自己失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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