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鴻剛有些自責,又有些擔憂。
“苒苒這樣沒問題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顧展遲搖搖頭,推着顧鴻剛從廚房出來坐到客廳。
“我問過醫生,醫生說不要緊的,只是苒苒的妊娠反應有些嚴重,儘量避免會刺激她食慾的東西。她現在喜歡吃清淡的五穀雜糧。”
顧鴻剛轉過頭吩咐管家。
“去買些苒苒能吃的來,把廚房裡太油膩的統統都撤下去。”
沐苒吐完了也有些不好意思,顧鴻剛也是好意,自己就這麼吐了,實在是不太禮貌。
顧鴻剛倒是不介意,等沐苒出來指指桌上的水果。
“吃幾個水果壓一壓。”
吃飯的時候,沐苒發現,秦媽做的菜口味都很清淡,但是看起來營養搭配又很均衡,心裡不由得十分感激顧鴻剛。
心情好了胃口也開了,沐苒反而吃的比平時在家裡還要多,直到吃飽了放下筷子才發現,這桌上一半的菜都是自己吃的。
顧鴻剛倒是很滿意,指點着顧展遲。
“記住這些菜,讓小週迴去也給沐苒做。”
飯後沐苒的睏意又上來了,自己現在真是豬一般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
顧展遲倒是覺得很正常,雖然他沒見過別人懷孕是什麼樣子,但是順着身體本能總沒錯。
“你要知道,現在想吃的不是你,想睡的也不是你,都是肚子裡的寶寶。”
沐苒一覺黑甜,醒來神清氣爽。
其實除了孕吐,自己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孩子在自己肚子裡還太小,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個活潑的孩子。
會像誰呢?
顧鴻剛見沐苒醒了,神神秘秘的把她叫進書房,避開了顧展遲。
沐苒有些疑惑,卻也不好發問。
直到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本老相冊,才明白顧鴻剛避開顧展遲的意圖。
這不就是自己找了許久沒找到的,顧展遲小時候的相冊嘛!
顧鴻剛獻寶似的翻開,指着其中一張對沐苒說:
“這小子小時候皮的厲害,我得天天找人看着他,不然不知道又出什麼幺蛾子。害得我整天在公司也擔驚受怕的。”
照片上的顧展遲穿着一件紅色的T恤,笑的牙不見眼。
重點是,他站在一棵大樹上,也不知是怎麼爬上去的。
怪不得顧鴻剛心驚肉跳,現在說起來還心有餘悸。好傢伙,這摔下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小時候的顧展遲眉目就很清秀,隱約看得到現在的模樣。
只是那時候的顧展遲比現在有活力的多,大多數照片上都在笑,笑的陽光燦爛沒心沒肺,跟現在的萬年冰山簡直是判若兩人。
沐苒一張張的翻看,大多是顧展遲一個人的照片,從小到大,喜怒哀樂,帶着沐苒回到了顧展遲的過去,那段她未曾陪顧展遲經歷過的年華。
其中一張是和一對年輕夫婦的合照,女子溫婉動人,坐在椅子上,笑的一臉滿足。
男子的眉眼像極了現在的顧展遲,並沒有笑,但是也看得出眼底的溫柔,站在椅子後攬着女子,其樂融融。
沐苒指着這對年輕夫妻,有些遲疑。
她從未見過顧展遲的父母,也從未聽顧展遲或是顧鴻剛提起。
不代表不好奇,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
顧鴻剛看出沐苒的欲言又止,點了點頭,面上陷入回憶。
“這是展遲的爸媽沒錯。其實我一開始不願意他倆的事,只是青珩堅持,我也只好妥協。”
青珩,應該是顧展遲爸爸的名字,聽起來就很磅礴大氣,只是沒想到是這樣一個兒女情長的人。
顧鴻剛繼續說着陳年舊事。
“其實小潔也很好,只是青珩太過愛她,失了分寸,不分輕重,我纔有些抗拒。好在小潔很懂事,也沒做出什麼讓青珩爲難的事情。”
說到這,顧鴻剛突然停下來。沐苒看出顧鴻剛眼裡的傷痛,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問下去,只是把手覆在顧鴻剛手背上表示安撫。
收到沐苒的好意,顧鴻剛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生展遲的時候小潔難產,捱到展遲落地,沒來得及看一眼展遲,就離開了。青珩那幾天渾渾噩噩的,眼睛裡都沒有一絲活下去的光,就連展遲都沒能喚回他,展遲生下來第三天,青珩就自殺了。”
沐苒從沒想到自己聽到的故事會是這樣,錯愕的睜大了眼睛。
顧鴻剛的聲音很疲憊,垂眸看着照片上的人,蒼老的手指緩緩摩挲。
“所以我纔不願意青珩娶她,青珩眼裡只有小潔,壓根沒我這個老父親和剛出生的兒子,就這麼去了……”
顧鴻剛的聲音開始哽咽,又極力壓制,看的沐苒十分心酸。
白髮人送黑髮人,該是怎樣的痛心。
“所以我才把展遲培養的不近人情,是因爲不想他重蹈他父親的覆轍。但是好像有些過了,之前的展遲對誰都沒有感覺,我生怕自己過猶不及,養出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顧鴻剛說到這欣慰的拍拍沐苒的手。
“還好你出現了,我纔在展遲身上漸漸看到人情味。現在你們也有了孩子,我有生之年能看到曾孫,也算死而無憾。”
沐苒十分觸動,眼睛裡淺淺的都是水意,她搖搖頭,目光堅定的看着顧鴻剛。
“爺爺,你放心,我不會讓展遲出事的。至於您,還有大把的年頭要過,您還要看着我和展遲的孩子長大成人呢。”
顧鴻剛笑笑,並不接話。沐苒看出顧鴻剛的疲意,告辭出了書房。
回到房間,顧展遲正在電腦前不知道在看什麼。見沐苒兩眼紅紅的回來,立馬放下電腦迎過去。
“怎麼了?爺爺和你說什麼了?”
沐苒搖搖頭,只是抱住顧展遲,靜靜的靠在顧展遲的胸膛,聽着他堅定有力的心跳,內心感慨萬千。
還好,他還在自己身邊,陪着自己。
沐苒從沒想過顧展遲的身世竟也如此坎坷,自己好歹還在小時候見過父母,而且還有希望再次見到,不論恩怨如何,最起碼還能觸摸到溫熱的真實的人。
而顧展遲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也不會再見到了。
顧展遲感受到沐苒的不對勁,沒有出聲問,只是回抱住沐苒,靜靜地等着沐苒開口。
沐苒忍住哽咽,聲音埋在顧展遲懷裡,顯得悶悶的。
“我和孩子會一直陪着你
,我們都要好好的。”
顧展遲笑了笑,堅定地點了點頭。
過年小長假剩下的日子過得風平浪靜,因着沐苒懷孕,顧展遲原本準備好去澳洲度假的計劃也暫時擱置。
因爲醫生建議,懷孕初期最好不要長途飛行奔波,以免影響胎兒健康。
顧展遲每天安心在家陪老婆。怕沐苒無聊,不知從哪淘來了那種老式唱片機,和很多經典的膠片碟,美其名曰,胎教。
年後顧展遲開始上班,爲了每天準時下班,他在公司玩命地工作,秘書和助理都感嘆,老闆好像安了發動機一樣,永遠不會累。
而一下班呢。顧展遲就飛奔回家陪沐苒,週末還一起陪她做產檢,上準媽媽準爸爸的培訓課,簡直是二十四孝老公。
陸子謙之前派去查沐苒身世的人又獲得了一條線索,說是就在A市西郊的惠寧巷一帶,有人認識一個叫周光華的人,年齡和沐苒父親也對的上。
陸子謙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通知了沐苒,又勸說道。
“苒苒你先不要着急,你現在身體不方便,等過段時間再去也不晚,或者,讓顧展遲陪你去,總之一定要注意安全。”
沐苒的注意力全都在找到的這條線索上,完全沒在意他的那些囑咐。
“嗯嗯,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的。”
晚上顧展遲迴來的時候,沐苒就和他說了這件事。
顧展遲萬分抱歉地對她解釋。
“苒苒,我明天要去公司籤一個很重要的合同,明天又是元宵節,我還想着早點回來,和你一起過節呢。嗯……這樣吧,我們晚一天去好不好?這事也不急在這一天兩天的,或者我先派人過去查一查再說。”
可惜沐苒本就是個急性子,懷孕之後就變得更沒耐心了。
“沒關係啊,我明天可以自己開車去啊,你不放心可以派個司機送我去,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反正別人去查我不放心。”
顧展遲顯然不會同意。
“不行!苒苒,你就聽我一句好不好,我實在不放心你一個人去西郊那種偏僻的地方。”
沐苒見顧展遲心意已決,再難改變主意,眼珠一轉,頓時計上心來。
“好吧,展遲,我等你陪我一起去。”
顧展遲這才鬆了口氣。
第二天早晨,沐苒難得沒有睡懶覺,和顧展遲一塊兒起牀,兩個人去餐廳吃了湯圓。
湯圓是周嫂自己做的,連黑芝麻的餡都是她自己調的。
一口咬下去,糯米粘軟彈滑,黑芝麻芝香四溢,比外面超市賣的好吃多了。
沐苒早上難得的好胃口,竟然吃完了小半碗湯圓,想叫周嫂幫她再盛點過來。
顧展遲連忙按住她。
“好了親愛的,湯圓不易消化,吃點解個饞就行了,想吃中午再讓周嫂給你煮。要不然吃壞了可有你好受的!”
沐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放下了筷子。
吃完早飯,沐苒賢惠的送顧展遲出門,搞得他都有點受寵若驚。
“外面風大,你就別出來了,等我晚上回來陪你吃飯。”
說罷輕輕在沐苒頰邊印下一個吻。
沐苒溫婉地笑着。
“嗯,你路上注意安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