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念念揚起小臉，似乎感受到夏初的悲傷情愫，心裡也難過了起來：“媽咪，念念以後再也不亂跑了，媽咪不要不開心。念念只是覺得叔叔奶奶好寂寞，這個大的房子，都沒人陪他們說話。媽咪，你讓念念和奶奶道個別好不好？”
寂寞？沒人說話？怎麼可能？
此時吳嬸已經走上前，攔住了夏初的面前。
六年沒見，眼前的老人臉上更顯滄桑，夏初的鼻子瞬間酸澀了起來。
“吳嬸……”
“哎！”吳嬸激動的應了一聲，低頭憐惜的看着念念，有些不捨的移開目光，落在了夏初身上，柔聲說道：“少夫人，六年沒見了，你終於回來了。”
“我馬上就要離開。”
“其實……這六年，少爺很怕。他不敢睡覺，不敢聽到你的消息，不敢去進你們的臥室，因爲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住。你沒在少爺身邊，你不清楚他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只有我知道。他這六年……過得很不好。”
耳邊，只有吳嬸的那句話……
“他這六年過得很不好。”
他不好？可是……誰又好過？
“吳嬸，你不用說了，我這次辦完離婚手續就會離開。”夏初深吸一口氣，決絕的說道。
吳嬸頓時急了，急急忙忙的拉住了夏初的手，說道：“我知道少爺對不起少夫人，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少夫人還是不能原諒少爺嗎？”
“不能！吳嬸，你失去過孩子，你應該知道那種痛苦！我和顧琛本來也有孩子，是被他害死的！”
提及過去，夏初的心狠狠一痛，像是被絲線纏繞，輕輕一扯就能割出無數鋒利的口子，鮮血淋漓。
顧琛手上沾着的……是他們孩子的血！
吳嬸聞言，不禁張大了乾癟的嘴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夏初低頭看了眼迷惑的念念，不願在她面前說太多，便吐了一口渾濁的氣，不願再多說什麼，直接拉着念念離開。
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停下腳步從念念頭上拔了一根頭髮交給了吳嬸。
“這是給顧琛做親子鑑定的，我想我的證據，他應該不會死心。”
夏初說完便轉身離開，沒有走前面的屋子，繞過兩邊草坪，直接朝大鐵門走去。
上車發動引擎，腳踩油門，車子呼嘯離去。
背後……
景色越來越渺小，一個轉彎，明苑就徹底消失不見。
夏初一直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但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媽咪……你怎麼了？不要哭好不好？念念以後不讓媽咪擔心了，媽咪別哭了！”
念念心疼的拿着小手，幫她眼角的眼淚一點點擦拭乾淨。
夏初心頭一暖，搖搖頭說道：“這不關念唸的事，是媽咪和那個叔叔沒有把事情處理好。”
“媽咪，那個叔叔是我爹地嗎？他說他是媽咪的丈夫，是念念合法的爹地。”
“不是！”夏初急忙脫口而
出：“念念，你要記住你是宋堯爹地的孩子，你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媽咪，你不喜歡那個叔叔嗎？可是那叔叔很喜歡你哎？”念念聽着她急促的語氣，嚇得心頭一跳，有些害怕的詢問道。
她從來沒見過媽咪這麼失態過，是因爲那個叔叔！
喜歡……
這兩個自己深深地烙印在心裡，讓她鬼使神差的踩了剎車。
夏初握緊了方向盤轉身看向念念，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喜歡媽咪的？”
“我去過樓上，看到媽咪以前的房間，有媽咪的相片也有媽咪的畫。他說自己做了很多錯事，知道媽咪討厭他，但是他不想放棄，想要求媽咪原諒！”
“念念，你和他纔不過待了一個小時，你就這麼幫她說話，你忘了爹地了嗎？”
夏初一聽念念的語氣好像是幫顧琛求情，不禁有些嚴厲的呵斥道。
念念不禁被嚇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小鼻子抽噎着，她斷斷續續的哭泣道：“媽咪，念念錯了，念念只是覺得叔叔好可憐。”
“可憐？他有什麼可憐的！”夏初看到念念哭泣，心微微疼痛，但是卻沒有上前安慰，反而繼續眼裡的說道。
“叔叔……叔叔說他好疼，身上疼心裡也疼，念念沒有藥，叔叔說藥在媽咪那裡，媽咪不給他他就會死。念念不想看到有人死，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媽咪，念念不想看到叔叔死……”
夏初渾身怔住，沒想到……顧琛是這麼跟孩子說的！
夏初將念念一把摟在懷裡，歉意的說道：“念念乖，不哭。是媽咪錯了，媽咪誤會你了……”
“媽咪，那個叔叔好可憐，他痛念念看着也好痛……”念念大聲哭泣，聲音迴盪在小小的車裡，讓夏初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念念從小就經歷過生死，他們灌輸的思想也是，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是陸衡當年救了念念的性命，讓念念一直心存感激。
卻不想造成了念念對死亡的恐懼，現在被顧琛這麼一說，她以爲顧琛真的會死掉，也難過的哭成了淚人。
夏初再三保證會救顧琛，不會讓他死，念念才安靜了許多。
哭着哭着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眼睫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
夏初嘆了一口氣，溫柔的擦拭小臉上的眼裡，惹來小丫頭的呢喃：“媽咪不哭……念念會乖的……”
“嗯，不哭，誰都不哭好不好？”夏初柔聲說道，最後開車回去。
腦海中翻來覆去都是吳嬸和念念的話，她不知道顧琛這六年過得到底怎麼樣，但是現在看來很是糟糕。
這算是她的報復嗎？
如果是，她做到了，也讓顧琛體會了生不如死的感覺。
可是，一報還一報，她沒有感受到任何快感，反而心頭灼燒疼的厲害。
走在這熟悉的道路上，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六年前，她和顧琛互相折磨，誰也沒放過誰，度過了她永生難忘的十個月。
回憶，歷歷在目聲聲在耳，就像是昨天發
生的一樣。
只是真的回不去，她忘不掉那兩個孩子。
什麼仇恨都可以放下，唯獨孩子！
夏初回到了公寓，念念還沒醒，宋堯溫柔的將念念抱了回去，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夏初坐在沙發上緊緊的蜷縮身子，臉色微微蒼白，顯得有些無助。
他上前倒了一杯檸檬水遞了過去，溫和的說道：“見他了？”
夏初對宋堯沒有隱瞞，點點頭，疲憊的捏了捏鼻樑：“他懷疑念念是他的孩子，我讓他去做親子鑑定了。”
“其實，你可能誤會顧琛了。”宋堯突然沉聲說道。
她不由微微蹙眉，這六年下來，宋堯鮮少直呼顧琛的名字，一個涼薄的稱呼就可以打發，也從未幫顧琛說過什麼話，現在竟然開始勸解自己？
宋堯見夏初凝睇過來的疑惑目光，不禁有些悲情的咧嘴一笑：“其實我真的不想這麼大方的爲他說話，但是事實在我面前我無法忽視。其實蘇曼曼和顧琛沒有在一起，你根本不需要芥蒂。”
他從茶几下面拿過一個牛皮紙袋，她這才發現茶几上竟然多了東西。
打開，裡面是一疊照片。
照片裡的蘇曼曼穿着藍白條紋的病服，臉色蒼白的站在窗戶前，雙手用力的抓住護欄淡淡的望着天。
她的眼神空洞沒有神采，小臉也消瘦的厲害，顴骨高高聳起，眼皮深深凹陷，顯得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
夏初不禁嚇得捂住了嘴巴，有些吃驚的看着宋堯，指着照片竟然發不出一句話出來。
“你再看看照片地址，你會更加吃驚。”
夏初被提醒，連忙去看，上面有攝影地址，竟然是在愛心精神病院。
“天？怎麼會？”
“蘇曼曼一直被顧正廷藏在了顧家老宅，孩子生下來後，顧琛想方設法想要解決掉，終於趁顧正廷有事離開，潛入老宅想要解決那個孩子，卻不想蘇曼曼先一步離開了。你知道她要幹什麼的，後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雖然是她親自丟掉了孩子，但是沒想到丟掉過後就後悔了，最後成了瘋子。現在蘇家已經沒落了，蘇曼曼全靠蘇芳玉照顧，顧家是在念舊情而已。所以，你誤會顧琛了。”
夏初聽完後不禁覺得有些唏噓不已，沒想到她離開後發生了那麼多事，好端端的人竟然瘋了。
“可是……那又怎樣？就算沒有蘇曼曼，我們之間的問題還是存在！”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我不想你受苦了，我知道恨的滋味有多難受，纔不願看你如此？我不是輸給了顧琛，我只是怕了你！”
宋堯深情的說道，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流淌着寵溺的盈光，靜靜地流淌在她的身上。夏初有些心虛的對上，最後懦夫的轉移視線，有些尷尬的轉開話題：“好了，我不想說這個，我先去洗個澡等會吃飯。”
“嗯，我等你。”宋堯淡淡的說道，沒有點破，只是將自己的情緒收斂了幾分，怕讓夏初爲難。
愛一個人到了極致，讓她爲難一分的事情都不願意去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