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時光，讓人有些懶洋洋的感覺。
霍北莛用過了午餐，靠在沙發上，望着落地窗外面行行色色的路人。
一對對情侶手牽着手從他眼前經過，有的是很平凡，有的是男人俊美、女人漂亮彷彿天造地設一般，還有的是互補所長的搭配型……
但無論哪一種，他們都很快樂窠。
手挽着手經過的落地窗外時，他們望着對方有說有笑，個個都是那樣快樂——
其中一對，讓霍北莛格外留了意。
那是兩個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明明穿着校服，卻手牽手笑得張揚。
K市雖然是個發達城市，但對於早戀依然不太被認同。
這樣張揚的懵懂戀情，在這不被允許的地方，他們竟然也可以笑得那麼快樂，似乎完全不擔心兩人早戀的事情被家長髮現後會有什麼後果——
霍北莛雙手交握，微笑着看着那兩個特意繞到對面的水果攤前面買菠蘿的孩子。
看着那兩人笑笑鬧鬧的身影，他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當年和肖南音的一幕幕。
比起現在的孩子，他們那時候可收斂多了。
只有四下無人的時候，他們纔敢牽一下小手。
有大人在的時候，兩人都裝得一本正經，她有模有樣的叫他哥哥，他一派正經的叫她妹妹，一個院子裡，互相喜歡了對方那麼久，愣是沒有讓一個大人發現他們之間的戀情……
那時候有多麼小心翼翼，想想就可以知道了。
如果放在現在，霍北莛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刻意壓制着對心上人的感情。
他也在想，他們若是出生在這個年代，他會不會牽着她的手在大街上招搖過市……
一個人天馬行空的想象着自己和肖南音的過往，不一會兒他就看見醫院門口走出來他心心念唸的人。
他之所以選擇這個西餐廳，正是因爲坐在這兒可以看見肖南音從裡面出來。
他勾脣笑笑，等了她很久了，終於捨得出來了。
擡手叫來服務生買單，服務生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將他點的打包的甜點拿了過來。
“先生，您要的抹茶蛋糕。”
服務生斯文的將小蛋糕放在桌上，拿起霍北莛遞來的卡熟練的刷卡。
“謝謝。”
霍北莛莞爾一笑，買完單以後便拿着小蛋糕起身走出西餐廳。
肖南音正站在醫院門口，不知道她望着藍天在看什麼。
霍北莛一邊往她那個方向走，一邊仰頭望着湛藍的天空，想看看是什麼景色吸引了她——
望了一眼藍天，天空是湛藍的，幾乎萬里無雲。
壓根沒什麼好看的。
霍北莛笑笑，邁着大長腿，幾個大步就瀟灑的走到了肖南音身邊。
“怎麼不打我電話？”
霍北莛站在肖南音身邊，溫柔問道。
他的問話，沒有得到回答。
肖南音似乎完全沒有發覺他的到來，依然茫然的望着天空。
她已經將銀色戒指戴在了食指上，望着天空的時候，手指也一下一下無意識的摩挲着戒指的紋路——
她其實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人一旦陷入沉思的時候便總會如此，盯着一個地方出神，其實，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滿腦子裡都只有自己在想着的事情……
此時此刻，她的腦子已經被安彥希表白的事情和沈曼萱這個陌生人填|滿了。
一會兒想到的是安彥希爲什麼會喜歡上自己，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一會兒想到的是，那個陌生的、所謂的“外婆”，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會兒想到的是，她和安彥希重逢已經很多天了，爲什麼安彥希早不告訴她，他暗戀她？
既然他之前就沒有說，爲什麼不隱瞞一輩子，偏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告訴她？
他明知道她現在的事情很多很雜亂，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事情，而且她也絕對不會離開霍北莛，不會迴應他的表白，他爲什麼還是要說？
……
每一個念頭都拼命往外面冒，肖南音不知不覺已經在這兒發呆好一會兒了，自己卻沒有察覺。
直到霍北莛的手掌溫柔覆在她肩膀上，她才驀地回過神來。
擡頭對上霍北莛略顯擔心的目光，她深吸一口氣，斂去自己的情緒，對他溫柔一笑。
“我都沒給你打電話，你怎麼知道我出來了？”
她有些好奇的問他。
他無奈的挑眉，手指輕輕撫着她的眉毛，“你還說，出來了也不給我打電話，我從餐廳跑到這兒來，這麼長時間了，你竟然能一直髮呆不理我——”
他的手指順着她修理得徑直的眉毛往下滑，落在她嫣|紅的脣上。
“剛剛一個人在想什麼？”
他勾起一絲笑，帶着一絲探究的味道。
肖南音望着他探究的模樣，她好笑的挽着他的胳膊，說：“你怎麼不問我，剛剛跟小叔一起談了些什麼事情？”
霍北莛握着肖南音的手指，他望了一眼身後的醫院，果真孩子氣的湊在她耳邊，笑眯眯的、故作神秘的問她：“老婆，你跟安彥希聊了些什麼？”
“……”
肖南音忍俊不禁的笑了。
拿胳膊捅了捅他，她一臉拿他沒辦法的表情。
“去車上說。”
霍北莛牽着她的手往臺階下面走，一邊走一邊說：“看吧，你又誆我，我不問你吧，你問我爲什麼不問。我問了吧，你偏偏不說，你就是看我現在好欺負，做你的軟柿子、任你揉|捏——”
肖南音側眸望着霍北莛，只是笑笑，沒有理會他的抱怨。
反正她又不是不知道，他並不是真的抱怨，他只是喜歡跟她鬥嘴而已——
兩人一路走到停車場，肖南音站在一旁看着霍北莛倒車，等他倒好車以後，她才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緩速往前行駛——
肖南音低頭看着食指上的戒指，心裡想到安彥希說過的那句話，她有一瞬間的遲疑，要不要將這枚戒指送給霍北莛呢？
她小時候不是說過麼，將來要把這戒指送給未來的老公……
如今，她的老公不正是霍北莛麼？
霍北莛轉過了一個彎兒，然後才側眸看着肖南音。
見她低頭看着手指，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他看見了她手指上的戒指——
他有些驚訝的擡頭望着她，“什麼時候戴上的？今天早上不是還沒有戒指麼？”
肖南音側眸看向霍北莛，她笑眯眯的擡手，將手背對着他，戒指清晰的出現在他眼前——
她正要說這戒指是自己剛剛從安彥希手裡拿回來的，卻意外的看見霍北莛露出了一抹驚詫的目光！
他盯着她的戒指，訝異的說：“這不是你小時候戴在脖子上的戒指嗎？”
“……”
肖南音怔怔的望着霍北莛——
她自己剛剛都把戒指拿在手裡了都沒有認出來，怎麼霍北莛倒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霍北莛將肖南音怔楞的模樣看在眼裡，他勾脣笑笑，說：“小時候你用鏈子串着這戒指戴在脖子上，幾乎從來沒有取下來過。”
停頓了一下，他側眸壞壞的笑了一聲，繼續說：“知道那時候我爲什麼要偷偷準備一條項鍊送給你麼？因爲我想拿那個跟你這個戒指換，讓你把從不離身的戒指送給我——”
肖南音吶吶的望着霍北莛，後知後覺的伸手摸着脖子上的項鍊。
那是他八年前親手爲她製作的一條項鍊——
她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當時準備這條項鍊，是打算拿來換走她脖子上的戒指的……
他那麼想得到一樣屬於她的東西，然後好好保留着，珍藏着……
聽到了霍北莛的話，肖南音既感動，又覺得心裡有些酸澀。
他對她一直那樣好，可有些事情，他若是不說，她卻一輩子都不知道——
就像這戒指。
她自己都已經認不出來了，他卻還記得清清楚楚，隨便看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她從不離身的東西。
“嘿，你還沒有告訴我，這戒指是怎麼回事？”
霍北莛溫溫|軟軟的笑着問肖南音。
他可不會白癡到認爲這戒指是她自己找出來戴上的——
從三個月前他們重逢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他都沒有見她戴過這戒指，今天出門的時候都沒有，結果從醫院出來一趟就戴上了……
這，很明顯是因爲某個人的緣故。
因爲猜到了幾分，所以更加想弄清楚——
他可不會忘記安彥希那天說過的那些話，分明是存了心思想讓肖南音拿掉孩子，捐腎救安陽……
他也一直記得，安彥希對肖南音當年的事情瞭解得那樣清楚，想必，他和肖南音之間一定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戒指說不準也是那個時候肖南音送給安彥希的。
他腦子裡冒出了很多想法，每一個想法都需要等肖南音來親口推翻——
“老婆，咱們現在是夫妻，你能把戒指送給我當做定情信物了吧？”
他笑眯眯的望着肖南音，等着她的回答。
肖南音有些訝異的望了一眼霍北莛，摸着戒指上的紋路，然後搖了搖頭。
如果放在以前，她的確可以把這戒指送給霍北莛，但被安彥希拿走了以後，她就不想再送給霍北莛了。
一枚被別的男人戴了這麼多年的戒指，已經不配拿來做她和霍北莛之間的信物了。
她可以送他其他的東西，這戒指，她不想給他——
低頭沉吟片刻，肖南音擡頭看着霍北莛，然後將今天安彥希找她的事情如實告訴了他。
包括安彥希爲什麼要拿走這戒指的理由——
霍北莛靜靜聽着肖南音的敘述，原本正在行駛的車已經停靠在了路邊。
他側眸看着肖南音，眼中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
半晌以後，他才皺着眉頭，盯着肖南音，說：“你是說，有一個叫沈曼萱的女人……在找你？”
肖南音點點頭。
重新擡頭看着霍北莛的臉，對上他複雜的神色，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爲什麼知道了這件事，他的反應比她還古怪？
霍北莛微微眯了眯眼，盯着肖南音看了好一會兒，才幽幽移開目光，望着前方。
他一直將這件事情瞞着她，本來不打算告訴她，哪知道千防萬防，卻還是被安彥希將這件事捅破了——
沈曼萱已經嫁給了騰老爺子，如今肖南音跟騰家扯上關係，不知道會不會惹上麻煩。
他和肖南音的麻煩夠多了，他一直以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北莛？”
肖南音伸手過去輕輕的扯了扯霍北莛的袖子。
他好像在出神？
霍北莛回過神來，重新看向肖南音。
他凝重的臉上終於擠出一絲笑，伸出手溫柔撫|摸着肖南音的頭髮。
他輕聲說：“其實，我早應該告訴你這件事的。”
“……啊？”
肖南音被他的話驚訝到了——
她剛剛纔從安彥希那兒知道了自己的事情，結果霍北莛就擺出了這樣一副好像早就知道一切的姿態，怎麼能不讓她驚訝呢？
她忽然想起來，她以前曾經讓霍北莛幫她找過她早逝的母親——
霍北莛一直告訴她，他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跟她母親相關的人物，她也就沒有再關注過這件事情。
如今看霍北莛這神情，莫非他早就查出來了，只是一直沒有告訴她？
<霍北莛溫柔點點頭，印證了肖南音的猜測。
他輕輕笑了一聲，說：“你猜得沒錯，我很早就已經知道了你的母親、你的外婆是誰。”
肖南音怔怔的望着霍北莛，動了動嘴脣，沒有說話。
霍北莛莞爾一笑，繼續說：“你還記得你家裡有一個相冊嗎？”
肖南音點點頭。
霍北莛說：“你曾經指給我看，說其中有一張照片是韓穎給你的，你說上面的那個年輕女人是韓穎的好朋友——”
“你是說……”
肖南音恍惚意識到了什麼，驚愕的望着霍北莛！
韓穎說，當年一個閨蜜將孩子託付給了她！
韓穎說，那張老照片上的女人是她的閨蜜！
所以，自己極有可能是那個女人的親生女兒——
突如其來的事驚得肖南音措手不及！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以爲素未謀面的母親，其實一直陪着自己。
從自己會看東西的時候，從自己會認識人的時候，那張照片就已經出現在她眼睛裡，深深地烙印在她腦海裡……
那張照片是她的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只是她從來沒有對那張照片投入過太多的感情而已……
肖南音怔怔想着照片的事情，霍北莛握緊她的手指，輕輕捏了捏。
他溫柔對她說：“我找人查證過，那張照片上的中年女人，名叫沈曼萱，那個年輕的女孩兒，名叫封念亭——”
肖南音緩緩側眸盯着霍北莛的眼睛。
她今天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到“沈曼萱”三個字了。
先是從安彥希那兒聽到，然後從便籤紙上看到，如今又從霍北莛口中聽到——
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這個叫做沈曼萱的女人，從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女人，忽然間變成了極有可能是她親外婆的人，她對這個名字，可以說已經刻骨銘心。
而且，她此刻不僅從霍北莛這兒聽到了“沈曼萱”三個字，還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封念亭。
一個很文秀的名字。
她的手指被霍北莛握着，卻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輕輕發抖……
這三個字，難道會是她親生母親的名字嗎？
她盯着霍北莛，漸漸地，眼中浮上了一層水霧——
霍北莛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心疼的傾身過去，摟着她的肩膀，將她按入自己懷裡。
他明白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當時自己得知霍承軒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江衍之纔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時，他的心情也不比此刻的肖南音好多少——
可相較之下，江衍之還活着，肖南音的母親卻已經去世多年，她即便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封念亭，也再也沒有機會承|歡膝下，再也不能孝順封念亭……
這種心境，自然比他當初痛得多——
恐怕在這一刻，她寧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寧可一輩子無知、糊塗下去吧！
霍北莛緊緊擁抱着肖南音，知道要讓她接受這件事，需要很多時間，所以他也不着急，沒有再說下去。
他們朝夕相處，他有的是時間將這件事告訴她。
不過，她卻不想就這樣沉默下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靠在霍北莛肩上，眯着眼睛，說：“我沒事，你繼續說下去吧。”
“真的沒事？”
霍北莛有些擔心。
肖南音搖搖頭，擠出一絲笑。
手指輕輕撫着自己的小|腹，她溫柔說：“如今我也是一個母親了，我能夠接受跟我母親有關的任何事情。”
輕輕嘆了一聲，她望着車窗外的景色，眼角勾起一絲孩子般的笑。
“爲了生下我，她有勇氣面對死亡，身爲她的女兒，我難道還不能面對與她有關的一切麼？”
霍北莛聽到肖南音這樣說，心裡也倍覺安慰。
她每一天都在成長——
霍北莛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重新開口，說：“你跟爺爺關係不好，所以你基本上從來不踏入霍家的大門，自然也沒有去過爺爺的書房。”
“可是你若是去過爺爺的書房，你就會發現，爺爺書房裡有一幅畫，一幅很大的油彩畫。”
“那是一幅人物畫像，畫上的女人，有溫柔的眉眼，有漂亮的臉龐，有典雅的氣質，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她，叫做沈曼萱。”
……
肖南音的手指驀地掐進了霍北莛背上的肉裡——
她吃驚的從他肩上擡起頭，瞪大眼睛盯着他，滿臉的難以置信！
沈曼萱，竟然跟霍老爺子是故人？
而且恐怕不只是普通的故人而已。
沒有哪個男人會將一個普通女人的畫像擺在自己書房裡，讓自己每天坐在那兒一擡頭就可以看見她——
霍北莛的手指描繪着肖南音的脣形，在她耳邊輕輕說：“你還記得我告訴過你，我之所以那樣對霍氏集團，是因爲爺爺曾經害過一家三口的性命麼？”
“這……跟我有關係，對嗎？”
肖南音下意識的收緊手指，一顆心已經快跳到了喉嚨口！
她心裡隱約猜到了七八分，卻怎麼也不敢相信這件事！
霍北莛點頭一笑，說：“那個被爺爺逼得傾家蕩產的男人，叫封雲亭，那個抱着女兒自殺的女人，是封雲亭的妻子，叫做沈曼萱。”
“……你是說，你爺爺逼死了我外公！！”
肖南音大驚失色之下，脫口而出叫了一聲外公——
說完以後才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忙抿緊了嘴脣！
她微微眯了眯眼，想到封念亭的名字，然後喃喃的說：“所以，後來她才被自己的母親改了名字，叫做封念亭……念亭……究竟是思念雲亭，還是紀念着雲亭呢？”
理解到了封念亭名字的含義，肖南音忽然有些同情那個自己應該叫一聲“外婆”的女人。
一個女人到底有多痛，纔會連孩子的性命也不顧了，竟然心如死灰，抱着孩子一起去死……
後來又是有多思念那個去世的丈夫，才刻意將女兒的名字叫做“念亭”……
用女兒的名字，提醒自己，這輩子都不能忘了那個男人……
肖南音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她緩緩擡頭看着霍北莛。
她和霍北莛的感情也不過如此吧，那個“外婆”，對“外公”的感情，也一樣如此，或許比她愛霍北莛更深——
“小南，我想，這些過去的事情由我說出來，其實不如你親自聽外婆說。我即便打聽得再清楚，也是經過了別人的口說出來的，只有外婆才知道，爺爺究竟欠了她多少債——”
霍北莛輕輕吻着肖南音的鬢髮，說：“去見見外婆吧，你畢竟是她心愛的男人唯一的孫女。即便她如今已經重新嫁人了，她也是你的親外婆，你們之間也斬不斷的血緣關係。”
肖南音點點頭，靠在霍北莛肩上。
她之前在安彥希辦公室就已經說過要去見沈曼萱——
如今聽到霍北莛將沈曼萱的事情大略的告訴了她，她更加想見見這個人了。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外婆不是不想找她，不是狠心的任由她流落在外，外婆她有不能說的苦衷——
肖南音閉上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而那些紛雜的情緒中，唯有一樣，幾乎要燃燒了她的理智。
那就是對霍老爺子的恨意——
她本以爲，她與霍老爺子之間不過是有八年前險些害死了她、又將她逼瘋的仇恨而已，哪裡想到，原來自己母親、外公外婆身上的悲劇，竟然也都是因這個老人而起。
霍家欠她們家的，恐怕不是一丁點。
她隱隱約約，忽然想起了韓穎第一次回K市時，得知她和霍立行在談戀愛，曾經厲聲阻止過她，說，嫁給誰都行，唯獨不許跟霍家的人來往。
她一直不知道韓穎爲什麼要這樣，後來也只當這句話是韓穎隨口說說的而已，如今才似乎理解了韓穎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恐怕，這些話是親生母親臨終前告訴韓穎的吧！
對於母親而言，封家跟霍家有血海深仇，所以她的女兒要麼這輩子都別接觸霍家的人，要麼就只能報仇，萬萬不能嫁給霍家的人，不能做霍家的人——
肖南音心裡有些莫名的慌亂不安。
她握緊自己的手指，按着心口，不知道那種不安是從何而來。
伸手緊緊抱着霍北莛，她心裡忽然咯噔一聲！！
驀地從霍北莛肩上擡起頭，她慌亂的盯着霍北莛的臉——
封家跟霍家有血海深仇，可她如今的丈夫卻偏偏是霍家的人！！
如果她外婆知道她丈夫是霍老爺子的親孫兒，外婆會不會恨霍北莛入骨，會不會又多了一個死活都要拆散她和霍北莛的人？
她好不容易纔和霍北莛走在一起，先是有霍老爺子的刁難，又有霍立行的存心破壞——
如今霍老爺子剛剛消停了，霍立行已經出國了，本以爲他們已經沒有了障礙，可以安靜度日，哪知道又突然發生了安安生命垂危的事情——
安安的事情剛剛找到了可以解決的辦法，她以爲她和霍北莛沒有障礙了，誰也想得到，現在又突然冒出上一輩的仇恨，讓她心驚膽戰——
她只是愛上了一個值得愛的男人，只想跟這個男人好好過一輩子，老天爺爲什麼不肯順了她的意，偏偏要百般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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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二爺不是霍家滴人，所以下面不會有什麼虐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