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逢金秋時節 痛母女分別
(四)
金秋時節,永德家的豐收真不少,但當時的錢還是不值錢,再好的收穫也是沒有幾個錢。今天天氣倒也不錯,有點陽光。但這個秋天冷得似乎來得有點早,阿芬的肚子這幾天也有點疼,永德便開始有點擔心。於是,鳳秀決定請村裡的接生婆蘭翠過來。
蘭翠是村裡的接生大師,有着多年的接生經驗,年齡和鳳秀相當。她剛剛從香翠那接生回來,就看到鳳秀跑了過去。蘭翠仔細聽了鳳秀的話,便急忙的跑去了鳳秀家,叫阿芬到牀上躺下,最後說道:“鳳秀,你們別急,今天啊你孫子要出生咯。”
永德和鳳秀高興得不得了,鳳秀拍着屁股叫道:“哎呦,我的個媽呀,終於可以抱上孫子咯。”這句話阿芬似乎也聽見了。永德則飛快的跑去經銷店打電話,他把這喜事告訴了阿龍。阿龍那心情更是無法用詞語形容,大笑說道要去車站買車票,立即回家。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寶寶還是沒生出來,蘭翠流着眼淚說道:“這情況不好啊,阿芬難產。永德,鳳秀,你們得下決定:保大還是保小呀?”
這時,鳳秀和永德愣住了半天,似乎是呆住了。鳳秀在蘭翠的催促下才反應過來,說道:“蘭翠,你得想想辦法,一定要保住她母子倆啊,千萬別鬧出人命啊。”永德急忙地說道:“村裡醫療差,沒其它辦法,只好快速送往新圩醫院。”
話剛落,阿芬猛地一叫,寶寶發出了哭聲,蘭翠立即走進去接生。鳳秀和永德也一起擠了進去。鳳秀看到此場景,大哭了整整一夜。爲啥?因爲阿芬生的寶寶不僅是女兒身,而且阿芬自己卻昏迷不醒。永德看到這情況不對勁,他把他的手指靠近阿芬的鼻子探探情況,就準備召集村裡的壯士們用輪椅把阿芬擡到新圩醫院去,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阿芬已經斷了氣,傷透了心的永德整整在阿芬身旁守了一夜,他絲毫沒有聽見阿芬的聲音。不對,他在半夜半昏半睡時聽見了阿芬的聲音,是阿芬的魂回到了家,給他捎了句話,這句話是一句關愛寶寶的話,可永德他醒過來時說是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第二天清早,細雨紛紛。這時,阿龍趕回了家,聽見的是鳳秀等婦人的哭聲,看到的是永德的哀臉和鄉親們的忙碌以及大廳前的白紙燒香。這時的永德不得不告訴阿龍一切。阿龍丟下了他的揹包,爹孃都沒叫一聲,只顧往棺材上抱,他握住阿芬的手,流着眼淚,還急切地說道:“快送醫院……。”
“沒用了,她真的不行了,昨天的她呼吸就停止了,只不過她還在等着你來握她那雙溫暖的手,節哀順變吧。”永德低聲哭道。
我的天啊,上天怎能這樣安排她的命運,她是好人啊,她從沒做過壞事的好人啊。阿芬怎麼就這樣離開了人世,告別了家人。嗚呼,嗚呼,這時的阿龍說不出話來了,阿龍說不出話來了啊,他像是瘋了。
蘭翠聽見嬰兒的哭聲一直不停,便把寶寶背到了香翠家餵奶,這才止住了嬰兒的哭聲。
一條年輕的生命離村而去,一個新的生命又出現在蘭溪村。蘭溪村的村民是哭笑不得。可蒼天還是忍不住悲傷,不停地在流着眼淚。
(五)
阿芬葬禮那天,我看見許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人走在煙霧之中,那是什麼煙霧?我也說不清楚,大概是禮炮的煙霧吧。我還聽見了哭聲、鼓聲、笛聲齊唱,我想阿芬那天肯定不孤單,只是她在擔心她的寶寶會憂傷而已。
村裡有個說法,說是女人最好別送死者上墳墓,因此鳳秀和阿芬的親媽,還有小芳等三人就留在了家裡。
這時的鳳秀忍不住回想往事,哭着說道:“我這是什麼命啊?不僅嫁給了窮光蛋,而且我的兒子阿金十歲就患上了肺結核死了(這是因當時醫療差和家裡窮的原因,沒法及時拯救阿金,阿金才死去);倆個女兒就去池塘撿田螺,遭水鬼的襲擊,不幸死在了那;而今天阿芬她又……”
“阿孃,別說了,人死了不能復活,活着的人不能每天想着已死去的人,忘掉那些悲傷的事吧。”小芳也是留着淚吞吞吐吐的說道。
“親家母,阿芬是我的女兒,我懂她爲什麼不顧自己的生命而把寶寶生出來,這一定有她的想法。小芳姑姑說得對,不能總去想着家裡悲傷的事,而應該說點喜事。你看小芳姑姑的肚子也挺起來了,你又快有外孫叫你外婆了咯。”雖然阿芬的親媽這樣說道,但眼睛裡的淚水是藏不起來的。
鳳秀拿着手帕擦乾了淚水,說道:“親家母,阿芬啊,是個賢惠的媳婦,如果生個孫子,那我也不至於這麼悲傷。小芳的寶寶是快出生了,不過我總感覺有一種不祥的預兆。”
小芳以爲她阿孃知道了她和阿天的事,臉紅了,心想要和阿天商量商量去廣東的事了。
“親家母,瞧你說的,孫女也是自己的親骨肉嘛。我想如果阿芬知道自己懷的是女兒身的話,她也會堅持活下去再給你生孫子的。”阿芬的親媽有點發怒的說道。但她又安慰鳳秀,說道:“我們還是說點別的好,你看小芳姑姑身體多棒,能出什麼事,你就別擔心這擔心那了。”
一會兒,蘭翠把寶寶抱了過來,小芳接過了寶寶,親吻了一下,還微笑着對寶寶說道:“寶寶乖,快謝謝蘭翠奶奶。”
“鳳秀,你也別太難過了,你看寶寶是一天一個樣,長得可像阿芬了。”
“蘭翠奶奶,這幾天辛苦你了。寶寶幸好有你,幫她找到了奶媽和給予照顧。真的不知道怎麼感謝你纔好啊。”阿芬的親母親說道。
“鄉里鄉親,幫個忙算啥,再說這孩子挺可憐的,從小就失去了阿孃。”
蘭翠的話剛落,一臉淚水的阿龍和垂頭喪氣的永德從阿芬的墳墓上回來了,他倆看到寶寶既是喜歡又是悲傷。
“寶寶,以後你要聽爺爺奶奶的話,阿爹過幾天要去廣東掙錢去了,名字就過幾天叫奶奶找人幫你取一個。阿爹沒讀過幾天書,你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學習,爲家人爭氣。你阿孃在天上會保佑你的。”
“好了,好了。名字就叫鄉香。女兒一旦嫁出去,就像潑出去的水。還請人取名幹啥。等你生出個崽再說請人取名這事。”
“哥,就用這名字吧,這名字也挺好聽的。鄉香,不就是鄉村裡的香花嘛,說不定哪天,我們家鄉香還是個大人物呢。”大家都笑了笑,小芳又繼續說道:“現在啊,小孩兒稱爹孃都是叫爸媽了,阿爹呢就叫爸爸,阿孃嘛就叫媽媽。鄉香,快叫爸爸,叫爸爸呀。”
“阿龍,就叫鄉香吧。你阿孃是有文化的人,聽你阿爹說,你們的名字都是你阿孃取的呢。”蘭翠說道。
鄉香笑了起來,鳳秀接過鄉香後也露出了白白的牙齒。
小芳說是第二天要回姑爺家去了,大家也很同意這事,畢竟小芳回孃家已經好幾天了,該返回婆婆家了。
外面的煙霧藏了起來。村裡的鞭炮聲還有鼓聲都已在村莊消失了,蘭溪村的天空開始出現了一縷嶄新的陽光,空氣倒是不像以前那麼的新鮮。
(六)
第二天,小芳吃了午飯,向鳳秀和永德以及阿龍告了別,便前往回姑爺家的路上。但她並非是真正的想回到姑爺家,而是在半路上就轉了彎,前往了何三爺家。爲啥來三爺家呢?原來她是想來和阿天商量離家出走的事。
過了一陣,小芳到了三爺家。阿天見到小芳後,便急忙地把她迎進了屋裡,關了門。倆人商量着第二天去廣東的事。阿天叫小芳在他家留一宿,明天一大早就出發,小芳也同意了這觀點。
那天晚上,三爺把永德買牛的事告訴了小芳。小芳聽後那是更不想回姑爺家了,只想和阿天一起生活。
阿天確實對她很呵護,前陣子總是偷偷的去給她送營養食品,而且他長得高大,又很英俊。不像姑爺一個人外出打工把她丟在家裡,就算他在家時,也對她比較冷淡,總是板着臉。這也是小芳和阿天干出那件醜事的一個重要原因。
他倆的決定很迅速,真的在第二天大清早,倆人就前往了車站,乘上汽車去了廣東。在車上的小芳和阿天聊了很多事,應該也做了些以後的籌劃工作。我聽說他倆在車上還有說有笑,我覺得他倆確實還是挺般配的。
過了幾天,阿龍也打算要去廣東了,鳳秀首先對阿龍下了死命令,叫他下次回家時一定要帶個媳婦和孫子纔回,不然就別回家,否則她也不會照顧鄉香。這時姑爺那邊的家人打了電話過來問小芳怎麼還不回家的事情,永德聽到這事感到很驚訝,小芳不是前幾天就回去了嗎?怎麼,會不會路上出了什麼事?
倆家人都急得不得了,趕緊派了人去路上找,可什麼也沒找到。
傍晚,姑爺家後門的鄰居纔對姑爺的爹孃說道:“在你們外出幹活時,我看到過好幾次,有個男的啊來給小芳送吃的,是不是給他拐走了?”
姑爺的爹孃急得不得了,把這事告訴了永德。鳳秀知道後又是大哭大鬧,鄉香也跟着哭了起來,還被鳳秀罵了一頓,鄉香便哭得更加厲害。
“這怎麼辦?”永德嘆聲說道。
話剛落,外面經銷店老闆娘叫永德接電話,說是小芳打回來的電話。這時的永德和鳳秀猶如大雁南飛一樣飛奔到了經銷店接電話。
小芳把一切都告訴了永德,說肚子裡懷的孩子是阿天的。鳳秀聽到後立即搶過電話大哭又大罵小芳。
永德只僅僅嘆了聲氣,急忙地回家拿了電話本,又急忙地跑到經銷店來給姑爺打了電話,並詳細的把這事告訴了姑爺。
姑爺倒還一點也不急,因爲他在外面早就有了另一位女人,他說他從來沒喜歡過小芳,他和小芳倆人根本沒發生任何關係。鳳秀聽後又是搶過永德的電話大罵姑爺,姑爺立即就掛了電話。因此那整天,鳳秀的嘴就沒有停下過,她不停地在罵姑爺,哭着自己命苦。我想她那天她使出了她全部的罵人本領,因爲沒有一句重複,可又句句是罵姑爺的髒話。
姑爺的爹孃知道這事後,也罵過了姑爺。可姑爺告訴他們有了個孫子後,他們也就沒說什麼了,並還挨家挨戶誇姑爺有本事。
第二天,永德把買牛的事告訴了鳳秀,鳳秀要求永德立即去找三爺認親,永德在這時也不得不這麼做了,便只好前往三爺家。就在前往三爺家的路上,三爺正提着好酒好肉來永德家,因此倆人在半路上巧然相遇了。最後在倆人的交談下,三爺說是理所當然他該去永德家,永德也明白這道理,所以那天就在永德家喝了酒。在酒席上,三爺很坦然的和永德說道,牛的錢,他一分都不會要。鳳秀那是樂呵呵的給三爺倒酒,三爺是喝得醉醺醺纔回的家。
那晚,小芳和姑爺是通了個電話的,說是第二年就回家離婚,姑爺非常同意。
時間也過得可真夠快的,第二年說來就來。姑爺和小芳倆人也就真的離了婚。小芳和阿天呢,也立即辦好了結婚證,成爲了正式的夫妻。於是倆人過完年後又去了廣東,在廣東做着賣豬肉的生意。姑爺也又添了個兒子,雙方都過着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