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洪銘停下車的時候才發現, 前一分鐘還在和自己鬥嘴的小米,在後一分鐘已經進入夢鄉。脫下外衣爲她披上,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她身邊。

閉着眼睛的小米, 長長的睫毛隨着呼吸而動, 小巧的鼻子, 再加上隨時會上揚的嘴脣, 洪銘笑了, 明明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五官,卻在小米笑容的襯托之下,顯得別樣的動人。這樣安靜的小米, 是洪銘沒有見過的,或者說, 清醒時的小米總是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她爲自己關上了一道門, 卻忘了, 門的對面通常都還會留有一扇窗。而自己,大概就是打開窗戶的那個人吧。沒錯, 她就是自己的小花仙,需要自己用一生去呵護的小花仙。

小米的睫毛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仔細看了看周圍,才發現還在車裡, 而自己的身上, 披着洪銘的衣服。轉頭看旁邊的位置沒有人, 低頭透過車窗, 看見洪銘在車子不遠處打電話。洪銘轉過身的時候, 望向車這邊,發現小米在找自己, 洪銘向她招了招手。小米也笑着向他招了下手。

這個冬天就快要過去了吧,小米在心裡暗暗的想,外面的天氣已經變暖,終於可以脫下羽絨服,換上輕巧的羊絨大衣。小米推開車門,向洪銘的方向走去。

把手中的大衣披在洪銘身上,小米對還拿着手機的洪銘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便利店。買了東西,結了帳,走出便利店的時候,小米看見不遠處的洪銘剛剛掛了電話,正向她這邊走來,快步走近他,發現洪銘的臉色不對。小米沒有說話,只是把買的東西遞給他,然後笑着牽着洪銘的手,向車的位置走去。

小米的手很溫暖,洪銘在手上又用了用力,小米只是笑笑,然後另一隻被紗布包着的手又放在兩隻相牽的手上,歪着頭看了看洪銘,說:“你會在乎我不在乎的事嗎?”洪銘搖了搖說:“不會!”小米點着頭說:“很好!那如果遇到那個一直都不肯放棄的人呢?”洪銘想了想,回答:“無視!”小米接着點頭:“不錯!如果——她還是不死心呢?”洪銘皺着眉頭,這丫頭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要不然怎麼突然間問出這麼多的問題?

“喂,蛛蛛俠可是沒有皺紋的哦!”小米學着洪銘,也用手撫平他在皺着的那一小塊皮膚。

“小花仙有何賜教?”洪銘握住小米的手,還好,還是那麼溫暖。

“把她約出來,我想見見她!”小米停住腳步。

“你——怎麼知道是她?”小米怎麼會知道的?洪銘有些奇怪。

“每次說起她,你都是這副表情。就像,恩,就像無緣無故的被人粘上了一塊口香糖,想洗掉偏偏又沒辦法洗得乾淨。”小米壞笑的看了看洪銘,把倪敏比做口香糖會不會有些過分?

“你——確定你要見她?”洪銘還是皺了皺眉,不知道小米到底要做什麼!

“是啊,一定要見一下。”小米認真的點點頭,然後又補充:“你知道應該怎樣去掉粘在衣服上的口香糖嗎?”小米見洪銘搖了搖頭,便故作神秘的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隨後便打開車門轉進車裡。

洪銘愣了下,不知道她又有什麼鬼主意,想起電話那邊情緒激動的倪敏,小米說得對,還是說明白好些,至於小米,由自己陪着應該不會有事。

倪敏打開門,看見門前出現的兩個人愣了愣,然後把他們讓了進來。

“我沒想到你們會一起過來!”倪敏把茶水放在兩個人的面前,然後坐在他們的對面。

“是我——要和他一起過來的!”小米笑着回答。

“既然來了,我們——恩,就我和你,可不可以單獨談談?”倪敏出人意料的沒有換上職業般的笑容。

“好!”小米點頭答應,然後對洪銘說:“你在車裡等我吧!很快的!”

洪銘看了看小米,又看了看倪敏,點了點頭。剛剛走到門口,便停住腳步,轉過頭對着小米笑笑,說:“順便想想一會兒吃些什麼!”看見小米點頭微笑,洪銘便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很好吧!”倪敏把視線轉向小米。

“恩!”小米點頭。

“我們共事快三年了,我以爲我可以等得到,沒想到,你出現了!”倪敏苦笑着說。

“我——應該說對不起嗎?”小米問。

“呵~~”倪敏被小米認真的表情逗笑了:“你果然——與衆不同!”

“爲什麼想見我?”小米又問。

“想看清楚,自己到底敗在哪裡!”倪敏回答得乾脆。

“這個問題你應該問洪銘!!”小米還是喜歡這樣的倪敏。

“算了,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三年了,追了三年的男人竟然選擇了你這個小丫頭,敗在你手裡,我還真不甘心!”倪敏無奈的說。

“倪敏,你——真的愛他嗎?”小米問出了心底裡的疑問。

“呵呵~~~愛過吧!在你沒出現的那些個日子裡,我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他,應該始終都沒把我當成女人吧!對待我,應該只有他所說的哥們兒的感情吧。”倪敏笑了,是小米從沒看過的放鬆的笑,然後她接着說:“我要走了,去另外一個城市,那裡有我的家人,自己一個人,太辛苦!”

“洪銘知道嗎?”小米對倪敏的離開有些瞭然,也許,這纔是真正的放下吧。

“我會告訴他!只是,我沒想到我們的見面會——這麼平靜!”倪敏終於露出笑容。

“我也沒想到!”小米也點頭微笑。

“肖米,雖然我不瞭解你到底經歷過什麼,可是,我看得出來,你也喜歡他!”此時的倪敏倒有些像個大姐姐。

“倪敏,你很奇怪!你不是應該討厭我的嗎?”小米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倪敏。

“本來是,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你,什麼討厭,什麼生氣都變沒了!我想,大概你就是有這個魔力!再說,都已經要走了,還是不要留戀什麼好些!”倪敏坦然的說。

“我的出現,不是爲了奪走你們的過去!”小米嘆了口氣,繼續說:“倪敏,我不會對你說對不起!可是,我還是會謝謝你!”小米笑着向倪敏伸出手。

“祝福你們!”倪敏終於明白爲什麼洪銘會對面前的這個女人動心,是她的笑容,那麼自然的笑容,沒有一絲的雜質。這麼美麗的笑容,大概任誰也沒有辦法拒絕吧。

女人之間的默契,凝固在相互握着的手中。

車裡的洪銘正在看了看樓上,手機裡便傳來一條短信,是倪敏,點開查看,隨即微笑。

大門打開,小米走了出來,看着洪銘對自己傻笑,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想吃什麼?”洪銘幫小米繫好安全帶。

“什麼都行!”小米還在奇怪洪銘爲什麼不問她們談話的內容。

“那我做主了!”洪銘不等小米回答,把車開出小區。

“倪敏發來了短信。”洪銘把手機放在小米的手裡。

“她說了什麼?你直接告訴我好了!”小米又把手機塞回到洪銘手裡。

“她說:你撿到了一塊寶!”洪銘邊說邊笑。

“什麼叫撿到?”小米挑了下眉毛,奪過已經還給洪銘的手機。翻開查看,上面寫道:你的寶貝,原物奉還!小米笑了笑,合上手機。

“看到了?”洪銘喜歡看到小米的笑容。

“恩,倪敏——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麼,恩——盛氣凌人!”小米像是在自言自語。

“哦?”洪銘第一次聽到小米這麼形容不熟悉的人。

“沒錯,原來,她也只是女人而已!”小米看了看洪銘。

“她本來就是女人!”洪銘有些不明白小米說的話。

“可是,倪敏說,你只把她當作哥們兒,從沒把她當做過女人!”小米笑着說。

“也許,我早就應該和她說明白,我以爲,她會明白!”洪銘嘆了口氣。

“也許,我不應該把她比做口香糖!”小米有些後悔用這三個字開形容倪敏。

“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洪銘摸了摸小米的頭。

“洪銘,你有沒有錯過些什麼?”小米問正在開車的洪銘。

“沒有!”洪銘回答得乾脆極了。

小米點了點頭,默默的在心裡說:“可是我差點就錯過了呢!還好,你會等我!”

兩個人吃完飯出來,天已經黑了下來,天空中卻找不到星星。

坐在車裡的小米突然想到了那個下雨的夜晚,那個坐在自己對面的女人,曾經的朋友卻已成爲陌生人,小米始終不明白,爲什麼她會一邊哭一邊大聲說:“肖米,你永遠就是這樣好命,明明好像什麼都失去了,卻又實實在在的擁有着。你就是一個自私的女人!”自私的女人嗎?是自己或是她呢?明明自己已經放棄,爲什麼總會有人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硬要塞過來呢?小米笑着搖頭,果然,自己不適合這些複雜的事。

站在窗前,打開燈,看着樓下的黑色奧迪車慢慢啓動,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

小米倚着牆坐在地上,桔色的燈光,很容易讓人想起街邊路燈那種讓人迷濛的感覺,就像曾經看不到方向的自己一樣。

父母去世後,小米就不再喜歡那種可以照亮整個房間的日光燈,把頭靠向牆。仰起頭,微弱的桔色光卻不知從何時起,變得明亮起來,甚至照進了自己的心裡,還在那裡生了根發了芽,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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