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善告訴我,清港下了一場好大的雪,覆蓋了整個城鎮,出去的時候都要穿靴子,她還說她在門口堆了一個一大一小的雪人,還拍了照發給我。
我裝作在笑:“嗯,善善,很漂亮吧?我這邊沒有下雪,可是我很冷。”病房裡暖氣開的足,即使不蓋被子也談不上冷,就心冷。
清港到了冬天常常下雪,有時候一下就是好幾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會被這銀裝素裹的世界震撼到,以前我和李美善往往不顧寒冷衝到雪地裡堆雪人。
她圍着雪跟我講了一大通,轉而又談到男女戀愛上了,“姐,我和一個男生好上了,可惜是異地戀,畢業後就各奔東西了。”
我摸了摸肚子,把自己的痛當做一種領悟:“分了吧,善善,異地戀沒有多好的,距離會破壞愛情中的一切美好因素。”
李美善聲音輕快起來:“姐,我已經分了,那個男的也不見的對我多好,我喜歡那種喜歡我勝過我喜歡他的男孩子。”
我附和她,回頭看了看窗外,白白的像柳絮一樣的雪開始下了起來,我光着腳走到牀邊打開窗戶去觸摸,雪落在巴掌上待不了多久,才過了一會變成了水從我指尖漏了下去。
這次流產後,我身體也沒有以前好了,畏寒,體虛,動不動就流冷汗。
“姐,快過年了,回來吧,我爸這幾天老是提到你,我就讓他給你打電話,他就像小孩子一樣,非要等你主動回來,姐,我姑姑家弄了很多野味過來,有那種野雞肉,煮熟了拌香菜特別好吃,你快回來吧,回來就可以吃的到。”
風吹的我的臉都麻了,我吸吸鼻涕把窗戶關了,跟李美善好好說:“你等着,不出三天我會回去的,我還等着你媽弄野雞肉我吃呢。”
我又在牀上坐了一會兒,摸了摸肚子,裡面空空的,曾經一塊有生命的血肉活過,又沒了。我在最需要葉恭的時候,他卻什麼都沒做,還提出分開。
葉長英親自接我出院,知道我要他轉達和葉恭分手這件事,便對我好說歹說原諒葉恭這個混帳,我覺得我累了,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了。
“爺爺,沒留住這個孩子算是對不起你們葉家,分手是應該的。”我把所有的錯攬到自己身上,實際也是在譴責葉家
“沈欣,等葉恭回來我讓他好好給你說清楚,給你道歉,你是我老頭子認定的孫媳婦,真正對不起孩子和你的是葉家纔是。”葉長英老淚縱橫,看來是真的捨不得。
我沒有說話,默默跟葉長英回到葉家整理自一切,出發前葉長英塞給我一張銀行卡:“沈欣,裡面有些錢,葉家沒什麼可以表示的了,你拿着它回老家買點補品好好補補。”
我把卡還給葉長英:“爺爺,我舅舅會照顧我的。”我不想要葉家的錢,從心裡不想,我就想葉家對我有一種虧欠,葉恭見到我對我有一種愧疚。
葉長英不接,我乾脆把卡放在桌子上,“爺爺,葉恭回來你能幫我跟葉恭說幾句話麼。”
葉長英固執的把卡拿給我,塞到我口袋裡,“你說。”
“你跟葉恭說,我把他在雲南送給我的所有禮物封在他桌邊的箱子裡,你說,我們的感情自己走到了盡頭,以後也絕無符合的可能。”我一下子把話掐死,斷了自己以後所有的退路。
我走了,頭也沒回,路真的很長啊。
李世傑見到我,拉着我上下打量,又把我推到電子秤上左右瞅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啊,沈欣,你才離開多久,怎麼瘦的像鬼一樣。”
我剛剛奔波回來,特別累,實在不想回答。
“那你和蘇杭怎麼沒有一起,我聽說他都在家待了快兩個月了,你們倆難道鬧了彆扭?”
我端着李美善給我的熱水,先喝了一口,認真回答問題:“舅舅,我其實已經和蘇杭分了,你別提他了好嗎?”
李世傑愣了,面色不太好,挺黑的,“沈欣,你們談的不是好好的嗎,都談婚論嫁了。怎麼說分就分了呢。”
李美善從廚房裡走出來,身上帶着股油煙味,一聽到我和舅舅在討論蘇杭,睜着眼當着她親爹的面把我往房裡拉。
我甩開她的手:“不想瞞了,善善,我不止和蘇杭分了,我也和葉恭分了。”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我特別心疼。
李美善瞪大眼睛擋在門那:“姐,你怎麼也和葉恭分了呢,我還在我爸面前說你現在有多幸福呢,你沒開玩笑吧,我看他挺喜歡你的!”
我張張嘴,竟什麼也說不出,也不想和李美善繼續說,打開門就出去。李世傑還在客廳裡坐着,已經抽起了煙。我把菸灰缸從茶几下面拿出來,把他嘴裡的煙截在菸灰缸裡給滅了。
“舅舅,你不用爲我難過,分了就分了,我條件也不差,沒了蘇杭我還有更好的。”更好的是葉恭,可是也沒了,我在心裡緩緩補充着,真是百感交集。
李志傑摸了摸我的頭:“還以爲你明年開春能嫁出去呢,沈欣,你怎麼不早說呢,是不是蘇杭那小子對你不好,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我淡然道:“沒有的事,舅舅,我和蘇杭是和平分手,是突然覺得不合適了。”
“怎麼不合適?!你哪裡不好了,怎麼說甩了你就甩了,你說到底怎麼回事。你都老大不小了,他也是,感情豈能兒戲。”
我開始編制謊言:“舅舅,不是你想的那樣,蘇杭很好,是我們兩就覺得夠了,七年了,覺得沒激情,就分開吧。”
李志傑拔高聲音:“你們年輕人管什麼亂七八糟的激情,我和你舅媽那麼多年都過來了,激情能當飯吃嗎?明兒我去找蘇杭。”
我被他說的真不知道怎麼辦了,我不想讓他爲我擔心,就給他跪下了:“舅舅,爲了我這點倔強和微薄的臉面,算了吧,不要找他。”
李美善聽到動靜從房裡出來,舅媽孫蘭也從廚房裡出來了,看到這場面,兩個人都來拉我。孫蘭瞪着李志傑:“你幹嘛呢,什麼大事,就讓孩子跪着,孩子纔剛回來。”
我抓着孫蘭的手臂:“是我自己要跪的,舅媽,不怪舅舅的。”
李美善癟着嘴:“爸,你別爲難老姐了,姐真的不容易,剛剛我都聽到了,既然姐是和平分手,你就被換了,鍋有蓋子配,未必非要姐吊死在一棵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