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櫚灣的下人太多,我不想被他們瞧見我做菜的樣子。”他對着她挑脣一笑,隨後就進了廚房。
虞嫣然緩緩跟了過去,只見料理臺上堆着不少食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臺前,一絲不苟地做着準備工作。
“做什麼菜?”
“牛排,法式餐。”
他利索地點了竈火,在鍋裡翻炒起來。
虞嫣然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看到這個男人掌廚的一面,他做菜時散發出的獨特魅力,緊緊扣住她的視線。
暖橘色的燈光下,挺拔的身影前後忙碌着,像是沉浸在烹飪的世界裡,少了幾分矜貴冷漠的氣息,增添了不少煙火氣。
她忽然涌上了難以言明的一絲酸澀:以後誰做了他的妻子,肯定會很幸福吧。
爲了掩飾這股突如其來的異樣情緒,她轉身出了廚房。
身後,原本專心操作的男人,擡眸深深投向了她的背影。
廖睿城一共做了四道菜,除了牛排,還有蝸牛,海鮮,和一份餐前濃湯。
“等等,西餐可不能少了紅酒。”他起身先去把音響開了,悠揚空靈的輕音樂一室流淌,手裡握着一瓶年份久遠的紅酒和兩隻水晶高腳杯過來。
“祝你生日快樂。”虞嫣然接過酒杯,真誠地說。
“嫣嫣,謝謝你能陪我過三十一歲的生日。”他靜靜地凝視着她,湛黑如墨的眸子裡情意流轉,“這頓飯就抵銷十次吧。”
她錯愕地猛地擡頭看過去。
去掉十次,他們之間就只剩下十三次了,他真的這麼﹍﹍好說話?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怕自己會後悔。”他苦笑,“嫣嫣,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長到三十幾歲,我還從未談過戀愛。”
“那位﹍﹍藍小姐呢?”
“她?在你之前,我有過一些女人,只是爲了滿足生理需求,但從沒想過要討好哪個女人,她們也能得到一部分利益,所以兩不相欠。藍沁陪伴我的時間雖說最長,也不例外。”
他探手過去,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小手,深深言道:“與你重逢,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征服,這是男人對感興趣的女人所產生的本能反應。我在你最痛苦的時候趁虛而入,和你定下了一百夜的約定。”
“那時的我在想,只要得到這個女人,遲早還是會膩味,然後我還是那個冷靜的我,不會再被你左右情緒。可是,我高估了自己,越和你接觸下去,越是想長長久久。嫣嫣,你說我該怎麼辦?”
虞嫣然怔怔地望着他,左手仍被他緊緊握着,不知是他掌心的溫度太高,還是她的體內血液奔騰,彷彿被握住的不是她的拳頭,而是心臟。
“廖睿城,我餓了。”好半晌,她紅着臉垂下眸子,躲開了他灼人的視線。
“那先吃飯吧,”他鬆開了她汗涔涔的小手,“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利索地將自己那份牛排切成小塊,連盤子一起推至她的面前,然後取走了她的那份。
“嚐嚐看。”
虞嫣然叉起一塊,放進嘴裡慢慢咀嚼,在他殷切的注視下,點頭笑着說:“很好吃。”
她眉眼彎彎的樣子,像極了一隻饞嘴的波斯貓。
廖睿城也跟着笑了起來,冷峻的五官似乎被春風拂過,浸潤着溫和的光澤,看得虞嫣然心跳加速。
她慌亂地低下頭,專注在美食上。
真沒想到那雙簽署成千上億合同的手,還能做出一手的好菜。不知不覺,她就有些吃撐了。
“我們切蛋糕吧。”
“等一下。”
虞嫣然將蠟燭點燃插上,然後關了燈。
“來,許個心願。”
廖睿城將她擁進自己懷裡,額頭抵住她,輕聲說:“未來若沒有你,不許願也罷。”
“廖睿城,你﹍﹍。”
她來不及說下去,就被他用嘴堵住了。
那一吻,傾盡了他所有的溫柔,虞嫣然感到自己要溺斃其中了。
“我不知道是你的生日,沒有準備禮物。”她歉意地看着他說。
“沒關係,能陪着我就好。”
“要不,”她推開他,“等我五分鐘。”
“不許偷看呦!”她俏皮地一笑,轉身去了廚房。
幾分鐘後,她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麪條出來,上面灑着一些翠綠的蔥花,還有一個色澤誘人的荷包蛋。
“不曉得我這份禮物能不能湊數?”虞嫣然不好意思地說:“你在廚房裡忙碌的時候,我看了眼冰箱,好在有這些東西。”
“嫣嫣﹍﹍。”廖睿城垂着眸子,視線定定地落在那碗麪上,忽然沉默不語。
她絞着手指,有些無措:“不喜歡嗎?沒關係,我們還是分蛋糕吧。”
“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嚐到的第一碗長壽麪。”他低啞地出聲,擡眸間,虞嫣然發現他的眼尾處竟然有些紅。
“怎麼會?”她喃喃地說。
今晚的廖睿城太不同尋常了,帶給她很多的意外。
他沒有回答,而是拿起筷子,挑起麪條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一時間,室裡唯一發出的便是吸麪條的“哧溜哧溜”聲。
虞嫣然託着腮,靜靜地看着對面大快朵頤的男人,不知爲何心口有些酸楚。
誰能想到,港城那麼矜貴驕傲的男人,會僅僅滿足於一碗普通的陽春麪。
很快,一碗就見了底。放下筷子時,他舒暢地呼出一口氣,隨後若有所思地低語:“我一直以爲簽下一筆大生意,或者收購一家公司,才最有成就感,原來快樂竟是這般簡單。”
虞嫣然失笑,“那是你從沒爲五斗米折腰過,就算是平民老百姓天天吃麪也會受不了的。”
“嫣嫣,不如我們去看場電影吧?”他笑着問,臉上的笑容純淨得好似涉世未深的少年。
虞嫣然的心莫名地一動。“最近沒什麼好看的影片,不如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廖總日理萬機,肯定從沒坐過。”
廖睿城跟着她來到所謂的好地方,禁不住撫額,“你說的就是這裡?”
“是啊。”她站在高聳入雲的摩天輪下,笑着轉了個圈,“告訴你也無妨,我也沒坐過,不如你陪我吧。”
不如你陪我吧。
一句話就讓還想維持高冷形象的廖睿城偃旗息鼓了。
有次閒來無事,他曾在網上看過有關摩天輪的傳說:一起坐摩天輪的戀人會以分手而告終,但當摩天輪達到最高點時,如果與戀人親吻,他們就會永遠地走下去﹍﹍。
“我去買票。”他匆匆離開,不一會兒,手裡捏着兩張票過來,“上去吧。”
摩天輪緩緩上行,燈海中的城市輪廓越來越完整。
“摩天輪的幸福就像天空一樣的高遠,廣闊。它帶給我們的幸福,是一種緩慢的,寧靜的,安穩的幸福。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我們一直在努力,嘗試着接近幸福,天一樣高的幸福﹍﹍。”
虞嫣然徐徐地誦着。
她的聲音委婉動聽,這時迎着夜風緩緩道來,竟讓廖睿城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寧靜。
廖睿城知道,今晚過後,自己再也不可能放走她了,哪怕她以後會怨他恨他。
“我們到頂了耶﹍﹍。”她興奮地喊道,身前俯下了一道黑影,旋即滾燙的脣瓣牢牢吸附住了她的。
她瞪大了眼睛,近在咫尺的男人亦睜着雙眸,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她,那樣的目光可以用“柔情萬丈”四個字來形容。
虞嫣然猛地心跳如雷。
“當你站在最高頂時,一定要對着幸福許下約定,生生世世永不分離﹍﹍。”他醇厚的中音,染着夜色溢出,分外迷人。
虞嫣然望着他立體深邃的面容,震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居然知道這段文字,那他剛纔吻住她是﹍﹍,她不敢再想下去。
﹍﹍﹍﹍﹍﹍﹍﹍﹍﹍﹍﹍
一次東霖來接虞嫣然的時候,她沒忍住問了關於廖睿城的情況。
“別看廖總家世顯赫,真還不如普通人家其樂融融。廖總的母親與他父親關係惡劣,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了國外定居。廖總雖是家中長子,他父親卻只器重小兒子。後來,更是想把廖氏集團交到二少手上。好在,當時老太爺站出來強烈反對,提出各憑本事,誰有能力誰當家,這才替廖總爭得一席之地。”
“廖總很快展現了他的商業才能,由此遭到了二少的嫉恨。五年前,二少和廖總父親合謀,想趁他在雲安縣出差時致他於死地。廖總那天正巧將身邊所有保鏢都派了出去,尋找一個無故失蹤的女孩兒,因此慘遭暗算,他的前任特助關鍵時候替他擋了一槍,救下廖總一命。哦,那個擋槍的叫寧則,就是寧瀾的哥哥。”
“此時,港城這邊正緊急召開董事會,因爲傳出了廖總離世的消息,二少自然而然得到集團掌舵人的位置,廖總滿身是血及時趕到會場,阻止了這場篡權的陰謀。所以,廖總如今的榮耀都是他一步一步披荊斬棘得來的,沒有依靠任何人。”
她震驚萬分地聽着,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麼說,五年前他的不幸遇刺,和她的不告而別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