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安靖遠例行開了個小會。
會議結束後,他喊住了虞燦然,“虞助理,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虞燦然心裡猜想到他要說什麼,抿了抿嘴角,不情不願地跟在他的身後。
“我怎麼看着這兩個人不對勁。”身後,幾個同事八卦地湊在一起。
“你別說,我也有這種感覺。就拿昨天喝酒來說吧,虞助理壓根沒什麼酒量,還主動替經理代酒,不知道的絕對以爲她喜歡安經理。”
“可能因爲安經理是她的上司吧﹍﹍。”
“什麼啊,你肯定沒注意到她看經理的眼神﹍﹍。”
辦公室裡,安靖遠指着桌上的文件對她說:“你把資料送到工地上,那邊的負責人急着要。”
“好。”
“昨晚﹍﹍,”安靖遠沉吟着。
虞燦然心中一緊,“靖遠哥,昨晚的事我全都不記得了,我的酒品太差,沒做什麼丟人的事吧?”
“那倒沒有。”安靖遠聽她這麼說,鬆了口氣。
不管她記得,還是裝糊塗,他都打算翻篇,讓這件尷尬的事無聲無息地過去。“以後,人前你還是喊我經理,人後就喊我‘姐夫’吧。”
“姐夫﹍﹍。”虞燦然喃喃念着,臉色不好看起來。
“我和你姐姐幾個月前差點就領證了,要不是﹍﹍,”他頓了頓,繼續低頭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工作中我還是會對你嚴格要求,私下裡我會像對妹妹一樣照顧你。”
虞燦然攥緊掌心,臉上卻得體的一笑,“知道了,姐夫。”
安靖遠見她如此乖順,頗爲滿意,不由懷疑昨晚那個突兀的吻,只是一個意外。
這時,他的手機在桌上振動,虞燦然眼尖地瞧見上面的備註是“老婆大人”四個字。
“然然,怎麼想到打我電話了?”他一出口,聲音是無比的溫柔和耐心,眼底盡是綿綿情意,看得虞燦然觸目驚心。
她以爲安靖遠對自己是有着好感的,直到這一刻,才發覺他的溫和態度,其實對所有人都一樣。唯獨對着虞嫣然,纔是真正的寵溺柔情。
“靖遠,你昨晚沒打電話給我,我有些擔心﹍﹍。”
“靖遠哥,那我先出去了。”忽然,虞燦然出聲說道。
虞嫣然聽見手機聽筒裡傳來的悅耳女聲,怔了怔。“你現在不方便嗎?”
“沒什麼不方便的。”安靖遠擡眼看向虞燦然,短短的兩三秒,她居然從那雙總是淡然的黑眸中,品出了警告和狠戾的意味。
虞燦然轉身之際,聽見他繼續說:“剛纔那是公司分配的助理,我在給她佈置工作,你別多想。”
她出去後,並沒有馬上走。後背貼在門上,臉上浮起嫉妒和忿恨的神情。
姐夫?妹妹?她纔不要那樣的關係!
靖遠哥,我到底哪裡不如姐姐?我好不甘心!
虞燦然把資料交到工地負責人的手上,腦海裡仍盤旋着方纔他的眼神。
正心不在焉地走着,忽然,聽見有人似乎在遠處大喊了一聲“小心!”
她順着那人的目光看過去,半空中,一根一米多長的鋼筋從天而降,眼看着就要砸到她的頭頂上。
她只顧得尖叫一聲,腳下卻像灌了鉛,動彈不得。
千鈞一方之際,她被人推至一邊,隨後她聽到一聲痛苦的悶哼。
“靖遠哥!”虞燦然一見倒在地上的來人,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撲到他的身上,“靖遠哥,你怎麼樣?快來人啊﹍﹍。”
安靖遠勉力睜開眼,白襯衫的衣料上沁出了鮮紅的血液,疼痛鑽心。
好險!那根鋼筋沒有砸中誰的腦袋,否則真要一命嗚呼在這裡了。
醫院裡,安靖遠包紮好左肩,又被打了一針破傷風藥劑。
“先生很幸運,沒有造成骨折。這段時間這隻胳膊儘量少動,三天內不要沾水,及時換藥﹍﹍。”醫生交代了一番,出去了。
虞燦然咬了咬下脣,猛地撲進他的懷裡,哭得稀里嘩啦,“靖遠哥,嚇死我了,都是我害了你!對不起!”
“說什麼傻話呢?現在不是挺好,大家都沒有性命之憂。”安靖遠無奈地笑笑,“你若出了什麼事,你姐姐不會放過我的。”
他的話語中帶着玩笑,虞燦然的心驀地一沉。
原來他只是看在虞嫣然的面子上才救自己的!
“靖遠哥怎麼也去工地了?”
“我發現你拿錯了資料,工地又急着要,我就隨後趕來﹍﹍。”
正說着,一羣人涌進了病房。
“安經理,聽說你被砸傷了,可把我們大夥嚇壞了,我們商量着過來探望。”同事們獻花的獻花,慰問的慰問,一時間病房裡熱鬧非凡。
一個女孩子發現虞燦然躲在一旁抹眼淚,不禁好奇,“虞助理被誰欺負了,傷心成這樣?”
“是安經理救了虞助理,小丫頭心裡感動吧。”
“感動不如就以身相許,聽說安經理還是單身,正好﹍﹍。”
“小何!”安靖遠急着打斷對方,正色說:“這個玩笑不能開,我已經有了未婚妻,是虞助理的姐姐。”
“啊?!”衆人愕然不已。
真沒想到他們是姐夫和小姨子的關係,怪不得看着挺熟悉的,原來是多想了﹍﹍。
虞燦然因爲他的解釋,臉色一白,“我去打點熱水。”說完,匆匆往外走,卻一下子撞到來人的身上。
那人順手扶正了她,溫和一笑:“看來安經理頗得人心,受個傷牽動了這麼多人的掛念。”
安靖遠看着他,一愣,“特助?”
虞燦然站在配水間,神思不屬。
她躲進了這裡,無非是爲了避開同事們八卦的追問。什麼“你姐姐是做什麼的”“好不好看”“他們認識多久了”之類的。
明明她和虞嫣然同時認識的安靖遠,爲什麼他獨獨垂青了姐姐?
記得小時候,虞嫣然過得很不順心。在家時,自己媽媽會時常找她的茬。學校裡,似乎也沒幾個朋友。
有一次,虞燦然在學校廁所裡,聽見她班上幾個女生在背地裡議論,看不慣虞嫣然嬌嬌弱弱,一副妖精勾人的樣子,想給她個教訓。
那次放學,虞燦然鬼使神差地跟在她的身後,眼見着幾個流裡流氣的男女生同時欺負她,她被人推倒在地,默默流淚。
當時,虞燦然躲在樹後,冷眼旁觀着。
這時,橫裡衝出一道頎長的身影,打跑了圍在虞嫣然身邊的那些人,最後將不停顫抖,披頭散髮的虞嫣然摟在胸前,柔聲安慰着。
虞燦然這才發現,這個平時看上去幹淨俊朗的鄰居哥哥,竟然還有如此英勇的一面。
只是,他的英勇,他的柔情,悉數給了那個看着就讓人討厭的虞嫣然!
“虞助理。”禮貌一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她轉頭看去,見是一身黑色西裝的東霖。“特助,你叫我?”
東霖友好地笑笑,“今天發生的意外,嚇壞了吧?真沒想到,我第一天代表總部到分公司視察,就遇到這種事。”
“我沒關係,就是靖遠哥﹍﹍安經理他受了傷,讓人心裡難過。”說着,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又想落淚。
東霖拍了拍她的肩,“所幸安經理受的傷不算嚴重,休養一段時間就能痊癒,真是不幸中的萬幸。看得出你很在意他,機會要自己把握,好好照顧安靖遠,別等機會稍縱即逝了,自己再後悔莫及。”
“特助,你是在勸我把握安經理嗎?”她訝異地問。
好奇怪,特助爲什麼會慫恿自己和靖遠哥在一起?
東霖一愣,“我這麼說了嗎?可能你理會錯了,我是讓你把握工作中的機會,多多向安經理學習。”
“這個,我會的。”虞燦然心想,不管你哪個意思,反正她絕不想安靖遠成爲自己的姐夫!誠如所說,機會在於把握,她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棄安靖遠的!
東霖注視着眼前意氣奮發,志在必得的小臉,笑了笑,先行離開。
這個虞小姐,和港城那位虞小姐,還真是性格迥異呢!
﹍﹍﹍﹍﹍﹍﹍﹍﹍﹍﹍﹍
“靖遠哥,你就再多吃一點嘛。”虞燦然守在牀邊,拽着他的胳膊撒嬌,“人家第一次下廚,辛辛苦苦爲你熬的鴿子湯,就給一點面子唄。”
安靖遠耐着性子,只得端起碗喝下。
這幾天,虞燦然藉着報答救命之恩的名義,裡裡外外照顧着他的生活起居。要不是他強烈反對,約摸直接睡進自己房間都有可能。
“燦然,你回房吧,時間不早了。”
“還早呢,才十點不到。”虞燦然坐到他的身邊,貼得很近,讓他渾身不自然。
“我要洗澡了﹍﹍。”
虞燦然眼珠一轉,“那等你洗完我就走,萬一你在浴室摔跤了我也好搭個手。”
拗不過她,安靖遠無奈地起身,向浴室走去。
“靖遠哥,你的換洗衣服。”虞燦然小臉紅撲撲的,手裡捧着一疊衣物站在浴室門前。
“咳咳,謝謝。”安靖遠接過衣服,神情不自然地推門進去了。
不一會兒,浴室裡傳來了水流的“嘩嘩”聲。
虞燦然滿眼渴望地注視着那扇門,過了一會回坐回牀上,手指眷戀地撫摸着安靖遠躺着的位置,彷彿那上面還殘留着他的體溫。
安靖遠的手機在牀邊響了起來,屏幕閃爍着“老婆大人”的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