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森放下手中的水晶酒杯,信步朝大牀走去。
才邁開幾步,身體忽然一個搖晃,停了一會再往前走,這回乾脆倒在了牀上,昏睡不醒。
虞嫣然這才睜開眼睛,從牀上一骨碌坐起來。
雷森的手臂壓住了她的小腿,被她嫌棄的踢開了。
換衣服的時候,莫思語再三叮囑她留心雷森的迷魂術。在人情緒起伏較大的時候,最容易陷進去。
她時刻警惕着,見到廖睿城的那一刻,她確實很激動,卻愣是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於這時的自己來說,解救溫靜,和帶着媽媽逃離這裡更重要。
“然然,快!”莫思語推門而入,急切的催促。
趁雷森下樓的時候,她在酒裡放了安眠藥,因爲雷森有個習慣,會在上牀前喝點酒以助興。
她把雷森扔在沙發上的外套給虞嫣然披上,“穿着這個,花園裡有狼狗,嗅出陌生人的味道會追着人咬。”
溫靜被關在地下室的酒窖,兩人齊心合力解開了她身上的繩索。
“趁着舞會還沒結束,我們趕緊走!”
好在莫思語對城堡的地形熟門熟路。
雷森真的很愛自己的女兒,在港城建造的這座,完全是法國的縮小版。
大門有一批保鏢守着,她們只能穿過濃密的樹叢,從圍牆那兒翻出去。
“嫣然,怎麼感覺我們像是在拍《越獄》?”緊張之下,溫靜還有心思開玩笑,“可惜陸宇飛不在,要不然就帶他一起刺激。”
“陸大哥在城堡外守着了,出去後,你和他直接去國外旅行一段時間。”
“餐廳怎麼辦呀?”
“這時候別管什麼餐廳了,安全第一位。”
溫靜一想也是,“行,聽你的。你和我們一起走?”
她不想看着虞嫣然再受一次情傷了。
虞嫣然搖頭,“以前的我,只知道逃避,這次我會試着相信他。”
前方的莫思語忽然蹲下身來,轉過頭,對着她倆做了個“噓”的手勢。
幾個巡邏的保鏢打前方路過。
“靠,什麼人啊,在我們港城的地盤上作威作福!”溫靜偷偷翻白眼。
她在陰暗的酒窖裡被關了幾個小時,繩索把手腳都捆麻了,連個廁所都沒讓她上,還有沒有人道了?
出去後若有機會,她要去報社和媒體上好好披露這座黑心城堡。
莫思語將隱藏在草叢裡的梯子豎起,靠在高高的圍牆上,“快上去,一會還會有保鏢過來巡邏。”
溫靜身手敏捷,第一個爬上去,坐在牆頭朝虞嫣然伸手,“快上來!”
“然然,快!”
虞嫣然沒動,“媽媽,你先上。”
一聲“媽媽”,令莫思語淚流不止。
從生下這個女兒後,二十幾年的骨肉分離,千百遍的魂思夢縈,終於聽見了這一聲呼喚,她的心潮澎湃不息。
“聽話,媽媽留在最後一個,萬一被發現,他們不會拿我怎樣的。”
虞嫣然想到先前那兩個女傭的態度,終於不再堅持,可還是不放心,爬了幾個臺階就回頭看。
莫思語望着上方小心翼翼的女兒,眼裡流露出了濃濃的哀傷。
等她爬上牆頭的那一剎那,莫思語將梯子撤走了。
“媽媽!”虞嫣然大驚失色,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狗吠聲在一瞬間四起,黑暗處涌出來十幾條凶神惡煞的狼犬,衝着莫思語一個勁的狂叫,眼冒綠光,隨時想要衝上去咬住她。
“然然快走!”莫思語朝着她的方向喊。
虞嫣然流下淚,眼睜睜看着她被當先的兩條惡犬撲倒在地,心裡撕裂般的疼。
圍牆外,溫靜已被陸宇飛安全的抱了下去,在朝她不停招手,無聲的喊着“快”。
虞嫣然搖了搖頭,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
她分別多年的母親在這裡,她愛的男人也在這兒,所以她走不了了!
保鏢很快聞聲趕了過來,將莫思語按在了地上。
跟着前來的是雷思思,她仍穿着那一身華服。蒼白的小臉上褪去柔情後,顯現出不同尋常的兇狠。
“莫思語,你竟然還不死心,想要逃走,看來你是沒被這些狗咬夠呢!”她冷漠的說道:“反正我以後不需要你了,不如就讓你做這些狼犬的晚餐好了。”
“雷思思!”半空中的虞嫣然失聲喊道。
雷思思擡起頭,臉色空前的難看,“你怎麼會在這兒!”
手下的人難道都是死人嗎?連個弱不禁風的女人都看不住!還有爸爸,不是已經帶着她回房間了,按道理這時候應該在滾牀單,怎麼給她逃出來了?
“要不是你這個忠心的女僕跟着,我早就逃走了!你連貼身的女僕都不放過,廖睿城不會喜歡你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
雷思思咬牙切齒的低吼:“給我把她抓下來!”
“小姐,她對您言語不敬,殺了她也不爲過!”
“你懂什麼!”雷思思不悅的訓斥手下。
她還要用虞嫣然那顆健康的心臟裝進自己的身體,在這之前,她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到那個器官。
保鏢很快找到藏匿在樹叢中的梯子,虞嫣然被抓住了。
雷思思稍一思索,“去,給我查看酒窖裡的女人還在不在了。”
不多會,便有人彙報不見了。
雷思思眯起眼,將虞嫣然的長髮拽住,陰冷的問:“說!誰是你的同夥?”
虞嫣然冷笑,“問你的好爸爸,我陪他睡了一覺,他就什麼都願意幫我了,還說你不過是他撿回來的棄嬰,沒爹沒媽的,空有一身的病,是個賠錢貨,他老早就打算放棄你了呢!”
“胡說!”她被激怒了,手掌重重的揮了過去,虞嫣然半邊臉頰立刻腫了起來。
“我可沒有胡說!他收養你不過是因爲可憐你,寵愛你也就是做給世人看,因爲他根本生不出孩子,養着你才能證明自己還是個男人!”
虞嫣然大聲說着,眼裡閃動着熠熠的光芒,一瞬不瞬盯着雷思思,心裡默默祈禱:快點快點發病啊!
雷思思被氣得渾身顫抖,“給我把她的嘴堵上!”
底下的一干人猶豫了。
聽這姑娘的意思,她是伯爵的真愛,而眼前的小姐將會被丟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們向來只聽從伯爵的命令,現在的情勢不明,得罪哪一方都不行。
雷思思眼見那些人紋絲不動,心口實在堵得慌,捂着那處喘不過氣來,臉色已是不自然的青紫色。
“思思!”亞瑟從遠處飛快的奔過來,摟住她,往她嘴裡塞了兩粒藥片。
看着心愛的人兒雙眼緊闔,氣息微弱的樣子,他不由心如刀絞。
“虞嫣然,你別逞口舌之快!留着你的小命,不過是看中了你的心臟罷了。”
“真好笑,你們看中了,不該問問我願不願意給嗎!”
雷思思在他的懷裡緩過勁來,看着虞嫣然幽幽開口:“你不願意,我就用她的。”
她指的方向正是跪在地上的莫思語。
虞嫣然神情一變,“你是不是變態?這麼喜歡別人的心臟,爲什麼不用你身邊這個男人的,他對你可是一片真心,想來只要你開口他絕沒有二話的。”
“我只會在你和她之間選擇。”雷思思冷酷的下令:“把莫思語帶去無菌室,我現在就要她的心!”
虞嫣然迅速擋在莫思語的身前,“誰都不許碰她!”
“然然,你爲什麼剛纔不逃?我的氣味早就被這裡的狼犬記住,根本逃不出去的!”莫思語抱着她哭泣,隨後擡起淚眼,對雷思思乞求:“我很健康,就用我的心臟吧,你別傷害她!”
“媽媽!”
雷思思扯開嘴角,笑意陰寒,“果然是你背叛我,想不到你們竟然是母女!莫思語,你的心臟對我來說太老了,我至始至終要的都是她!”
“給我帶下去。”
莫思語被押進了城堡。
雷思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說道:“你媽媽在我的手上,還想逃走嗎?逃一次,我會讓狼犬咬下她身上的十塊肉,它們早就對她的肉垂涎三尺了。”
虞嫣然此時手上若有一把槍,恨不得立刻殺了她!
之前心底還有些埋怨自己的母親,二十幾年的光陰,想要回來隨時都可以,爲什麼不付諸行動。
現在終於明白,她不是不想回到自己丈夫和女兒的身邊,而是根本沒法逃脫。
這對變態邪惡的父女將媽媽當成奴隸,囚禁在身邊。一旦她有逃離的念頭,就派出惡犬傷害她。
一雙美眸懷着深深的仇恨,怒瞪着雷思思,看得她心頭火氣,從保鏢手裡接過一把匕首,朝虞嫣然走過去,“你的心臟我暫時不會碰,得讓亞瑟做好萬全的準備。”
“睿城是被你這雙眼睛迷住的吧?”她滿懷嫉恨注視着那雙水光瀲灩的眸子,“如果你沒了漂亮的眼睛,又失了貞潔,你說睿城還會對你感興趣嗎?”
她擡起亮晃晃的匕首,刀尖對準了虞嫣然,瘋狂的嫉妒已經讓她失去了理智。
“思思。”
淡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雷思思手腕一顫,匕首從掌心滑落,擦着虞嫣然的臉頰掉落在地面上。
回過頭,雷思思訕訕的笑問:“睿城,你怎麼出來了?”
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兇殘的一面,一點都不想。
“你離開很長時間,我不放心,出來看看。”
“這是在做什麼?”他幽深的目光輕輕掠過對面望着自己失神的小女人,最後落在雷思思青白交加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