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芷又來了幾次,每次都談得不歡而散。
最後實在沒法,趁蕭亞光不注意的時候,對雲舒說道:“你對阿光很重要,我想阿光對於你也一樣。希望你能從他的角度考慮一下,他的事業和家人都在港城,讓他背井離鄉,陪你在這裡廝守,你於心何忍?”
醫院的事物繁多,蕭若芷逗留幾日後,只得先行離開。
而麗江古鎮上,莫名多了許多黑衣男子,這些人不像遊客四處閒逛,而是蹲守在各個路口,像是防止誰外逃。
蕭亞光很快發現了異常,心裡清楚這一定是廖睿城防着他們倆再次失蹤,但他怕被追問,在店裡什麼都沒說。
“外面多了好多貌似保鏢的人物啊,是不是鎮上來了什麼大人物?”小青進店後大驚小怪的直嚷嚷。
雲舒握着畫軸的手指一下子攥緊了。
是那個男人,沒錯!
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幾天,那個男人沒再跑來糾纏,卻派了衆多手下緊盯着他們小店。這古鎮上商鋪一間間緊挨着,要是傳了出去,讓他們在此間如何立足!
“我出去一趟。”她低聲交代了小青幾句,擡眼看了看樓上,蕭亞光正待在畫室裡安靜作畫。
一出門,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名黑衣男人攔住,“雲小姐,我們老闆有請。”
見面的地點,是湖對岸的“月色”酒吧。
一進門,雲舒就發現這裡的氣氛不對,上了二樓,看見坐在藤椅上舒展着四肢,悠閒喝茶的男人,終於反應過來,“酒吧原來的老闆呢?”
“這裡被我買下了,”他衝她招招手,“過來,嚐嚐我剛購進的普洱茶。”
她走過去,卻沒有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而是站定在他的面前,氣呼呼的指責:“這位先生,您和阿光有什麼過節,不能擺在桌面上解決掉嗎?這裡是景區,我們開店的做點小本生意不容易,您就不能高擡貴手放我們一碼嗎?”
“不能,除非——。”
他擡眼注視着她,氣定神閒,“你和我回港城。”
“喂!你這人怎麼回事,一點風度都沒有。把我帶走,是想借機報復阿光嗎?那你真是打錯了如意算盤,我會陪着阿光共進退!”
廖睿城有些頭疼的摁了摁眉心。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不僅沒了他們之間酸甜苦辣的記憶,連性格也變了不少。以前的她溫婉柔弱,遇到不公平只會隱忍。而現在,都能和他這個“陌生人”據理力爭了,活脫脫成了個“小辣椒”。
他站起身,頎長的身姿玉樹臨風,足足高過她一個頭。
迫於他威嚴的氣勢,雲舒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你、你要做什麼?”
“很怕我?”廖睿城輕佻地勾起她精巧的下巴,眸色深深,“還是說,你期待我做些什麼?”
他的手被她用力拍開,“別亂碰,男女授受不親!”
雲舒秀眉鎖得死死的,在她眼裡,這個男人簡直一無是處,
“我和蕭亞光的過節,只有一個解決方案,就是你離開他,回到我身邊。”
“不可能!”她不假思索的說道。因爲情緒太激動,她沒有察覺他話中用的是“回到”而不是“來到”。
這男的看起來人模人樣,其實就是一典型的登徒子!
“即使我同意這麼做,阿光也不會答應,”她緩下語氣,“重新開一個條件。”
“過來陪我喝一壺茶。”
“就這樣?”她疑惑地看向他。
“就這樣。”
她大大鬆了口氣,“這麼簡單,爲什麼不早說。”
走過去,端起桌上的茶杯,剛要湊近嘴邊,就聽他涼涼的開口:“草草敷衍可不作數。我說的是陪,可不是讓你把茶喝光就走人。”
她忍了忍,終於還是在他對面坐下。
“爲什麼起名‘雲舒’?”
她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這個名字有什麼不對嗎?”
“還記不記得有人曾叫你‘嫣嫣’?”他試探着問道。
嫣嫣?
————“我喜歡這個‘嫣’字,‘嫣嫣’聽着多美,不過這個名字只能我喊,知道嗎?”
是誰?誰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繾綣而霸道的叮嚀?
大腦中有一根弦驟然拉得死緊,彷彿被人強行塞進了一個蜂窩,嗡嗡直響,吵得她頭暈目眩。
在一陣兵荒馬亂中,她像是掉下高高的山崖,整個人由不得自己,在半空中翻滾,在石頭上撞擊……。
廖睿城一直緊盯着她的反應,這時見她雙手捧着腦袋,臉上的血色剎那間褪盡,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急忙大步上前緊緊抱住她。
“嫣嫣,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嫣嫣,嫣嫣……她不是什麼嫣嫣!
雲舒低低呻吟了一聲,驀地暈倒在他的懷裡。
懷裡的女人,輕盈得如同一根羽毛,就算如此,也瞬間充盈了他空虛了兩年的內心,令他捨不得放手。
雲舒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牀上。
房間很寬敞,比她和蕭亞光合租的那套房子還要大。屋裡的擺設簡單,線條色彩偏硬朗,一看便知是男人專屬的住處。
她急忙往自己身上瞧去,棉質長裙還完好的穿着,身上也沒有奇奇怪怪的感覺。
好險!
記不清自己爲什麼會突然暈倒,只記得最後入目的是那張成熟立體的五官,和那一雙深邃好看,寫滿了驚慌失措的墨瞳。
她是被他帶回來的?
牀上淺淡清冽的菸草味,讓她渾身不自在。
地上沒有找到自己的鞋子,雲舒不以爲意,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打開臥室的門,客廳裡飄着菜餚誘人的香氣。
廚房裡,男人挺拔的身影在流理臺前忙碌着,腰間繫着一條深咖格子的圍裙,裙襬下方是兩條裹着西褲的筆直大長腿。
眼前一幕,居家又養眼,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在店裡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是邪魅。
第二次見面,他品茗的姿勢,她想到的是“優雅”這個詞。
而現在,橘色暖暖的燈光從他頭頂傾瀉而下,給他完美的身形鍍上了一圈朦朧的光暈,竟讓她產生了溫馨的錯覺。
“醒了?”廚房裡的男人不經意回首,發現了她的存在。
簡樸的棉質裙子,長至腳踝,卻沒有掩蓋住她身上柔婉秀麗的氣質,倒有些仙仙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目光下移,落在她白玉般的纖足上,他的眉頭不自禁一蹙。
“怎麼不穿鞋?寒從腳起,女人特別要注重腳部保暖。”
兩年前她流產後落海,醫生就曾叮囑,一定不能再讓子宮受寒,否則每月的例假會生不如死的難受。
她的腳趾可愛的蜷起,“我的鞋子不見了。”
廖睿城這纔想起,抱她上牀後,見那雙布鞋有些舊,就自作主張扔進垃圾桶了。
“哦,那可能在路上丟了。”他關了燃氣竈火,向她走來。
雲舒見他靠近,莫名驚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已落進一個充滿雄性荷爾蒙的懷抱。
“你放我下來,地上有地毯,並不冷。”她的耳根迅速的紅透,“我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
“吃過晚飯,我自會送你回去。”
“不用。”
廖睿城垂眸注視着她緊張的小臉,語氣不容置喙:“原先說定了陪我喝茶,結果是你自己不爭氣暈過去,那就改成一起吃頓飯吧。”
她抿着嘴角,不情不願的輕哼:“那你至少先放我下來。”
孤男寡女待在一所空蕩蕩的屋子裡,保不準會發生什麼事。她也只有儘量不去觸怒他,才能儘快離開這裡。
抱着她走到餐桌旁,廖睿城再不願放手,也只好將她放下,“等我。”
一盤盤精緻的菜餚上了桌,雲舒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睛。
沒想到這男人的廚藝這麼好,還沒嘗味道,就被色香給打倒了。
她情不自禁嚥了咽口水,拿起桌上的竹木筷,“可以嗎?”
廖睿城眉目隱着笑意,微微頷首。
她是真的餓了,就沒再繼續客氣。
一個人的性格,就看她在飢餓的狀態下,展現什麼樣的狀態。
雲舒秀秀氣氣的品嚐着佳餚,只是對面男人的目光太火辣,讓她吃得有些戰戰兢兢。
“你不吃嗎?”忍不住擡頭詢問。
“我不餓。”他怎麼捨得放過這個時候,可以肆無忌憚的仔細端詳她。
看着她眉眼生動,在自己眼前好好的,廖睿城第一次如此感謝上蒼的垂憐。
雲舒快速的吃完了,將碗筷放下,正色說道:“我履行了承諾,也請你說到做到,把那些人都撤走,以後也別再找阿光的麻煩了。”
“他曾是我的朋友,卻趁我不留意拐走了我的妻子,換位思考,你能容下這事嗎?”
“不可能,阿光不是這種人!”雲舒毫不猶豫反駁道:“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挖人牆角的事,怎麼想都不是蕭亞光那種性格會做出的,一定有誤會在裡面,一定是!
廖睿城看着她糾結的小表情,心頭又酸又澀。
如今,蕭亞光成了她最親近信賴的人,自己反倒成了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物件,在她面前輕輕晃動,“收下這個,我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