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少剛來了?
還帶着那個竹木場的老闆何胖子?
這簡單的兩句話,讓晉凌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纓雪也想到了某種可能,晶瑩的眼眸同時一亮,與他對望了一眼。
二人快步走出去,穿過庭院迴廊,來到大門口,就看見顧少剛和一名身穿錦緞的光頭中年笑着談話。
那光頭中年四十左右,肥頭大耳,一身寶藍錦緞,兩手揣在袖中。
兩人說着話,顧少剛在大笑,光頭中年也在笑,卻是苦笑。
顧嘉這小胖子跟在表叔屁股後面,神態殷勤。
“顧少好。”晉凌迎了上去,“大晚上的,什麼風把你的大駕給吹來了。你旁邊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這是你們這新總部南邊的,何家竹木場的老闆,何駿,駿哥。”顧少剛那光頭中年說道,又故作不滿地指着晉凌,“這麼大個人了,沒半點眼色,還不趕緊喊人。”
“駿哥好。”晉凌趕緊恭敬地喊了一句。對於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利益與好處的人,他從來不掩蓋自己的熱情與尊敬。
“駿哥,他就是晉凌。你瞧,這小子多會說話。”指着晉凌,顧少剛對何駿說道,“就衝這一句駿哥,你怎麼着也不能給人家一個冷臉吧。”
光頭中年不爲所動,掃了少年人一眼,“就是你,這兩天鬧騰着要買我竹木場?”
“駿哥,你有所不知了,怎麼能說是鬧騰呢?”晉凌涎着臉,指着院子到處滿滿的帳蓬與行走的晉姓貧民,硬着頭皮說道,“實在是這好幾百人,沒地方安置啊。”
看到這些貧民一個個的窮形盡相,何駿微有動容。及至又瞄見立在附近戴着面紗,一襲白衣的纓雪,又轉眼陷入了沉思。
“那滿大街的告示,真不是我貼的。”晉凌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貼這些告示的人是什麼居心,反正看見這些貧苦的人們,我就認了,他們需要我的接濟與幫助,那我就接濟幫助他們!”
“濟貧扶困,當然不錯。救濟幾個人倒也罷了,可這是幾百個人。以後,或許還會更多。”何駿說道,“就算你買下了我那竹木場,可屆時你能有多少家底,足夠他們吃的用的?”
“人只要活着,就有他們生存的價值與用處。”晉凌說道,“他們投靠晉園,唸的是我與他們同姓同宗之誼。他們中大多數人還能勞作,只要給他們可以營生賺錢的活計,教給他們生活生存的技巧,很快他們就不必接受我的救濟了。”
“你這完全是異想天開!”何駿說道,聲音更冷,“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好好地活着已屬不易,哪有那麼多心力去顧及這麼些不相干的人?尤其對於仙士來說,要追求仙力修煉的極致,根本無心二顧。你這樣做,到頭來只會兩頭空!既顧不上自己,也管不好他們!”
“駿哥,喊你過來,不是讓你挑人家的刺的。”聽見二人對話中有了一絲火氣,顧少剛趕緊攪和了一下,“你不是一向看不慣那些貪官、庸官麼,這少年人有這番心思,豈不比王國朝堂上下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們好得多了?”
何胖子沉默了一下,臉色稍緩了一下,又看了纓雪一眼。
“少年人,我聽過你的事,還聽過不少。”何駿的手仍籠在袖子裡, 神態倨傲不改,臉色卻漸漸緩和了下來,“於公來說,就你趕走威虎賭坊和那什麼滿園春的手段,我何某人還是挺佩服的。”
晉凌再度與纓雪對望一眼,有門。
“於私來說,顧少麼,是我的好友,他孩童的時候,天天光着屁股追在我身後叫哥哥。我們是從小到大的交情,他爲你說情,我肯定要賣他的面子。”
聽到這話,顧少剛臉色一紅。一個三十五六歲的漢子,在仙鄉有頭有臉的人物,被人提及孩童之事,頗感窘意。
“靈山仙鄉,不比雙石仙村,不管是人口數量、仙士數量、勢力數量都是一個仙村的十倍以上。而且,它毗鄰靈山,過了靈山之後就是孤竹地界。它也是北晉王國十四個仙鄉之中,僅次於黑巖仙鄉的重地要地。所以,軍方的勢力,在這裡非常強大。”
“你晉園在雙石打打鬧鬧也就罷了。現在想在靈山落腳,以後將面臨極大的困難。我聽說過,你得罪了軍方,得罪了血隱一族,得罪過南王府的小王爺,得罪過......二殿下。而且,你還姓晉.......雖然有爲商王治毒之功,可是,這些人想要對付你,有一萬種方法,都不帶重樣的。”
“多謝駿哥提點,不管敵軍萬千重,我自有我主張!”晉凌堅決地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犯人!”
何駿詫然地看着這少年人,用一種新的眼光重新審視着他。
這個少年人,遠談不上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個頭不算高,中等偏上,留着精神的短髮,臉龐不算帥,卻十分精神,面容的線條堅毅而又充滿鬥志。他穿的也普通,沒什麼華貴的紋飾,若不是那股堅毅的力量和一眼望上卻深沉如海的氣息,就像一個普通的鄰家少年。
不止是何駿詫然,就連顧少剛也彷彿重新認識了這少年人一般。
早就知道他志向不凡,現在更覺其出類拔萃。
“少年人,你幾歲了?”何駿問道,聲音更見緩和。
“虛歲十六,實歲十五。”晉凌老老實實地說道。
“十六歲不到,十六歲不到......”何駿肥胖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絲苦澀之意,回頭問顧少剛,“顧少,我們十五歲的時候,在做什麼?”
“呃。這個.......”顧少剛搔搔頭,苦苦地想了一下,“大概、大概在我七叔的仙寶店裡,做個學徒吧。顧家的人,都要從學徒做起。”
“我十五歲的時候,在晉華城王室營造局裡,給管王室房屋修繕的一個什麼小官打下手。”何駿搖着頭,嘆了口氣,“我們兩人雖然身後都有不凡的家世,可是在他這個年紀時,我們差得遠了!”
“我們現在的成就,也都是站在家族的底子上取得的。”
何駿指着晉凌,手有些發抖:“可是據我所知,這少年身後,根本沒有什麼家世支持,他現在的一切,一切,都是靠自己拼下來的.......他的機緣,氣運......”
“不止。”顧少剛笑了,“還有我顧家等朋友的幫持。所以,駿哥,你願不願意像我一樣,成爲這機緣逆天的少年人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