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西洋鏡破

據說這一條忘川,貫通了整個魔界,小開慢步走到河邊,低頭看去,忘川河水呈現純然的黑色,完全看不到水面以下,河流並不太急,只在一些轉折的地方會偶爾激起細小的浪花,一股濃厚的寒意從河裡散發出來,連肉眼都能清晰的看到一縷縷寒氣在空氣中上浮,一直持續到高空數十米處才淡化消失,整個忘川河就彷彿是一條冰河,生冷刺骨,讓人遍體生寒,雖然天上的陽光依然熾烈,在這裡彷彿也被掩埋了。

水裡傳來「哧拉」一聲輕響,一條小蛇從河水裡躍出來,然後輕巧的落了下去,小開奇道:「這水裡還有生靈嗎?」

「當然有,主人,這裡可是魔界,跟修真界不一樣,」玉壺笑了:「魔界生靈的生命力可比修真界強悍太多了,這忘川河水雖然冰冷刺骨,可是裡面不但有生靈,而且還有不少呢。」

「沒錯,這只是一條河而已。」大旱附和道,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趕緊補充道:「當然,這些常識主人肯定是知道的。」

「廢話,不知道纔怪了,」二旱悄悄嘀咕道:「主人本來就是忘川的主人嘛,我看說不定他連河底都去過。」

「主人,我們現在要找忘川之源。」玉壺提醒道。

小開有些詫異:「忘川之源不就是忘川河水的源頭嗎?我們沿河直上不就得了?」

四隻旱魃嘿嘿直笑,擠眉弄眼的互相看看,都在想:「這黑龍君大人真挺能裝的,都到自己的地頭了,還假裝自己叫嚴小開呢。」

「開哥,沒這麼簡單,」小熊貓道:「沿河直上是永遠找不到源頭的,以前就有無數魔族試過,可是都失敗了,他們最後發現,又走回原地了。」

四隻旱魃齊刷刷一個激靈,頓時反應過來:「我靠,又錯過拍馬屁的機會了。」四人「啊」的發一聲喊,頓時連蹦帶跳衝了過來,小旱無巧不巧正擋在小熊貓面前,徹底隔絕了小熊貓的視線,二旱和三旱一邊一個「親密」的依偎到玉壺身邊,有意無意的把玉壺擋在身後,而大旱則直截了當的站到了小開面前:「主人,關於忘川的問題,就讓您忠實的僕人來爲您解答吧!」

「以我身爲上古神獸的悠久閱歷,我還牢牢的記得,在很久很久之前,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忘川的源頭,至少有一萬魔族曾經嘗試過沿河直上,可是他們無一例外的失敗了,後來,魔界中人幾乎公認:忘川是沒有源頭的。可是若干年後,出現了一位驚才絕豔的魔族天才,打破了這個神話,他就是後來公認的忘川的主人:忘川君黑龍大人。呃……補充一句,他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偶像。」

小旱悄悄豎起了大拇指,稱讚大哥這個馬屁拍得好。

大旱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黑龍大人不知道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種生靈脩煉而成,但是他忽然之間橫空出世,展示了一種整個魔界從來沒有過的奇異力量,這種力量被稱爲『龍之力量』,黑龍大人傳承龍之力量,成爲整個魔界唯一一個不可複製、無法研究的一脈單傳的奇異存在,再然後,他忽然對整個魔界宣稱,他是忘川的主人,因爲,他找到了忘川之源。」

「魔界古老相傳,忘川之源長有兩種天材地寶,一種叫『還魂草』,一種叫『沙羅木』。前者可納三魂七魄,後者可容仙靈之氣。可是因爲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忘川之源,所以也從來沒有人見過這兩種東西。黑龍大人爲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果然拿出了兩種大家從來沒見過的寶物,這一次,連魔尊都驚動了,親自到場觀看,並且親手檢驗了兩種寶貝,最後對整個魔界昭告:黑龍大人是忘川之主。」

小開心中微微一動,心想:「我要找的不就是還魂草與沙羅木嗎?」

他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進不了忘川之源了?」

「當然不是,」大旱對着小開大拍馬屁:「我相信主人一定可以想到辦法進入忘川之源的,主人是無所不能的!」

還別說,小開當真點了點頭:「沒錯,我想到怎麼找忘川之源了。」

「呃……」大旱有點發怔,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三個兄弟,然後四兄弟一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也罷,這黑龍大人既然這麼喜歡裝糊塗,那就繼續裝下去吧,不過……嘿嘿,等他進了忘川之源,那就無論如何也裝不下去了吧。」

小開輕輕閉上眼睛,心神連上了無字天書,翻開了第四頁。

從遺落神殿出來之後,他就發現,自己並不需要真正拿出無字天書了,來自遺落神殿的紅色源力擁有跟無字天書驚人相似的力量本質,他只需要心頭默想,就能做到以前必須動手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現在,小開直接用心神翻開第四頁,開始查詢進入忘川之源的方法了。

這一查,小開恍然大悟。

原來這忘川之源,之所以一直沒人找到,不是因爲牠有什麼天大的古怪,純粹是因爲牠藏在一座陣法裡,而這座陣法,卻是魔界存在以來就有的,說白了,也就是創世神製造的。

神當然是高不可攀的,所以這陣法就從來沒人進得去了,就連號稱魔界最擅長封印陣法之學的撕皮大人,也同樣找不到忘川之源的入口,至於忘川君怎麼進去的,那就另有淵源了。

小開胸有成竹的笑了:「大家注意了,我現在就帶你們進入忘川之源,你們跟着我的腳步走,一步都別走錯,否則,出了問題我可救不了你們。」

四隻旱魃互相看看,忍不住都有些興奮,趕緊拼命的點頭。

小開靜立片刻,伸出一隻手指來,指尖上一點紅光瑩瑩奪目,他眼睛盯着面前的空氣,好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找了半天,點頭道:「應該就是這裡了。」舉起手指,點了下去。

「噗哧」一聲,手指彷彿點破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整個空間忽然一陣盪漾,一股股漣漪憑空出現,一路擴散到忘川河水裡,在衆人充滿期待的眼神中,一道幾乎透明的小門憑空出現在面前。

小開當先踏進門裡,他兩隻腳上紅光閃爍,紅色源力破體而出,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腳印,衆人不敢怠慢,一步步沿着他的腳印走進門去。

門裡就是另一番光景了,衆人眼中所見,彷彿漫步在星空中一般,到處是繁星點點,看起來深遠得無窮無盡,衆人都是有些見識的,一起低下頭來不敢細看,深怕被勾住了心神,個個屏息凝氣的看着地面上的腳印。走了半晌,大旱又忍不住發起牢騷來:「我說主人,忘川之源好像挺遠的哦。」

小開趕緊噓了一聲,叮囑道:「別亂說話,已經快到了,小心驚動了忘川君。」

大旱嘿嘿一笑,不以爲然的閉上嘴巴。

小開乾脆停下腳步,回頭肅然道:「我這次來,只是來採還魂草和沙羅木的,如果忘川君不在那最好,我們取了東西就走,如果他在,我們也要看情況,能夠不驚動他的話,儘量不要驚動他,魔界五大高手可不是我們能抵擋的,我今天帶你們進來,其實步步危機,所以你們千萬不要擅自行動,一定要聽我吩咐。」

四隻旱魃互相看看,忍不住都撇了撇嘴,滿臉的不以爲然,但是看看小開嚴肅的表情,終歸還是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知道了,主人。」

衆人又走了盞茶時刻,小開的腳步越放越慢,神態也越是慎重,不斷在無字天書第四頁上查看後面的路徑,眼看這條路已經走完,前面就是一條看來普普通通的石子路,忽然間,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隱隱約約一聲輕呼,小開吃了一驚,趕緊停下腳步,側耳細聽。

無雙正走在小開身後,忍不住湊過來在小開耳邊悄聲道:「主人,好像是個女人的聲音。」

話才說完,就聽到又是一聲「啊」,這一次比剛纔清晰得多了,小開聽在耳裡,居然心中「咚」的一跳,臉上不禁有些發燒。

這聲音小開並不陌生,居然好像是女子交合時候發出的聲音,小開跟五位美女合體雙修了一個月,也算是曾經滄海過了,自然聽得出這種聲音來。

彷彿是爲了驗證他的推測,遠遠的,又是「嗯」的一聲,這次竟是濃厚的鼻音,小開聽在耳裡,心臟忍不住又是怦然一跳,竟然覺得丹田處有點發熱。

按理說他也是閱盡極品美女的人了,定力本不該怎麼差的,可是這個聲音卻偏偏有些古怪,彷彿包含着某種勾魂攝魄的魔力一般,帶點沙啞,帶點清亮,當真是說不出的銷魂滋味,比起他之前聽過的任何聲音都還要勾魂,讓人一聽之下,忍不住就有些想入非非。

無雙是女兒身,自然不受影響,小狐狸滿臉妖媚,故意在小開耳邊吹了口氣,悄悄笑道:「主人,你的臉有些發紅哦?」

小開頓時大爲尷尬,腳下的步子再也邁不出去,長長的吸了口氣平定心神,忍不住想:「難道我真這麼走運,居然撞見忘川君在這露天席地的玩女人?」

這麼一想,他忍不住轉過頭去,看了看後面的衆人。

玉壺的腰桿挺得筆直,滿臉嚴肅的站在隊伍裡,看來絲毫不受影響,他本來就是器物成妖,沒什麼性別概念,對這種事情也毫無感覺,看到小開望過來,忍不住拋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那意思是在說:「主人,咋停下來了?」

可是旱魃那邊,就有點意思了。四隻旱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只能用精彩來形容了,一個個又是想笑,又不敢笑,偶爾還偷偷瞟一下小開的臉色,那副模樣,怎麼看怎麼古怪。

小開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低聲道:「喂,你們笑什麼?」

「啊!啊!我們沒笑,我們怎麼可能笑呢,」大旱飛快的板起臉來,結結巴巴的道:「我們……我們剛纔就是隨便聊聊天……嗯,沒錯,交流一下兄弟感情而已,主人您千萬不要多心。」

「對啊對啊,主人您別管我們,您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吧,如果要我們兄弟效勞的,我們絕對二話不說立刻動手!」二旱做了個相當豪爽的擼袖子動作:「您說吧,是不是要我們去揍那傢伙?」

「你們說哪個傢伙?」小開滿頭都是霧水。

「呃……就是前面那個傢伙啊……」三旱小心翼翼的道:「主人,其實我想勸您一句,所謂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女人啊,她其實就是衣服,破了就扔,膩了就甩,沒必要看得太重,所以呢,萬一她要變心,那我們也應該想開點,對不對?」

連小熊貓都忍不住開腔了:「主人,想開點吧。」

小開眨眨眼,徹底迷糊了。

「唉,主人,我完全理解您現在的心情,」小旱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前面那兩個姦夫**,作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換了是我,早衝出去把他們大卸八塊了,可是主人您居然還站在這裡,這隻能說明您的確是一位有修養、有內涵的真男人!話又說回來,作爲您最忠實的僕人,這件事情您可以忍,我們可不能忍,我們現在就要爲主人您討回公道!」

「沒錯,討回公道,替天行道!」大旱猛地跳了起來,扯着嗓子大喊:「兄弟們,上啊,把姦夫**抓回來!」

四隻旱魃大吼大叫的撲了出去,剎那間超過了小開,對着聲音傳來的地方飛奔過去。

小開直嚇得魂飛魄散,匆忙間纔來得及喊了一句:「快回來!」就聽到遠處「蓬」的一聲悶響,四隻旱魃彷彿一頭撞到了沙包上,四具龐大的身軀頓時倒飛回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頓時滿地都是「哎喲」慘叫。

再然後,前面傳來一聲無比漫長、無比曼妙、無比舒緩的女人**聲:「啊~~」,這一聲當真是迴腸蕩氣,繞樑三日,聽得小開的臉頓時燒得通紅。

接着,一切歸於靜寂,足足過了三分鐘,纔有一個非男非女的陰柔聲音異常平靜的道:「是誰光臨本人的忘川之源,還請快快出來,我黑龍身爲忘川之主,自當掃榻相迎。」

小開悄悄嘆了口氣,只覺得一顆心悄悄的沉了下去,這聲音雖然平靜,可是這平靜中包含的怒火,他完全能聽得出來,這一次,可真是把忘川君得罪透了。

天地間一聲輕響,陰霾盡掃,衆人眼前頓時豁然開朗,前方,一個穿着黑色袍服的男人,正滿臉陰沉的負手而立,在他身邊,盈盈立着一個華衣盛裝的絕色美女,兩人的眼神,死死的落在小開身上。

小開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平靜下來,沉聲道:「本人天選門主嚴小開,見過忘川君黑龍大人。」

「天選門,哼哼,哪有什麼天選門,本君從來沒聽說過!」忘川君冷冷一笑,忽然臉色一變,一隻手指點出,爆喝一聲:「給我破!」

「噼啪!」一聲,一點烏光簡直快如雷霆閃電,直向小開面門射來,這點光芒一入眼,旁邊的小熊貓就覺得心頭一動,心想:「那天開哥對付三少爺的那點黑光,可不正和這一模一樣!」

小開哪敢怠慢,飛快的伸出手掌,直接對着烏光抓去,眼看烏光入手,忘川君在對面又是一聲冷哼:「我的『龍之光芒』,豈是你拿手就抓得住的!」

小開果然全身一震,低頭閉目,半晌沒動,無雙無對嚇了一跳,飛快的衝上來,一左一右抓住小開:「主人,你怎麼了?」

小開緩緩擡頭,睜眼微笑道:「我沒事。」

兩隻小狐狸長噓一口氣,互相看看,這才發現額頭上居然片刻間已經沁出了一層細汗。

她們不知道,小開體內這套「遺落神訣」,堪稱五界之中第一功法,雖然此刻功力尚淺,可是他體內有遺落之心的存在,即便是比龍之光芒再古怪十倍的力量,他同樣可以毫無顧忌的吸收掉,從這個意義上說,小開幾乎能夠接住在他實力承受範圍之內的任何力量。

忘川君的眼睛微微眯起,聲音更是平靜:「很好,你竟然接得住我的龍之光芒。」

大旱剛剛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聽到這話,頓時一手叉腰,另一隻手直直的指着忘川君的臉,哈哈大笑:「拜託,兄弟,正主都到了,你就別裝了,我家主人可是如假包換的忘川君,你這個冒牌貨被我家主人捉姦在牀不說,都到這份上了還來這套,也不怕讓我們笑掉大牙。」

二旱就更誇張了,笑得在地上一個勁打滾:「哎喲哎喲,不行了,我肚子都痛了,我說哥們,你快點跪下來求饒,我家主人說不定還會給你一條生路,喲,還龍之光芒呢,那可是我家主人的獨門絕技,我跟你說,我家主人不僅僅是要接住你這冒牌的龍之光芒,他還要再還給你十道八道的龍之光芒呢。」

「沒錯,妳!就是妳,妳這個**放蕩的女人!」三旱從地上一躍而起,英姿勃發的指着忘川君旁邊的美女罵道:「不知廉恥,沒有教養,紅杏出牆,無情無義,哼哼,我告訴妳,這次妳徹底玩完了!」

縱是以忘川君的陰冷,也氣得全身發抖,一張本來就有些發黑的臉更是黑裡透紅,紅裡透紫,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至於他旁邊的美女,雖然被罵得如此難聽,倒是並不覺得憤怒,只是一副相當好奇的模樣,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小開這邊的衆人。她的容貌之美堪稱天下無雙,縱然此刻危在旦夕,小開依然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實是自己平生所見最漂亮的女人,那種混合着少女純真和成熟女人風情的特質,簡直難描難畫。

此刻,這女子忽然微微一笑,猶如百花開放,輕啓紅脣,嫣然笑道:「你們好,我叫蘇愛迪。」

忘川君臉色鐵青,一把將她拉到身後:「滾回去!」

蘇愛迪盈盈的白了忘川君一眼,輕輕撅着嘴脣,一副不情願的模樣,卻乖乖的往回走去,片刻間已經走得不見蹤影。

忘川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陰冷的看向前方,他││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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