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嗅到了雨水的氣味,一夜間便在荒野中鋪上了一層淡綠,給這片單調的世界帶來一絲新鮮的色調。而在荒野中艱難生存的動物也終於迎來了他們一年只有一次的節日。在這幾天,它們終於可以在白天四處活動,而不必再躲到巖洞裡或地下了。
郝晴天趴在涼棚裡,透過雨水激起的層層水霧尋找着野狗和其他一些他從未見過的動物的身影。獵食者與被獵食者相互逼迫着對方提高速度——如果不能變得更快,那就只有死。所以郝晴天見到的每一種動物都速度飛快,而要用狙擊步槍擊中1000米外飛速移動的它們,簡直難於登天。
但,那只是對於普通人來說。
E適應型的強化者最有利的優勢就在於,他們不需要依靠思考去解決問題,只需要等待身體自行進化出解決問題的能力。
郝晴天一連在大雨裡趴了8天,打空了23048發子彈後,終於第一次命中了目標——那是一隻正在追逐獵物的時速接近120公里的成年野狗。他這一槍直接轟爛了那隻野狗的腦袋。
接下來的兩天裡,郝晴天差不多每4槍就能打中一槍。而到了第11天,他已經彈無虛發了。
郝晴天先讓自己進入幾乎靜止的狀態,然後通過眼睛捕捉目標的動作,從而預測出目標未來的移動路線,接下來再通過皮膚對風的感知輔助大腦修正風偏,快速計算出最合適的開槍角度與時機,最後只需要扣下扳機。
連日的陰雨只停歇了一天就又繼續開來,這一次還不知道會下多久。也許是因爲名字的關係,郝晴天並不喜歡這陰冷的天氣。
郝晴天原本打算去調查落日黨的行蹤,但並沒有得到阿隆的同意。
荒野補給站連續遭到匪徒襲擊這件事也引起了哈夏克總公司的高度重視。很快,哈夏克公司就從北方主基地調來大量傭兵進駐艾賽斯,然後由阿隆軍事長統一調配他們駐紮在重要的礦區和補給站負責守衛工作。在確保不會再有其他敵人對礦區、補給站和艾賽斯基地發動大規模進攻前,所有的傭兵不允許執行自由任務。
作爲新傭兵的郝晴天被分配的任務是駐守艾賽斯基地,雖然他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因爲他非常清楚一名不服從命令,擅自外出的傭兵會遭到怎樣的待遇。
在艾賽斯基地的任務佈告板上就曾經出現過一張懸賞自己人的通緝令,那是一個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擺脫哈夏克公司控制的傭兵。結果不到3天,通緝令就被撤下了,原因非常簡單,那個人被擊殺了。
傭兵對任何一家公司都極寶貴的資源,而離開哈夏克控制的傭兵,自然會成爲其他公司競相追逐的對象,無論他去到哪一家公司,甚至成爲匪徒,他都註定會成爲哈夏克公司的敵人,而對敵人是不需要留情的。
外面雨依舊沒完沒了地下着,基地裡的礦工們也依舊全年無休地工作着,似乎只有郝晴天一個人無所事事。幾場戰鬥下來,他的資金卡里已經攢了5萬多塊,即使一個月不工作,他也不愁吃喝。
就在郝晴天躺在宿舍的牀上琢磨着是不是再去外面練習射擊來打發掉這一天時,他的宿舍房門被人敲響了。
難道有任務?(每次任務都敲門嘛)郝晴天急忙跑去開門,但門口站着的不是穿迷彩服的士兵,而是個乾瘦的大鬍子老頭。
“克洛伊?你怎麼到我這兒來了?”郝晴天十分詫異的問道。
“嘿!過來探望你一下啊,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請客。”克洛伊依舊咧着嘴,呲着牙,似乎他那張臉永遠都只有這一個表情。
郝晴天才懶得去想這個任務結算人找他到到底有什麼事兒呢,現在有人可以聊天,而且還有免費的酒喝,這種事情任誰都不會拒絕吧。
白天的酒吧一向冷冷清清,今天也不例外,可即便如此,克洛伊還是挑了一個角落的桌子,然後要了兩大杯郝晴天最喜歡的苦啤酒,而他自己則只點了一杯白水。
“別介意啊,弄錯數字,可不是鬧着玩的,我得時刻保持清醒。”克洛伊趕在郝晴天發問前解釋道。
郝晴天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節,他喝了一口啤酒,然後單手託着下巴,眼神四下飄着,等待克洛伊的下文。
“還記得你剛來這裡的時候,我說‘如果我有事情求你,希望你別拒絕’的事吧?”
郝晴天早就猜到克洛伊會提起這件事,所以他並沒有表現出意外,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想去調查車匪的事情,我這裡剛好有點線索。”克洛伊說話的時候,刻意壓低的聲音,似乎他接下來要說的事兒,多少有些見不得光。
“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怎麼讓我安全出去。”郝晴天不想拐彎抹角,直奔要害的道。
克洛伊似乎有備而來,郝晴天剛一說完他就立刻回答道:“這你放心,我肯定有辦法讓你出去調查,而且公司絕不會追究你任何責任,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
“好,我答應你,你說說什麼條件吧。”
“我要你幫我從黑市上帶一隻強化劑,管這兒的!”克洛伊一邊說着,一邊動作十分隱蔽地衝他褲襠指了指。
郝晴天立刻明白了這色老頭爲什麼要這麼神神秘秘了,原來是怕基地裡的其他人知道他的傢伙已經不頂用了。
不過,真的有那種強化劑嗎?
“如果真有賣的,我肯定給你帶一隻。”郝晴天小心地給自己留了餘地,然後立刻將話題轉移到他更關注的地方,“說說那線索吧,還有,怎麼把我平安派出去。”
克洛伊像是並沒發現郝晴天給他設下的陷阱,十分配合地開始告訴郝晴天他掌握的情報……
三天後,終於晴天了,這次是真的徹底晴了。但隨着太陽的露面,難忍的高溫也再次襲向整片大地,活躍了幾乎一個月的動物們不得不再次回到它們的遮陽所。郝晴天開着沙地吉普車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上一路向南飛奔,一直綁在他身上的鎖鏈終於被摘掉了!
克洛伊給郝晴天準備的特別通行卡果然有效,回想起阿隆軍事長見到通行卡時的錯愕神態,郝晴天仍然忍俊不禁。
特別通行卡是哈夏克總公司爲執行特殊任務的傭兵發放的類似通行證的東西,它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只要拿着它,就可以自由離開哈夏克公司的勢力控制範圍。所以不難理解爲什麼阿隆見到一個新手傭兵手裡竟拿着通行卡時會如此吃驚。
克洛伊提供的所謂線索其實只是一個人,那人名叫肖邦。肖邦有着一雙靈巧的雙手,不過他並沒有用它來彈鋼琴,而是用來改槍。
肖邦的槍械店正好位於哈夏克公司與曼森公司勢力交界的地方,雖然兩個公司都希望將這個天才技師收到自己的勢力當中,但每次邀約都會演變成兩公司間的大規模械鬥,最後兩個實力相當的公司只好放棄了對肖邦的爭奪。
可沒人曾想過,就是這樣的一個特殊地帶,竟然在幾年後,以肖邦的店爲中心,出現了一座絕對和平的中立小鎮——剃刀鎮。
郝晴天向加派了重兵看守的哈夏克公司南部要塞守衛出示了通行卡,在離開了哈夏克的控制範圍後,車子很快就開進了剃刀鎮。
日落時的剃刀鎮讓人彷彿置身於好萊塢西部片中,鎮上的人們也似乎有意爲了製造西部片的效果而都帶着左輪槍,穿着緊繃繃的牛仔褲。
一連開了兩天車的好晴天累壞了,他並沒急着去找肖邦,而是先找了一家像樣的旅店休息。
和克洛伊說的一樣,在剃刀鎮可以直接使用哈夏克的資金卡,這也讓郝晴天省去了許多麻煩,而且臨行時克洛伊劃給他的100萬“貨款”也有了用武之地。
旅館的房間比起郝晴天在艾賽斯的宿舍簡直就是天堂,寬大的雙人牀,柔軟的牀墊,乾淨的被單,還有獨立的浴室可以用。
郝晴天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又點了一份大餐,十分會做生意的旅店老闆還隨餐附帶了一位漂亮妞,可惜郝晴天太累了,暫時沒那個興致。他吃完飯便倒在牀上大睡特睡起來。
一夜平安無事。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郝晴天終於睡醒了。在簡單洗漱、飽飽地來上了一頓後,他便帶上槍出發去找肖邦。
肖邦幾乎就是剃刀鎮的象徵,所以郝晴天沒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他。
“槍械詩人!”那足有3層樓高的巨大的招牌就豎立在小鎮的正中心。相對於誇張的招牌,肖邦的店則顯得樸素得多——一棟二層小樓,樓面白色外牆漆已經乾裂脫落。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室內視線所能及的地方全都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槍,一個同克洛伊差不多同樣年紀的老頭坐在一張搖椅上,一邊前後搖晃着身體一邊擺弄着手裡的一把小巧的藍色手槍,在他旁邊是一個放滿工具的工作臺。
“您好,我是來這找肖邦的。”郝晴天禮貌地跟那老頭打着招呼。
“改槍的話,就先填個單子,到了單子上的日期再帶槍過來。”那老頭並沒有擡頭的打算,只是擡了下手,指了指進門左手邊的小櫃檯,看樣子他應該就是肖邦了。
郝晴天並沒有急着說明來意,而是好奇地走到櫃檯前,看了看所謂的單子。在櫃檯上面放着一個裝訂精美的日曆,每一頁上有六個格子,每個格子中都寫着一個名字,顯然,肖邦每天只改六把槍。郝晴天簡單翻了翻,名字已經寫了足足14頁。
“我不是來改槍的,是克洛伊叫我來找你的,他說從你這兒可以得到日落黨的消息。”郝晴天滿足完自己的好奇心,便進入了此行的主題。
克洛伊的名字顯然起到了作用,那老頭將那把手槍放到了一邊,然後雙手用力一按搖椅的扶手,站起身來。
老頭的個子和郝晴天差不多,大概180上下,花白的頭髮向後揹着,留着同樣花白的絡腮鬍,兩隻微眯着的雙眼極富魅力,雖然額頭、眼角滿是皺紋,但看起來依舊英俊非凡,可以想象他年輕時一定是個備受追捧的萬人迷。
“你說是克洛伊叫你來的?”
“對,那個滿嘴黃牙的色老頭。”郝晴天半開玩笑式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他在電話裡總是吹噓他如何如何呼風喚雨,我覺得他一定是在吹牛,快給我講講他的事兒!哦,對了,我就是肖邦。”
郝晴天覺得肖邦似乎很喜歡聽人損克洛伊,於是就說了一大堆克洛伊的糗事,自然也包括克洛伊拜託他辦的事,當中又順便自我介紹了一番。
這下,肖邦更加開心了,不過在一陣狂笑後,肖邦深吸了一口氣,表情霎時嚴肅起來。
“消息我這確實有,因爲落日黨最近剛剛找我給他們改過3把槍,他們3天之後會來我這裡取貨,到時候你可以跟蹤他們或者直接拔掉他們的牙來問你想要的任何消息。不過,這個世道上可沒有免費的東西,我幫了你,你也得幫我一個忙。”
郝晴天早就知道肖邦會有這麼一說,所以二話沒說直接點頭答應了。
“很好,年輕人就該有這種魄力!”肖邦似乎很滿意麪前這個年輕的亞洲人,於是繼續道:“從鎮子東門出去,開車的話也就1個小時,那裡有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匪幫,一個月之前他們找我改了一把紅色的左輪槍,結果沒給錢就跑了,我歲數大了也不方便去討債,這個鎮子上又沒什麼有本事的人,所以這個事就一直拖着。”
“所以你要我去把帳替你要回來?”郝晴天搶先道。
“沒錯,不過我猜他們沒那麼容易乖乖就範,聽說他們不知道在哪兒弄到了一隻很特別的強化劑。”
“你放心,落日黨來你這取貨之前,我肯定把你想要的東西帶來給你。”
郝晴天說完,便告別了肖邦,然後直接開車出了鎮東門,沿着簡陋的公路一直向東開去。
可車子開了已經超過1個小時了,也沒看到路邊有任何建築,或者其他可以供人棲身的據點,眼看着路兩旁越來越荒蕪,就連公路本身也越來越不成樣子,郝晴天心裡可犯起了嘀咕。
什麼叫無名匪幫?
那老頭可能根本就是不知道那夥土匪叫什麼名,住在哪兒!
不過郝晴天又轉念一想:一個小時的路也分開多快啊,也許是飛快地開一小時呢?
於是他又試着提速,又向前開了1小時,直到公路徹底不見,四下一片荒蕪。
他要考我嗎?
媽的!肖邦這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