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中島王君的葬禮還是異常盛大的,雖然影之主垠穹、砂之主沙赫都是叛亂之首,然而葬禮還是和鬼之主摩北以及傀之主舂一起舉行的,加上此次意亂陸中島死去的千千萬萬子民,陸中島本來就偏黑色而沉鬱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了。
話說羽然本來抱着舂的屍體一步一步朝鬼之國走去,但他終究停下了腳步,出於諸多原因,他不能就這樣將舂葬於黑朵瑪花叢之中。他只好退了回去,抱着舂的屍體走回了傀之國。但是他絕不會負了舂最後的願望,他定要將舂葬於妖冶的黑朵瑪之下,順着黑朵瑪的火熱的視線,遙望着屬於她的王。於是,舂的墓前種滿了黑朵瑪的種子,那是陸中島中鬼之國獨有的花朵,而羽然卻向鬼之主曳兒引了出來,種在了舂的墓碑前,他會每天都來照料,直至它發出芽來,開出花來。
暗夜站在父王的墓碑前,滿心的沉痛,祭壇之戰,他終於明白了一切,似乎也隱隱察覺了孃親決然而去的原因。他從未想過,父王雖嚴厲卻異常和藹的表情下隱藏的竟是一個這般狠戾之人。他終是得到了應有的下場,然而這一切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他站在墓前,眼神複雜,早已退去原本的風流之性,從祭壇之戰後,他便有了責任,他要和曳兒一起重建陸中島,重建一個溫暖有愛的國度。
鬼之主摩北的墓前卻站滿了人,幻,棠聖幾人,還有尋。衆人都神色嚴肅地望着眼前的墓碑,有些惋惜。
尋也是一臉可惜,終究是碰到了高手,纔將精通幻術的摩北如此困住,難以自拔。不禁喃喃感慨道:“月國,還真是可怕……”
嵐卻因爲支撐不住而癱坐於地,容月緊張地說道:“嵐,回去休息吧。”她擔心嵐的身體支持不住動了胎氣。
嵐奮力搖了搖頭,她怎麼能就這樣離去,她還想告訴摩北,他們有孩子了,就在她的腹中,她能深刻地感受到那溫暖的生命,以及微弱的脈動。
她在心中反覆地告訴摩北:“我們有孩子了,你和我的孩子……”眼淚不爭氣地盈滿了眼眶,但是她必須堅強,如今她已不再是一個人了,她要堅強地撫養孩子長大成人。然而一想到她所中之毒,又是異常恐懼而擔憂的,毒性會不會遺傳給孩子?這個問題一直籠罩着她。她輕輕地撫摸着摩北的墓碑,希望他可以保佑他們的孩子。這是最後一次見他了,她就要走了,和月姐姐一起,離開陸中島,離開鬼之國,也離開他,他要去尋找她的哥哥蘇亦天,只有哥哥纔可以幫助她。
幻站在墓碑前良久良久沒有說話,她默默地望着,失神地想着兒時哥哥溫暖的懷抱。若不是自己的任性,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把一切責任歸於自己,卻不知這一切都只是月國的一個小小的計劃而已。
衆人一一祭拜
之後,棠聖緩緩走到了幻的身邊,安慰道:“節哀順變。”
幻感激地點了點頭,棠聖繼續說道:“我們也該走了。”
幻眉頭一皺,問道:“那麼快?”
棠聖望着遠方,點了點頭,道:“我身上還有重要的任務要完成,已經耽擱了不少時日,若是……”他終是沒有說下去,若是時間久了,巫國將會永遠沉睡下去,素以也將會永遠沉睡下去,巫國千千萬萬的子民也會永遠沉睡下去……
幻也不便挽留,只好說道:“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祝你們一路順風。”
棠聖點了點頭,卻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問道:“傀之主舂葬於哪裡?”
幻擡起了頭,有些詫異地望着棠聖,道:“就在不遠處。”然後幻指了指一個方向,示意棠聖走着走着便會看到。
棠聖向容月和幻點了點頭後,便向着幻指點的方向走去。方纔他忽然想到了傀之主舂的心腹羽然,既然是心腹,若是舂知道的事情,他必定有所瞭解。或許從他那會得到什麼線索說不定,即使沒有也要一試。棠聖緩緩向前走去,腦海中卻不斷溢出在巫國的點點滴滴,不禁心神慌亂。
走着走着,便看見不遠處,一羣黑衣人肅穆而立,神色嚴肅地望着眼前的墓碑。而羽然則站在墓碑的最前面,滿臉的悲傷。棠聖徑直走了過去,他面色凝重地向死者行禮後,怔了一下,終究從懷裡掏出了那條手帕,然後轉向了羽然,問道:“我想請教你一件事情,”說着,他便將手帕遞與羽然,接着說道,“請問你認識這條手帕嗎?”
羽然接過後,細細看了下,卻終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不禁皺眉說道:“這條手帕質地很好,不是普通人所有的,但是,我不記得見過這樣一條手帕。”
棠聖有些失望,本以爲會有個蛛絲馬跡,他只好說了聲“謝謝”便要往回走去,但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立刻問道:“那你還記得傀之主提起過一個叫鳶的人嗎?”
“鳶……”羽然皺眉沉思着,這個名字爲何有種熟悉的感覺,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了。“鳶……”他不斷沉吟着,腦海中卻忽然閃現出一個畫面。
還是不久以前,第一次霧破之時,月國奸細會見了舂以後,忽然有個蒙面卻香氣襲人的男人闖了進來,羽然迅速利用傀之術牽扯了來人,厲聲問道:“你是誰?”
那男子一身月白長袍,在朦朧的月光照射下,雖然蒙着半張臉,但是看那劍眉星目,也絕非一般之人。他並未有一絲畏懼,反而輕易地便解除了羽然的影之術,他繼續緩緩地向舂走去。
羽然一臉駭然,怎麼會?想他的傀之術可是傀之國數一數二的,眼前這人竟然輕易地便解除了……
月白袍男子並沒有回答羽然的
提問,一步一步走向舂,他如瀑的長髮隨着他平穩的步子微微擺動着。
不知爲何,在見到男子的那一刻,舂的心底便升騰出一股淡淡的畏懼,但是她必定是一國之王,王者風範一點也不少,她直直地望着不斷向自己走來的月白袍男子,凜然地問道:“不知公子所來何事?”
卻聽男子一聲淺笑,富有磁性的聲音緩緩從他遮面的面紗下傳來,舂和羽然仿若被這聲音蠱惑了,一瞬間,眼前現出一片春暖花開之地,蝴蝶翩躚,鳥雀齊名,悠然而祥和。幽藍的天空中緩緩傳來婉轉靈動的柔美之聲:“我……想……跟……王……單……獨……談……一……談……”那聲音仿若從天際降落,溫柔地撞擊着兩人的耳膜。
然而羽然立刻回過神來,警覺地說道:“這可不——”
“然將,你先下去吧!”還未說完,便被舂打斷,羽然只好道了句“是”便走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但是,他並沒有走遠,站在一旁,謹慎地傾聽裡面傳來的動靜,若是舂受到什麼傷害他也好撞門而入前去相救。
良久,裡面依舊異常安靜,安靜的不正常,羽然眉頭一皺,暗叫不好,剛想衝進去,便聽到舂的聲音傳來,她似乎說了句什麼鳶,但是羽然一時心急沒聽清楚,便立刻闖了進去。然而進來後,才發現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舂還安然無恙地坐在王位之上,只是那月白袍男子消失不見了,如同鬼魅一般驀然消失了。卻見舂眉頭緊蹙,眼神望着遠方,陷入了沉思之中。
羽然只好打斷舂的沉思,道:“他是誰?”
然而舂卻似乎並沒有聽懂羽然的問話,而是隨口輕輕答道:“帝都。”卻是再也沒有繼續。
鳶,帝都……現在想想,這兩個詞似乎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然而棠聖爲何會問到“鳶”呢?羽然望着棠聖,不禁懷疑着。
但是棠聖卻已捕捉到羽然眼裡的一絲回味,立刻追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希望你告訴我,這對我很重要。”
羽然皺眉答道:“也不是想到什麼,只是好像王提起過這個字,卻不知到底是人名,地名,還是其他東西。”
“那她還提到什麼沒?”好不容易終於有了蛛絲馬跡,棠聖迫不及待地問道。
“帝都。”羽然緩緩說道,其他的他再也不知了,記憶中的那個月白袍男子仿若錯入夢境的仙人,就這樣突然蒸發了。
帝都……棠聖琢磨着,然後道了句:“多謝。”隨後便轉身離開了。
幻將棠聖幾人送至渡口,依依不捨,尤其是嵐,那個和自己有着相同面貌的少女,她一看到嵐便覺得異常親切。但是路終究還是需要走的,於是幾個人便踏上了幻爲他們準備的船隻,划着火湖溫暖的水流,向着下一個目標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