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一百一十章 最後一夜

一路上,嵐緊緊拽着衣角,以至於手指骨節泛青,方纔緊緊抓住摩北的手此刻異常冰冷,彷彿永遠失去了什麼似的。

“公主,您沒事吧?”一旁的凝兒並未跟着嵐一起走上大殿,所以不曾知道方纔那一小會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嵐驀地回過神來,望着凝兒,勉強一笑,示意她沒事。

“公主,您的臉色很蒼白,是不是因爲那毒又難過了?”凝兒擔憂地說道。

嵐聽後,驀地握住了凝兒的手,在她手心緩緩寫了一個字——“謝”,凝兒頓時感動萬分,她忽然發現她是極其喜愛這個公主的,雖然嵐並不是真的曳兒公主,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爲嵐做一切,而不讓她看起來如此難過,雖然笑着,卻笑得凝兒心痛。她不由得雙手握上了嵐的手,想要讓自己去溫暖那隻滿是寒意的手。

剛踏進門檻的時候,發現塚竟然還在屋裡等待着,凝兒迅速鬆開了嵐的手,畏懼且恭敬地作揖道:“塚將。”

卻見塚滿臉笑意地望着嵐,眼睛四周雖被眼罩遮住,但是那雙邪肆的雙眼更顯神秘和寒慄。他朝凝兒擺手,說道:“你下去吧。”

“這……”凝兒有些遲疑,“公主還得……”

還未說完,嵐又是將她的手一握,示意她下去,自己可以應付的,凝兒會意,只好扶身說道:“凝兒告退。”說完,便緩緩退去了。

嵐走到桌前,慢慢掀開了眼前礙事的黑紗。而塚卻被這猛然的一瞬間吸引住了,平日裡並未見到過嵐濃妝豔抹的模樣,如今看來是如此妖豔美麗,心不由得一顫,卻立刻撇過眼去。然而嵐並未發現,她只是提起了桌子上的筆,然後緩緩寫道:“怎麼還在這兒?”

塚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我說過了,藥膏用完了,在等你配製。”

嵐無奈,原來竟還是那藥膏之事。想起明日便要永遠離開這個地方了,而且那日配製藥膏時還剩下不少藥材,她讓凝兒收起來了,只好拖着那盛大華麗的嫁衣去取。

塚滿臉的笑意,不知爲何,看着這盛裝打扮的少女在爲自己的事情而忙碌着,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有點癢癢的。遲鈍如斯的他卻不知道那種癢癢的感覺叫做溫暖。

嵐取來藥材後,便認真地配着藥,而塚就這麼坐着眼睛緊緊盯着嵐的動作,彷彿她是個稀奇的玩意似的,惹得他不時發笑。若是此刻凝兒看到了他的笑,會更加恐懼的。因爲從來沒有人見到過塚的笑意,並不是因爲眼罩遮擋的緣故,而是他在見到嵐以前從未笑過,即使被摩北的父王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的時候他也未曾有過一絲一毫的表情。但是看着嵐,就是禁不住笑語盈盈。

看着嵐手上搗藥的動作,再緩緩向她認真的臉龐望去,發現她白皙的額上已沁出細細的汗水,他忍不住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嵐的身側,伸出那雙枯瘦駭人的手,撫上嵐的額,爲她拭去汗水,卻駭得嵐手上的杵一下子重重地掉落在桌子上。嵐畏懼地趕緊拂去塚的手,卻不想擡起的手卻被塚緊緊地抓在了

手裡。嵐奮力掙脫,然而塚抓得死死的,愣是不鬆手,兩人就這樣僵持着。一靠近嵐,塚就有種想要碰觸她的衝動,總覺得觸手所及均是柔軟而暖暖的,異常舒適。他的腦海中不知爲何突然浮現嵐不着片屢的模樣,心跳也瞬間加快。他猛然一怔,疏忽間嵐已掙開了他的手,卻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塚像是個做錯的孩子一般,心頭一涼,看着嵐顫抖着的模樣,便緩緩走回了座位,然後冷冷地說道:“快點。”

嵐平復了慌亂的心,便撿起杵,接着搗了起來。良久,藥膏終於配製完成。嵐將裝着藥膏的瓶子放到了塚的手裡,卻見塚抿着脣,不知在想些什麼。

塚握着手中的瓶子,一想到明日嵐便將嫁於他人,心裡莫名地堵塞。原本看到摩北爲嵐癡狂的模樣之時,他滿心的憤怒,即使她是摩北的親妹妹,他也有種想要殺了她吸她血的衝動,然而如今卻是這樣不捨。是什麼原因?他一貫冷寂的心竟也有了一絲慌亂。望着眼前充滿魅惑的身影,他驀地起身,連句“謝謝”也未說便悵然離去了。

嵐怔怔地望着塚離開的方向,有些困惑,這才感覺到異常疲憊,許是這盛裝束縛的。這時,擔憂嵐會出事的凝兒端着茶水走了進來,看到塚已不在,臉上露出笑容,卻見桌子上殘餘的藥材,瞬間明白方纔定是做了那藥膏。她把茶水放到桌子上,看到嵐有些疲憊,便說道:“公主定是累了吧,最好將這嫁衣脫了。”嵐點了點頭,便任由凝兒爲她更衣,等一切東西卸下來後,頓時覺得一身輕鬆,舒服多了。

這纔看到天色已暗,忙得一時忘了時間。嵐忽然想到還未曾告誡摩北提醒那兩個人呢,於是焦急地寫道:“王還來嗎?”

凝兒忽然想到那日王的怒火,便不由得爲公主擔憂起來,怎麼辦?她能爲公主做些什麼?只能不確定地搖了搖頭。

嵐失落地垂下了頭,但是一瞬間又想到了什麼,摩北若是不來她可以去找他!於是又提筆寫道:“王住在哪裡?”她本以爲只要知道了他的住所便可以找到他了,卻見到凝兒再一次搖了搖頭,本來滿是希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卻聽凝兒說道:“公主,這鬼之國結界異常,唯有王的住所無人所知。”看到公主落寞的模樣,凝兒也是異常揪心的,她無法爲公主分憂。

嵐緩緩走到牀上,她累了,想到生平中他第一個付出真心的男人就這樣將她轉手推於別人,心就感到特別累。雖然曳兒已經告訴她明日哥哥便會來救她,但是還是覺得異常難過。

“公主,吃過飯再睡吧。”凝兒擔憂地說道,再望去,卻發現嵐已經睡着了,淺淺的呼吸聲傳來,凝兒卻是憂慮異常。她小心翼翼地爲公主蓋好被子,想到明日的婚禮,看着公主憔悴的模樣,她不禁暗暗下了決心,定要儘自己的能力幫助公主。

夜深了,鬼之國依舊如此靜謐如此詭異。但是,沉重的腳步聲驀然響起,在這詭異的王都裡更增添了幾分恐怖。

嗒,嗒,嗒……

腳步聲戛然而止。

摩北閉上了雙眼,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房間裡嵐熟悉的氣息。腦海之中立刻浮現了一幅畫面,大殿之上,一襲盛裝打扮的嵐驀然出現,仿若刺眼的陽光,一直射到了他內心深處的角落。她低垂着頭顱,邁着步子緩緩向他走來。摩北有種衝動,想要立刻走上前去,緊緊擁着她,掀開她絕美容顏上的黑紗。但是他不能,他是鬼之國至高無上的王,只能任由這個被別人認爲是自己妹妹的少女走在自己的面前。況且,他已經那樣狠戾地告訴她明日的婚禮依舊。於是,在即將碰觸到她擡起的眼眸之時,他猛然望向一邊,面色冷漠而森嚴。

如今,卻依舊忍不住想要見她的衝動,終究是拖着沉重的步伐來到了這裡。

但是這扇門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就這樣將自己和嵐隔在了兩個世界。

是的,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裡的人,註定走不到一起。

摩北就這麼站在門外,貼着房門感受裡面均勻的呼吸。然後希望時光就此停止,停止,直到永遠。

而另一邊,躺在牀上的棠聖將登上陸中島以來的所有事情都梳理了一遍,試圖找出問題以及陰謀所在,但是終究是想不到,然而薔薇公子和那戴面具的男子讓他異常在意,除了來抓嵐,他們還會有什麼目的?

有了!棠聖驀地坐了起來,表情嚴肅,他終於想到了,月國!難道……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門外忽然傳來清脆的響聲,棠聖皺眉,是容月?他立刻下了牀向門口走去,打開門後,才突然看到了不遠處,容月倚着二樓的圍欄,面色憂鬱,不知在想些什麼。他悄然走到容月的身邊,輕輕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問道:“在想什麼?”

容月駭得差點叫出聲來,好在及時捂住了嘴,她大口吸了口氣,才平緩地說道:“不知明日是否順利。”原來她在擔心是否可以將嵐成功地救出。

面對容月的擔憂,棠聖卻不知如何去安慰,只說道:“養足精神,成功的機會纔會更大一些。”

容月想了想,此刻擔憂也沒用,不如早些睡覺,於是點了點頭,擡腳便要走去,但是手腕處的鈴鐺繼續發出“叮鈴鈴”的清脆響聲。

棠聖眉頭緊蹙,忽然叫住容月:“容月,等一下!”

“怎麼了?”容月轉過頭來問道。

“你的這個……”棠聖擡了擡手腕,提醒容月要注意手腕處的鈴鐺。

容月驀然睜大了眼睛,是啊!若是營救嵐的時候這鈴鐺響動,豈不告訴敵人他們搶了人而且在什麼地方了嗎?容月恐懼地趕緊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來,但是怔了怔,心裡有種莫名的恐慌,但是她還是迅速地系在了手腕處,將鈴鐺的響聲湮沒於無聲的世界之中了。她笑了,說道:“謝了。”然後便走進了房間。

棠聖望着容月離去的方向,卻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不禁想到,明日醒來的會是另一個容月吧。

良久,棠聖也走回了房間,再次躺到牀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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