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長,我退伍之後一定會在地方好好幹,你放心好了。”黃永模說完衝賀昌龍敬禮,隨後點燃了塑料口袋,等賀昌龍撲上去的瞬間,他還一腳將賀昌龍踹翻,隨後站在那等火燃燒着全身,自己還面帶笑容,隨後破窗而出,從三樓跳了下去,落地之後倒在地上,持續燃燒着。
賀昌龍也從三樓跳了下去,用衣服撲打着,周圍的人也趕緊找東西來滅火,等火滅了之後,黃永模也斷了氣,趕來的醫生只是搖頭,保衛科趕來之後,要不是周圍的目擊者證明黃永模是自殺,恐怕賀昌龍也會被立即控制起來。
黃永模的死證實了,他們三人果真都是自殺的。他們爲什麼要自殺呢?賀昌龍在幫助料理完了黃永模的後事之後,馬不停蹄趕往了原部隊,四下尋找胡萬欽,可得到的答覆都很簡單——根本沒有這個人。
ωwш ★ttκá n ★C 〇 “蜂巢!零號蜂巢!”賀昌龍大聲喝斥道,“叫胡萬欽出來!”
“你這個老兵是不是瘋了?”接待他的那名士兵不滿道,剛說完,臉上就捱了一耳光,卻不是賀昌龍打的,而是被他曾經帶出來,現在依然留在部隊已經是連級幹部,綽號叫黑頭的打的。
黑頭抓着那士兵就打,罵道:“知道他是誰嗎?他是你祖宗!滾!”
那名士兵被打懵了,連連道歉,拔腿就跑。黑頭立即將賀昌龍請進接待室內,好吃好喝招待着,並問老首長有什麼事情?賀昌龍看着熱情的黑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不想再牽扯任何人進來,他知道只要自己開口,黑頭肯定會幫他去查,但有些事情一旦碰了,他們的軍旅生涯就會就此結束,接下來就是離開部隊,回到地方。對一個真正的軍人來說,回到地方和找死沒有什麼區別,不是每個人回去都有作爲的。
“算了,黑頭沒事,我走了。”賀昌龍起身就走,黑頭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的老首長,老領導這是鬧哪出?趕緊追出去,又立即拿電話通知了其他賀昌龍曾經的兵,自己則攔下賀昌龍,幾分鐘之後,只要在營區的那些軍官,都紛紛趕了出來,生拉活拽不允許賀昌龍離開。
“老首長,我請你吃飯!走!”
“叫排長!排長,到我那兒去,我們喝個夠!”
“排長,走吧!”
……
賀昌龍勉強笑着,最終答應只去部隊食堂,去了食堂發現連司務長都是他以前帶過的兵,只不過被淘汰了,離開了所謂的一線部隊,在他坐下沒多久,半小時之內,食堂之內站滿了人,都是他曾經帶過的兵。
“好,好,都來了,好多人我都叫不出名字了,對不起啊。”賀昌龍站起來說,又被黑頭請坐下,隨後黑頭又當着大家的面問,“老領導,你回來有什麼事兒?你說一聲!讓我們幹什麼都行!”
賀昌龍搖着頭,只是勉強地笑着,黑頭很敏銳,立即問:“老領導,你是不是在地方上被哪個狗日的欺負了?”
賀昌龍還是搖頭,想走但又想留下來,永遠的留下來。
“別胡說,老領導回地方是當公安的,不可能被人欺負。”有個辦理轉業關係的兵在旁邊插嘴道,說完又有一個兵忽然道,“那可能就是被公安的人欺負了?那羣狗日的有時候真不是東西,我弟弟在武警部隊,出大任務全是武警上,他們公安就縮在後面當龜孫子,!”
“老領導,是不是他們說的那樣?”黑頭俯身低聲問,“如果是,沒關係,我們這裡幾十號弟兄,你說一聲,半個軍區的都得跟你去幹一仗,大不了完事之後我們不當兵了,都回家種地去!”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謝謝你們。”賀昌龍說到這,又想起冤死的劉源海,也想起自己當年也氣盛說過類似的話,趕緊擺手,“真的不是,你們別瞎猜,我只是……想你們了,真的,想你們了,想部隊了,就回來看看。”
“真的?”黑頭不相信。
“真的!”賀昌龍使勁點點頭。
“那就好。”黑頭又憨厚的笑了,賀昌龍也笑了。
黑頭轉身對其他人說:“沒事沒事,趕緊的炒菜做飯,老領導肯定餓了,都把自己家裡的好酒都拿出來,別掖着藏着!趕緊去啊!”
其他人笑着就各自忙碌去了,不久後又回到食堂,飯菜上桌,酒倒好,黑頭起身示意大家安靜,隨後道:“哎哎哎,都別七嘴八舌的了,紀律!記得排長以前說過什麼嗎?現在請排長訓話!”
此時,食堂門外圍了不少根本不認識賀昌龍,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來路的兵,聽着黑頭叫“排長”都很驚訝,尋思哪兒來的排長有這種威信?能把軍區裡這麼多軍官都叫到這裡來?
掌聲之中,賀昌龍端着杯子起來了,想說什麼,但話在喉頭就是頂不出來,最後只得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按照以前的老規矩,吃飯之前,咱們得唱歌,今天就不列隊,大家就坐着唱吧,唱什麼呢?就唱《我是一個兵》,我先起個頭……”
賀昌龍剛說到這,食堂內所有的人立即起立,站得筆直,賀昌龍深吸一口氣,大聲唱道:“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預備,起!”
“我是一個兵,來自老百姓……”賀昌龍起頭之後,其他人立即齊聲唱道,外面站着的那些兵也立即站直跟着唱了起來。
賀昌龍站在人羣之中,唱着唱着聲音低了下去,眼前晃動的全是曾經的影子,自己從農村出來參兵,當了班長,進了軍校,參戰又成爲排長,然後這個排長一當好像就是一輩子,一輩子都深愛着“排長”這個頭銜,好像這就是他另外一個名字。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眼淚已經不斷地涌了出來,他站在那抽搐着跟着唱完了那首歌,現場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着那個流淚的排長,沒有人說話,他們從來沒有看過排長哭,以前這個對訓練相當變態的排長,曾經還有謠言說,他從生下來就沒有哭過。
現在,他竟然哭了。
“沒事,我就是……沒事啊!大家吃飯吧。”雖然沒有人問他,賀昌龍還是自顧自在那解釋着,又坐下來喝着酒吃着菜,有一句沒一句和周圍的人聊着,大腦卻沒有裝進去任何東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再也不屬於這裡了,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黑頭啊,我要走了。”飯還未吃飯,賀昌龍卻忽然低聲對黑頭說,雖然聲音很低,但就像一句咒語一樣,瞬間讓食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驚訝地看着他,不明白老領導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排長,你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兒啊?”黑頭再次問。
“沒事,真的沒事,你信我。”賀昌龍揉着眼睛,勉強笑着。
“排長,我信你,我們都信你,因爲你從來都沒有騙過我們。”黑頭點頭道,“你真有事,我不留了,我送你。”
“不用了,黑頭,我自己走吧,我該回家了。”賀昌龍擡眼看着食堂,“我以前以爲自己的家就在這個地方,但不是,可能我是該有個家了,對吧?老大不小了,不然都沒資格教訓你們了。”
“是,排長……”黑頭起身,其他人也立即起身。
賀昌龍站起來,示意大家坐下來,隨後道:“大家都在部隊好好幹,我……不怎麼會說話,只是希望,不管怎麼樣,大家都要回家,在這裡,部隊就是家,部隊的人就是你們的家人,不管出去幹什麼,都記得有家人在等着你們。”
“排長!”此時,依然端着菜的那個司務長走了過來,“報告排長,我有問題。”
“菜頭啊,你說吧,什麼問題?”賀昌龍笑道,抽着鼻子。
“排長,你以前說過,我當不了偵察兵也可以幹其他的,因爲部隊也好,地方上也好,什麼事都需要人去幹,我現在幹這個挺好的,但是我記得你說過,有些兵是你親自接來的,你也得親自送走,其他人我不知道,但你承諾過我,我退伍,你一定會帶我回家的!”菜頭眼圈紅紅的。
“我記得,我記得。”賀昌龍端起酒杯,“但是排長已經不是兵了,排長不屬於這裡了,排長對不起你,排長撒謊了……”賀昌龍說到這再也說不下去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放下杯子走出了食堂,腦子中依然想着自己以前愛說的那句話“我一定會帶你們回家的,一定會的!”
賀昌龍一邊哭一邊走,走到軍區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己的那羣兵依然在靜靜地跟着自己。賀昌龍回頭的時候,黑頭大聲喊道“敬禮”,隨後在場所有人都立正向賀昌龍敬禮,賀昌龍原本想擡手還禮,但擡手的時候看見自己穿的只是普通百姓穿的衣服,只得微微點頭,又鞠了一躬接着轉身大步朝着軍區外走去。
“向前向前向前,預備,起!”黑頭在後面忽然喊道。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着祖國的大地,揹負着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賀昌龍背對着他們停了下來,然後聽着後面的人齊聲唱着《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自己低聲道“謝謝”,隨後大步離開了軍區。
那天,賀昌龍是壓着哭意走進軍區大門,卻是哭着離開的,他從來沒有哭成那樣過,從來沒有哭得那麼慘,大腦中更是一片迷糊,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迷了路,沒有辦法回家的孩子。
當時的他,並不知道,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進過這扇大門,同時在心中,他也關上了那扇門,並且上了一把永遠都打不開的鎖。
不久,賀昌龍申請調離刑警隊,去了一個普通的派出所,沒有任職,而是選擇了成爲一名普通的民警,經人介紹與百貨大樓的銷售員劉愛芬結婚,幾年後賀晨雪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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