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關於命運
風四娘正準備熄燈,沒想到蕭十一郎居然抱着沈璧君闖了進來。
“喂,你幹什麼啊！你,你居然把人帶回來了，你瘋了！”
恐怕就算是唐嘉都不會預料到這一幕吧？這就是所謂的計劃不如變化？
“不要吵了，快救人啊！”
這時候風四娘才注意到沈璧君身上的血跡。其實血跡的範圍並不大，看起來也並不是很嚴重,但是沈璧君卻昏迷着，這麼看來她受的應該不是外傷。
“好，你先把人放牀上,我去找小嘉！”
“哎呀你太慢了，留在這裡照顧她,我去找人。”
“你——”
風四娘很想一巴掌拍死這白眼狼，不過蕭十一郎已經跑得沒影了。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風四娘還是麻利的拿來了急救工具。好在沈璧君的傷口只在肩膀，而且傷口細小，處理起來比較容易。風四娘不敢隨便上藥，只能先撕開衣服清洗傷口。
蕭十一郎的速度確實比風四娘快，沒多久就扯着衣冠不整的唐嘉過來。
“趕着投胎啊，我衣服還沒穿好呢。”
“在晚會就真的投胎了！”
蕭十一郎把唐嘉拉到牀前，幸好風四娘用薄被蓋住了沈璧君，不然就走光了——雖然只是一個肩膀，但是對於女人來說，和全|裸也沒差別了。
“她怎樣？”
“傷口不大，應該是針一類的東西。外傷沒什麼，看起來也不像是中毒，小嘉你看看她有沒有受內傷。”
“她中了沈家金針。”
蕭十一郎還是很緊張，沈家金針還是相當有名的，雖然上面通常不會塗毒，但是一旦被刺中死穴或者要害，也一樣要人命。
唐嘉把了脈，然後翻了個白眼。
“只是疼昏過去了而已，有什麼可緊張的。金針你也已經逼出來了，剩下的只要上藥，連包紮都不比，明天就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果然是足不出戶的大小姐，就連針扎幾下都能昏過去。沈家金針雖然有名，但是沒有刺中要害，那也不過就是普通的針而已，最多不過是純金打造比較值錢罷了。
“你也回去休息吧，讓四娘照顧她。”
“我來！”
蕭十一郎覺得不是親自照顧就不放心。
“你一大男人家，要看人家的身子？你倒是無所謂，沈璧君還是要名聲的。”
風四娘把蕭十一郎推出門，唐嘉也跟着離開屋子。看着風四娘關了門，唐嘉拍了拍蕭十一郎的肩膀。
“你要是真不放心，就留在這裡吧。我是要回去睡了，晚安。”
沈璧君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並不在自己的閨房中。她躺着的牀雖然小了些，但是卻十分舒適。肩上的傷已經不疼了，應該是已經被處理過——沈璧君原本以爲是蕭十一郎，這讓她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雖然蕭十一郎大約是救了她，但是被看着身子，這也……但是當她看到趴在桌子邊睡着的女子時，心放下了一半。
“風……四娘？”
沈璧君記得蕭十一郎和風四娘至少是認識的，那麼想必蕭十一郎是把她交給風四娘照顧了。
“嗯？你醒了？”
風四娘站起來揉了揉腰和肩膀。風四娘當然不可能真的趴桌子上睡一晚上，這不過是做個樣子給沈璧君看着罷了。
“抱歉，佔了你的牀……你照顧了我一個晚上？”
“你的傷並不嚴重，現在應該已經恢復了。我記得你明天是要嫁給連城璧是吧？那就儘快回去吧，省的那邊以爲你和十一郎私奔了。”
沈璧君臉頰緋紅，雖然她並不想嫁給連城璧，但是也不至於和蕭十一郎私奔。蕭十一郎雖然救過她，但是嚴格來說他們也沒見過幾次面。沈璧君感激蕭十一郎，對蕭十一郎有好感不假，卻也沒到爲了他悔婚的地步。
不過蕭十一郎昨天的話確實打動了她，如果對自己的夫君不瞭解，甚至也不喜歡，她又如何和他過一輩子？
“別亂說……”
風四娘聳肩，私奔這個話題對於沈璧君來說可能讓她臉紅，但是對於風四娘來說也不過就是一個詞一種行爲罷了。
“你覺得……”
沈璧君知道風四娘和她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但是風四孃的灑脫豪邁，卻也吸引着她。沈璧君號稱天下第一美人，但是她卻打心底裡羨慕着風四娘。
世界上或許會有無數個天下第一美人，但是卻只有一個風四娘。
“你覺得，如果要嫁給一個你不熟悉，也不喜歡的人，會幸福的過一輩子嗎？”
沈璧君覺得，有些壓抑在心中的疑問，或許能在風四娘這裡找到答案。
“那就要看你對幸福的理解是什麼了。”
沈璧君略帶拘謹的坐在牀邊，而風四娘坐在距離她幾步遠的椅子上。沈璧君的一舉一動都優雅得體，而風四娘卻從不被禮儀所束縛，卻自有一種大氣。
“對於我來說，我的幸福就是小嘉、十一郎和我都平安喜樂。不需要顧忌世俗的眼光，不需要被無聊的俗事纏身，也不缺錢財，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那麼你呢？你覺得，你的幸福是什麼樣的？或者說，你想過的生活，又是什麼樣子的？”
沈璧君答不上來，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該如何去做，而不是想如何做。沈璧君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她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我不知道……我的一切，都是奶奶安排好的。”
“你真可憐，”沈璧君發現她非常討厭風四娘眼中的憐憫，但是她卻無從反駁，“你的路都是別人安排好的，你的命運，大概也是被安排好了的吧。那麼就順從的嫁過去如何？反正你就算嫁過去，生活也不會有多大的改變。唯一變了的，大約就是操縱你命運的人，從你的奶奶，變成了連城璧。”
“那你呢？你就沒有……這種身不由己的時候？”
“身不由己？那不過是廢物給自己找的，順從命運的藉口罷了。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束縛得了我。”
雖然風四娘並沒有指代誰，或許根本就是無心，但是沈璧君總覺得風四娘口中的“廢物”指的就是她。沈璧君很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她容貌、氣質，一切的一切都不比風四娘差，甚至身世上還更勝一籌，但是憑什麼是風四娘可憐她？憑什麼，風四娘就能過的比她更加肆意瀟灑？
“我該回去了。”
沈璧君自然不會吵架，她從來沒有學過。當然風四娘也沒想過吵架什麼的，她剛剛的話真的不過是隨口一說。
“好吧，我讓十一郎送你。”
沈璧君走到門口，彷彿想起了什麼。
“你們……你們幾次救我，是爲了割鹿刀嗎？”
“以前是，”現在只是我自己想要雪花驄，“不過自從那小子見了你，魂兒都被你勾走了，割鹿刀自然都成了空話。甚至……爲了你，他還放棄了自己身世的線索。”
其實風四娘看得出沈璧君對蕭十一郎感激有餘喜歡不足，不過看着蕭十一郎那模樣，她還是打算幫他一把。
“自己身世的線索？什麼意思？”
“我並不清楚十一郎的身世，但是他的出身也不會差。只可惜我撿到他的時候他還太小，很多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的。小嘉倒是知道，但是他出於各種原因並不能明說。可是小嘉卻提醒過他，他的身世，恐怕和割鹿刀有關。”
其實唐嘉並沒有直接說過這一點，只是風四娘聽出來了。
“我不知道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拔出割鹿刀，反正我自己是做不到，但是十一郎能做到。”
沈璧君瞪大眼睛，她昨天晚上確實偷聽到蕭十一郎說能拔出割鹿刀的事情，但是她也並不是很相信。就像沈老太君說的，寶刀怎麼可能鏽跡斑駁？
“‘割鹿刀，英雄淚，英雄淚灑割鹿刀’，這是割鹿刀身上刻的字，可惜我們只能看到這點，後面的被鐵鏽蓋住了。”
風四娘隱瞞了割鹿刀曾經被她弄斷過的事實，反正刀已經還給沈家了，剩下的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這是真的？”
“我沒有理由騙你。如果我們真的是爲了割鹿刀，那麼當初就不會把它還給你們。雖然大部分人是拔不出割鹿刀的，但是我們一樣能拿它賣個好價錢。最起碼，我要是賣給你們沈家，不管我要多少，你們不都是要給我的嗎？”
沈璧君覺得自己在風四娘這裡從來都沒有佔過上風，似乎總是隱隱被她壓上一頭。她從小沒有吃過癟，但是這奇怪的三姐弟中，除了蕭十一郎，她在其他兩人身上永遠也討不了好。
這感覺真不好。倒不是沈璧君矯情，只是……或許只是不習慣罷了。
“璧君，你怎麼出來了？受了傷，應該好好躺着休息的。”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蕭十一郎帶着不加掩飾的愛慕關切的神情，沈璧君並沒有覺得多麼歡喜。雖然和蕭十一郎相處還算愉快，但是沈璧君從來不覺得蕭十一郎會是她的良人。
不過，如果沒有其他的選擇，比起連城璧，沈璧君會選擇蕭十一郎。
當然，這件事不是她能做主的，也不是她高興怎樣都可以的。就像風四娘說的，她可憐，因爲她的命運，從來都不在自己手中。
“麻煩你送我回去吧……時候不早了，我奶奶他們要擔心了。”
蕭十一郎帶着沈璧君走遠，而風四娘也沒有着急回屋。
“小嘉，我幫了你一把，你要怎麼謝我？”
“四娘不是在幫沈璧君嗎？你這麼一說，就算原來樂意，現在肯定不會樂意嫁給連城璧了。不過她倒是忘了，這世界上，誰能說自己的命運，是真正在自己手中的？”
“對，包括我，也有各種各樣的牽掛。不過沈璧君恐怕不會把自己看做凡人，既然自命不凡，那麼這個當，她上的不冤。可是她還是得感激我，至少我可是挽救了她的名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