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月坊 chapter 12 靈誅
讓冰藍虐虐小攻先……哦也……
爪子……爪子……要爪子……
我慢慢撐開眼皮,閉上,又重新睜開。
咫尺之間,一張放大的玉臉正緊貼着我,清澈靈水的秋水明眸專心而又焦慮,又長又翹的睫毛不時擦過我的臉頰。
“你……咳咳!”我張張嘴,說了兩個字就緩不過來了,只能用手指輕輕觸碰他的身體。
鏡啪地一下擡起頭,眸子裡立刻顯出驚喜之色,抓住我的肩來回晃動:“小洛,你終於醒了啊,你嚇死我了!”
我迷茫地看着跪在牀上的鏡,他雙脣上沾着鮮血,順着嘴邊慢慢往下滑,嘴角卻揚起一個明媚的弧度。
眨眨眼睛,我立刻就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鏡和我嘴對嘴做人工呼吸,還救了我。
“要不是我看見你房門開着,不放心進來看一看,八成你就死了!”鏡抹掉嘴邊的血,重重地吁了一口氣,伸手翻了一條薄衾輕蓋住我□的身子,“你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勉強自己啊!”
我搖搖頭,只是看着他說:“謝謝……”
鏡突然笑起來,彎過身子一下子湊到我耳邊,輕輕呵着氣,曖昧地低語:“當然。因爲我喜歡的人,我一定會拼了命地保護他的哦。”
“洛主子!洛主子!”廊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強第一個跑進來衝到我牀前,看見我醒了,猛地抹了一把臉,“洛主子,你醒了?!”
小強的眼裡還囑着淚水,我虛弱地浮起一個笑容:“我沒事的。”
“洛兒你如何了?”仙月、淺兒等一行人也走了進來,“大夫你快看看。”
“是。”身後一位療者連忙走至牀前,手運水藍靈力推至我胸口,我頓覺心口又一陣翻涌,隱隱有些擔心。過了一會兒,那療者收了靈力,躬身答道:“仙月主人請放心,洛倌身子嬌弱,昨夜想必受驚導致心疾促發,現已無大事,只是洛倌腿腳有疾,氣血不通,恐要休息幾日方可恢復。”
“恩。”仙月點點頭,款款走到我牀前,臉帶憐情地拍拍我的肩,“洛兒,你抱恙在身爲何不早說呢?這段時間你就撫撫琴好好修養吧,不用急於接客。”
我半睜着眼睛,微微淺笑:“謝謝主人關心。”
最後一點擔心漸去,果然療者那邊的口徑,有人替我打點一切,而我,至少因禍得福能過一段安靜的日子,目的達到了。
仙月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房間,小強也隨着療者出去抓藥,屋子裡只剩下我和鏡。我輕輕舒了口氣,試着動動身體,渾身真是一點氣力也沒有,想不到那毒藥的副作用居然這麼大……不曉得身上的傷勢怎麼樣了,我望望薄衾,不由苦笑。
“小洛你身上的皮膚真是吹彈可破呢,一夜之間被那個冷虎扭擰渾身是傷啊!”鏡悠悠在我身邊坐下,雙眸嘲籲笑睨向我,右手卻輕然一挑,將薄衾整個人挑落開去。
我的身體不由蜷了蜷。
一霎那間,我突然有一種恥辱感,不想讓他看見我片衣不沾的身體。只是一剎,我的心馬上就歸於平淡,也是,這身子鏡早已看遍,爲何會有那種可笑的牴觸呢?我淡淡抿脣,垂下雙目,看見自己胸口上一處處紅色的瘀青此起彼伏。
“傷得還不輕呢!”鏡眼若桃花地笑看我,纖長的手指在我的傷口打着圈,“小洛,我幫你上藥吧。”
我一怔:“不用……”
說還沒說完,鏡已經趴到牀邊俯了身子,從牀邊拿起藥瓶開始替我擦藥了。
我張了張口,卻不言語了,也不推脫鏡的好意,只安安靜靜地躺在牀上任其上藥。
一支蘭花微醉,滿屋靜若止水。
我半睜着眼睛,盈尺間鏡正仔細地用手沾了藥膏,輕輕塗在我傷口,小心暈開、抹勻、吹氣,然後接着塗下一個……白色的陽光跳耀在他的側臉上,左耳冰藍色的耳釘閃閃發亮,映出認真而執着的他,那翹睫下明亮的雙眸,乾淨得彷若出泥不染……
我忽然想起那個夜晚的他,乾淨如斯,執着如斯。
不必接客,也與世無爭,我的世界沉浸在末梢的冬寒中,自在偷一點閒。
我依然撫琴。每晚的掌燈時分,我都會身着深紅的錦衫,端坐於流光高臺之上,從容地彈撥琴絃。我會微笑着,看臺下那些歡聲笑語云釵紅鬢,亦或是爲我傾心爲我嗔癡,只是這些,皆若浮雲流霞而過。
琴絃滌盪我心,我心如明鏡。
二月寒雨,三月微風,落絮輕沾撲繡簾。
我的身子一直不太好,於是午後總會摒退小強,小憩片刻。
今日醒得早了些,我看看窗外陽光正暖,一時起意,兀自下牀坐了輪椅推到窗前,手捧着嫋嫋熱茶靜眺窗外。
我的窗口正對着中庭那棵楓樹,時值初春,紅葉已散,嫩芽初長,幾隻不知名的紅色雀鳥正撲騰撲騰飛在枝頭嬉戲打鬧。
“洛主子!洛主子!不好了!鏡主子好像出事了!”房門猛地被打開,小強一頭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着氣,“洛主子快去看看吧!”
“哎?”我轉過身,心裡冷不防愣了一下。鏡?他應該是仙月坊裡最不可能闖禍的人吧……一念而過,我說,“小強,你慢點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強不停地搖頭,喘了好幾口氣才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說是與‘靈誅’有關,現在仙月主人和所有主子都在大廳裡,洛主子也趕快去吧!”
我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居然和“靈誅”這種禁術有關……
不及多想,我立刻點頭:“小強,推我去大廳。”
午後的大廳沒有亮燈,所有的主人都站在一邊,卻無人說話,氣氛安靜得詭異。
我已經遲了,小強推着我進入大廳,在側方的空落處停了下來。
朝前方望去,只見寬敞的大廳中央,鏡孤零零地一個人跪在地上,他的雙手支住地面,因爲害怕,整個肩膀都在瑟瑟發抖。鏡低着頭看不見容顏,但我能很清楚地聽見他低聲啜泣的聲音。
大廳前方,仙月冷着臉端坐在椅凳上。
“仙月主人,鏡兒沒有誅過泠姑娘……鏡兒真的沒有……”鏡顫顫微微地哽咽着。
“你沒有?哼!”仙月冷笑一聲,“啪”地從桌邊抓起一個東西丟到鏡面前,“那麼你解釋給我聽,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我不由低頭,地上橫躺着一摞青發,青發被均勻地達成五個結環,首尾相連,每個結環上還掛着一個小鈴,有兩隻小鈴顏色已暗。金木水火土,五環即五臟,五鈴即五脈,鈴暗魂魄散……我心中默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的確是“靈誅”的法術,一種源自靈界邊緣極其邪惡的禁術!
“我不知道……主人,我不知道它怎麼會在我房裡……”鏡猛擡起頭,“我……”
啪——,仙月猛拍桌臺站起身來:“你們平日鉤心鬥角使藥下毒,我已經不追究了,今日居然使用禁術!好,你不承認是吧,來人!給我打到他承認爲止!“
“是!”
我心頭暗驚,動刑逼供?看來今日的“靈誅”讓仙月所有的火一併爆發了!
“啊——”刑者一棍落下去,就聽得鏡慘叫一聲,他淺藍的水衫不停搖擺,一顆碩大的眼淚掉了下來。
刑者不留情,噼裡啪啦又是幾棍打在他背上,鏡支地的雙手劇烈地顫抖着,像是極力地在支撐痛楚,可是眼淚卻決提似“啪嗒啪嗒”落到地上。
“你到底如何解釋?”
“我……啊……”又是一棍落下,鏡終於哭着摔在地上,“不……不是我……”
鏡明顯沒有承受過什麼責罰,不多一會兒,他整個人就縮成一團,擡起盛滿淚水的大眼睛向仙月討饒,“主人,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仙月沒有吱聲,棍棒依舊雨點一樣砸向鏡。
他的身子蜷得更緊了,淺藍的紗質水衫已撕破,點點瀲灩的紅漫泛上來。
“你到底從哪裡學來的禁術?說!”
“我……沒有……”
“別以爲你如今身爲‘三彩’,就可以爲所欲爲!”
“啊啊……我沒……沒有做過……”
…………
鏡的身上已經血痕累累,抱着手臂蜷縮在地上痛苦地掙扎着,然而,無論刑者怎麼打,也無論鏡怎麼喊痛討饒,他卻死死地不承認一個字。
我坐在一旁淡淡看着,忽然覺得有些感慨。面前的鏡已完全沒有平日裡的調皮平日裡的妖嬈,像一個被剝落領翎的貴族,再漂亮再掘強,終究只是一個小倌,一個染盡風塵的纖瘦少年……
到底是命運高估了他,還是他高估了命運?
“你還嘴硬是吧,停!”仙月手一揮,棍棒立刻停了下來。仙月冷冷地眨了眨眼,雙手交錯,張開十指,指間剎那放出十道紅色光芒,將滿身是血的鏡提吊到半空中,“來人,給我拔光他的指甲,再剪斷他的手指!”
“不要啊啊……”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我猛然一驚。
一個聲音是鏡喊的,而另一聲則是小強喊的,他突然“啪”地一下在我旁邊跪了下來,眼裡充滿恐懼:“仙月主人,我求求你給鏡主人一次機會吧!”
仙月楞眼一掃:“是誰的狗東西?是誰準你爲他求情的?!”
我暗叫不好,立時感覺到百餘雙視線齊刷刷盯向我,等着看場精彩的戲。誰都知道小強是我的隨侍,我回答又不好不回答更不行……仙月正在氣頭上,我卻毫無徵兆被逼到一個十分棘手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