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林子裡鳴叫着,此起彼伏。
白天的首陽峰處處景色宜人,如人間仙境,可是夜色下的首陽峰在江寒夜眼中卻如同一隻只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獸一樣,令人心悸。
這路徑是越走越狹窄,江寒夜看看身後越來越難辨的屋脊背影,再看看天上那在雲朵中穿行的月亮,心裡暗暗的想道:“就在這裡吧,不再進去了。”
可是當他低頭仔細在地上查看時,卻吃驚的發現這地上依舊沒有多少樹枝枯葉,他又擡起頭看看半空中的枝椏:“難道我要攀爬到樹上去麼?”
從桃伯家出來的時候,他手裡是很麼砍柴的傢伙都沒有,而此處又都是高聳入雲的參天古木,江寒夜有些犯愁了。不過他很快就想到辦法了。
“我便攀爬上去折枝又能怎樣呢?”江寒夜暗暗想道。
說做就做,但見江寒夜將袖子挽起,瞄準一棵不高不低的大樹,一鼓作氣就往樹上攀爬而去。江寒夜自幼在鄉間長大,又是貧苦人家的孩子,爬樹上牆對他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了,因此不多時便蹭蹭蹭爬到了半截腰,正要伸手摺枝時,忽然間自林子裡嗚嗚的吹來一陣風。
這風來的古怪,吹過來的並不是涼氣,而是熱氣,熱烘烘的還帶着一股子腥臭味兒。
“小子,恭喜你!”就在江寒夜驚訝於那熱乎乎的腥風從哪裡來時,一直藏匿在他體內的那個聲音又開始說話了,“這是有異獸出現了。”
“異獸?”江寒夜一愣,他曾經在小時候聽爹孃講故事的時候講起過那異獸的事,說那些異獸都是幫助善良人的善良且擁有着神奇力量的獸類,一直以來江寒夜都以爲那不過是古老的傳說,沒想到聽那神秘人的口吻,好像是這世上真的存在異獸一般。
神秘人不愧爲神秘人,江寒夜心思一動,他似乎就看穿其想法,便冷笑一聲說道:“怎麼,不信?等着瞧吧,當初我讓你不要來砍柴,你不聽我的,現在小命就要葬送於此,你死倒無所謂,竟連累與我……”
對於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莫測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神秘人’,江寒夜已經習以爲常了,只是心中一直有個疑問,究竟這人從何而來?然而每每江寒夜問及此事,那人又顧左右而言他,東拉西扯就是不給個答案,一來二去,江寒夜也懶的去問了。
“我又怎麼連累你了,我死便死了,關你何事?”江寒夜沒好氣的說道。這人時不時的要跟他冷嘲熱諷一番,他早就受夠了,更何況他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脾氣。
“你……”那聲音似乎有些發怒,正想說什麼,卻倏地閉了嘴,陰陰的笑道,“好,你逞強吧,我看戲。”
江寒夜正詫異於這話的意思時,忽然間那股熱烘烘的腥風又撲面而至,同時在遠處的樹林子裡,江寒夜看到兩隻紅彤彤的燈籠,那燈籠忽閃忽閃的,在林間若隱若現。
沙沙沙!
一陣枝椏婆娑的聲音傳來,聽起來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行走的時候碰到了樹木,江寒夜的心頓時就提到了嗓子眼兒。怪獸什麼的,他已經見識過了,入門測試之後,好幾個夜晚江寒夜都會從噩夢中驚醒,夢裡全是那天潭水裡的靈獸,現在好容易將那事兒忘掉了,可是今晚那種瀕臨絕境的熟悉感覺又回來了。
江寒夜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禁不住用手環抱住胳膊,裸露的肌膚處滿滿的全是小米粒大小的雞皮疙瘩。
“呼哧!呼哧!”一股粗重的喘息聲從那燈籠忽閃處傳來,很明顯,無論那兩隻燈籠是什麼,那裡都一定藏着某隻野獸。
江寒夜本能的想要防衛,可卻着急的發現,他現在除了雙手,什麼趁手的傢伙都沒有,若那林子裡的東西當真要來傷自己性命,該如何是好呢?
伴隨着林子裡越來越濃重的呼哧呼哧聲,腥風四處瀰漫着,頓時江寒夜只覺得自己似乎是墜入了滿是臭味的泥漿中,周圍的空氣都變得那麼沉重。除此之外,那林子裡什麼動靜都沒有,只是那一對‘燈籠’似乎一直在盯着江寒夜所在的樹上,令他如芒在背同時又緊張萬分,那顆心臟怦怦的簡直要跳出胸腔了。
“啊嗚!”靜寂許久之後,林子裡忽然傳來一聲響徹天嶽的吼聲,那吼聲過處,樹木倒伏,叢林搖晃,江寒夜死死的抱着樹幹,才避免被激烈晃動的大樹給彈射出去。
“這究竟是什麼?怎麼有這麼大的動靜?若是連聲音都這麼大,那麼這異獸又該有多強大力量?”江寒夜駭然的想着,他似乎已經看到自己被那林子裡的東西撕碎咀嚼的樣子了。其實他現在非常想拔腳就跑,跑到人多的地方,跑到有燈光的地方,可是江寒夜也知道,只要他一動,那東西一動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林子裡衝出來並追上自己,因此他只能強作鎮定,靜靜地趴伏着,一動也不敢動。
轟轟!不知是那東西在翻身還是在幹什麼,伴隨着一陣陣巨響轟鳴,那處林子裡的樹木紛紛折斷倒下,轟然之聲不絕於耳,駭的江寒夜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唉!我白等了六十年,沒想到你竟然是這副沒出息的樣子!”那神秘聲音又哀嘆一聲,消失在了江寒夜體內。
這話來的蹊蹺,然而江寒夜還來不及仔細品味,就見眼前的黑暗中,一個黑影騰地從林子裡躥起來,那黑影四爪着地,月光下可見其額頭的那個大大的王字,竟然是一隻猛虎!
這老虎可不是普通的老虎,便是四腳着地時,其高度都有一人多高,華光灑落在它身上,照耀出五彩斑斕的紋路,白底黑紋,格外耀眼。那兩隻眼睛如同兩隻小燈籠一樣,目光凜冽幽然,令人不敢看其眼睛,只怕看一眼便會凝結成冰人。它的鼻子裡不住的呼哧呼哧喘粗氣,潮溼漆黑的鼻頭上,紋路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到這時候江寒夜才知道,方纔所感受到的熱烘烘的腥風就來自這隻猛虎。
人都說這老虎乃萬獸之王,江寒夜以前從沒親眼看見過,因此也無法想象究竟這老虎會是怎樣的兇悍,竟然可以被人稱作萬獸之王,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原來這萬獸之王的稱號是名副其實的。這隻老虎距離江寒夜還有一丈多遠,它身上那股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氣勢就已經瀰漫了整個林子,那雙眼睛裡泛着幽光,森然而凜冽。
咔咔咔!
就在江寒夜拼命摒住呼吸,不想弄出一點動靜的時候,卻聽見一陣細微卻清晰的咔咔聲,原來是他因害怕而不由自主的牙齒在打顫。他本來不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只是這老虎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的會害怕。
“千萬別注意到我!”江寒夜並不遠多生事端,更不願這樣無辜的死在老虎的嘴裡,要知道他只是想要替病中的桃伯做一碗薑湯而已啊!
然而越不希望有什麼就越來什麼,只見那老虎緩緩的擡起頭來,看向半空中的江寒夜,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便啊嗚一下張大嘴巴怒吼了一聲。江寒夜只覺得一股熱浪滾滾而來,身旁的樹枝樹葉撲簌落下,他不由得死死抱住樹幹,但仍舊還是如同一枚落葉一般被那口氣給吹落,噗通一聲摔到地上,痛得他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江寒夜的嘴巴還沒來得及合攏,就覺得地面忽地一震,眼前白光一閃,那老虎竟然湊到他身邊來了。那顆虎頭比江寒夜鄉下家中竈臺上的大鐵鍋還要大些,嘴巴一張一合,隱約可見其森森白牙如鋼叉一般長在口中。
江寒夜駭然,雙手撐地坐着不住的倒退,他只覺得渾身發軟,想要鼓起勇氣,那勇氣卻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怎麼都提不起來,最後他猛的一轉身,從地上爬起來就要跑,這時候他也辯不得方向了,只顧着跑,心裡想能跑多遠是多遠吧。然而他身邊一道白影嗖得晃過,江寒夜只覺得背上如同被釘耙耙過一般呼啦啦的刺痛,然後又重重地摔倒在地,這一次竟然是被那老虎一爪子拍倒,壓在腳下。
“沒想到我江寒夜竟然會成爲老虎的腹中餐!”江寒夜奮力掙扎卻動彈不得,不由得悲哀的想道。
“我真不想看你這副熊樣!”那個消失了的聲音再度在他耳邊響起,“真不想……唉,可是你若死了,我也便完了,所以又不能不出來看着,苦也!”
“你……你就不要說風涼話了,即是如此,還不趕緊幫幫我!”江寒夜一邊掙扎一邊氣喘吁吁的說道。
“哼!想當年我是多威風,這低等妖獸豈是我的對手!”那聲音說道,“我幫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幫自己,想想看當初你是怎麼打死那兩個欺負你的惡人的,就將這隻虎當作他們便是了。”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江寒夜心裡就隱隱作嘔,直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能夠殺死阿三,又爲什麼能夠殺死周伯韜,還有他們的屍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個時有時無不見其形的神秘人究竟是誰?可是眼下他沒時間去考慮這些了,因爲他忽然覺得頭頂溼漉漉粘乎乎的,原來是那老虎的口涎滴到他的頭上,再不動作,他就要成爲一堆殘肢碎肉了。
江寒夜本能的反手抓住老虎腳上的一撮毛,用力狠狠的往下一揪,這一下他用的力氣可不輕,竟然揪下了一整撮毛。
俗話說的好,十指連心尖,那老虎雖然是妖獸,皮糙肉又厚,但是也吃不住這個痛楚,只見它昂頭一聲怒吼,那壓住江寒夜的腳就鬆開了,而江寒夜也趁機爬起來準備再次逃跑。只可惜對手是妖獸,反應自然不是他能比得了的,他一隻腳剛剛邁出,就又被老虎一爪子拍到,這一次只把他摔出老遠,嘭的一聲摔到一棵大樹上,又順着樹幹滑落在地。
這一次江寒夜可被摔得不輕,直覺得眼前似乎有幾隻金色小鳥在繞着他的腦殼打轉轉,一邊轉還一邊啾啾啾的鳴叫着。使勁晃了晃頭,江寒夜努力集中精神,心裡暗自提醒自己決不能放棄抵抗,就算是死,也不能讓這畜生得手的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