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渡人

村口的田埂上,走來一個莊稼漢子,身後還跟着一個四五歲小女娃,正蹦蹦跳跳,一會蹲下來採摘草叢裡的小野花,一會又奔跑起來。

漢子滿面微笑,他扛着一把鏟子,穿着一身泛白短衣,褲管捲起,腰上還插着一杆煙,完全就是標準的莊稼人。

漢子轉身看到女娃蹲在了地上,不由笑道:“小丫,你走快些,別磨磨蹭蹭的……是不是黃泥巴又咬了你的腳丫子,所以你才走不動了?”

“是啊爹,你怎麼知道了?”女娃仰起頭,眼眸清澈,笑臉盈盈,透着三分狡黠。

漢子呵呵笑起來,佯怒道:“不許偷懶耍滑,你當你爹是笨蛋嗎?”

那娃咯咯一笑:“爹不是笨蛋,但是爹是大傻瓜……”

漢子一愣,也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娃子,怎麼就這麼說你的老爹,往後不許這般貧嘴!”

“好,小丫不貧嘴,小丫要多嘴,咯咯……”

“好啊,還貧嘴!”漢子說罷一把抓起小女娃,背在了身後。

林梵迎面朝漢子走去,心中感慨,真是因緣造化,有些玄奇。這一次回來,當是要了卻一樁舊事。

林梵看着漢子,依然還是如此音容笑貌,即便是輪迴轉劫,還沒有太大的變化,林梵微微驚訝之餘,也心感欣慰,這樣也好,大道造化,未嘗不是這樣。

漢子看到林梵也愣了一下,這年頭,能看到外鄉人還真不多了。

“大叔,我想跟你打聽個人!”

“小夥子是外鄉人吧?”漢子看了林梵幾眼,驚訝於林梵形容相貌,只覺得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可是仔細一想,卻不記得。

“這您可說錯了,我可不是外鄉人,我祖籍就在這裡……”

“嗯,那好,你要打聽什麼人?但凡是這十里八鄉、百里山水,沒有我不認得的!”漢子笑道。

“我打聽的人叫林知遠……”林梵笑道。

“林知遠……林知遠?……不認識!”漢子搖搖頭,“這名字熟悉,可是仔細想來卻是沒有這樣的人!”

“您再想想……就是這林賢村村口,祖上是做道公的……”

“道公?”漢子愣了一下,驚愕道:“小夥子,你沒說錯吧?我祖上就是做道公的,不應該啊,這林賢村大多都姓林,但是做道公的只有我們這一支……”

漢子又將林知遠這個名字喃喃念上兩遍,只覺得熟悉得緊,但是這十里八鄉,就是沒有這個人。

“沒有!”漢子遲疑一會,斷定說道。

林梵越發笑意濃重起來,“您再想想,就是有個兒子叫狗娃的那個……”

“狗娃……”漢子忽然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這個名字有一股莫名的魔力,直直穿透了心靈,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衝破出來,莫名其妙地感覺憋得慌。

“好像是曾經……”漢子搖搖頭。

林梵哈哈大笑道:“爹,怎麼連你的兒子狗娃都記不清了……您這一場大夢還真是睡得夠久了,還不醒來,更待何時!”

林梵聲音彷彿有無上的法力,直如暮鼓晨鐘、發人深省,直震得漢子耳膜還有一顆心嗡嗡作響……

林梵就在漢子失神的一剎那,擡手就是一指,一道金光點在了漢子的眉心祖竅上,頓時一股無上法力貫穿了漢子居住在祖竅中的無形命魂,這命魂一震,光明綻放,點開了三光,前世的記憶當即如潮水般涌出來。

漢子猛的張大了眼睛,眼前重現了前世的一切種種,歷歷在目,一如昨日,就像是又親身經歷了一遍!

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你……你是狗娃?!”漢子愣住了,小丫從背上滑下來都渾然不覺。

“爹,你醒了?這一場夢還真是長了!”林梵笑道。

漢子定了定神,連忙摸摸自己的臉,驚訝道:“這是夢……這不是做夢吧?天啊,我……我上一世就是林知遠?!輪迴轉世是真的……”

林父這一刻如夢初醒!彷彿一覺醒來,又記起了前塵往事。

“大道無量!!”一聲唱諾陡然傳來,聲音宏大無比,莊嚴無量,震動虛空。

林梵轉頭,看到一位身披金色法袍的道人緩緩行來,似緩實快,道人每行一步,都會憑空生出朵朵白色蓮花來,就這樣步步踏蓮而來,落到了林梵和林父的面前。

“賀喜施主夢醒開悟!”道人將手放在胸前合十,彷彿在朝拜什麼。

林梵一愣,立即笑道:“道友雙手合十,可有所指嗎?”

“只是虔誠大道,朝拜大道罷了!”道人神態虔誠莊嚴。

林梵頓時肅然起敬!!這是何等姿度和行動,自己遠遠不及了!

林父似乎想起了什麼,大喜道:“您……您不是那位遊於四方的苦行者嗎?當日就是您替小兒起的名……”

“難爲施主記得,呵呵!”道人笑起來。

林梵一聽駭然望向道人,這怎麼回事?自己已經修成仙道,早已經洞徹三世因果,可是並無這道人一絲一毫的痕跡。

林梵轉元神,法眼觀照道人,頓時看到滿目的光明,這光明純純粹粹,竟似無極無量,沒有界限……

林梵一驚,不知道這是哪位聖賢駕臨,不敢怠慢,連忙稽首,心下卻是恍然大悟,原來宿世因果,前緣早定。

“不知道長道號如何?仙鄉何處,在那座仙山修行了道?”

道人打量林梵,點點頭笑道:“吾道號接引,取接引衆生之意,曾往大崑崙玉京山紫霄宮聞聽衆賢講黃庭真道,如今居於天之西方無極無量、無憂無慮之鄉,曾發大宏願,要往浮閻苦海諸天世界渡無量世無量人……”

“好大的宏願!!”林梵不由悠然嚮往,若是這道人所說不假,那便是真的大德高仙無疑。

“道長已渡多少世,多少人?”林梵恭敬問道。

“吾自盤古開闢鴻蒙,便在這大千世界歷七千七百七十億萬劫,所渡人如恆河沙數,此中必有成就無上正等正覺者……”

林梵聞言震動,不覺問道:“大千世界誕生至今我雖然不知道有多少時光,但是絕沒有超過百億載,何來這許多劫?道長這一劫是多少年?”

“一生一滅爲一劫,劫無定數,十世今古,始終不離於當念;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

林梵搖搖頭,還不十分清楚,不過也不再糾纏,轉而問道:“那什麼是無上正等正覺?”

道人只是雙手合十,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

林梵會意,連忙正衣冠,上前三步,正要行五體投地的大禮,能讓一位真仙行如此大禮,可見林梵求真之心已經到了無以復加堅定和執着的程度了。

“受不得,受不得,莫要折我功德壽數!”道人慌忙將身閃開,卻是不敢受林梵禮,只是一個勁地大念“大道無量,大道無量……”似乎林梵真要拜下來,當真要折殺無量功德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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