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梅愣了大半天，嘆了口氣道:“你剛從她那裡回來？”
我沒有否認。
“唉——看來你是認真的了。你打算怎樣呢？”
“我要娶她。”我說。
“是她讓你回來逼宮的？”
“她沒有。小蝶沒你想的那麼齷齪。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說。
“呵呵，你倒是壯懷激烈啊。新時代的‘救風塵’！你都想好了？”沈曉梅盯着我，滿臉怪異的神情。
“想好了，我要娶她。”我又說。
“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我要和她在一起，還有什麼然後？”
“哼！不是沒有然後，是你頭腦發熱，沒有去想。”沈曉梅冷笑道。
“我看你倒是挺冷靜的。”我揶揄道。
“呵呵，拜你所賜，我沒法不冷靜。我的男人就要離我而去了，我不冷靜還能怎麼着？跪下來求你嗎？哪一個被拋棄的女人沒有哀求過？有用嗎？”沈曉梅的聲音冷靜的可怕，“女人的眼淚要是能留住男人，老母豬都會爬樹了！我只是想讓你冷靜下來再做決定。”
“我現在就很冷靜，我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麼。”
“你不知道——也許是你自己不想知道！你以爲娶了她你就能給她幸福嗎？就能和她白頭到老嗎？”
“我愛她，她也愛我。爲什麼不能？”
“呵呵哈哈哈……”沈曉梅肆無忌憚的笑了，一臉的鄙夷與不屑。
“你笑什麼？我給你說過的，我們八歲時就在一起了，我們至今還都彼此相愛着。這是愛情，至死不渝的愛情！有這麼好笑嗎？”我惱怒道。
“呵呵呵……一動真情，智商歸零。此言誠不虛也！你沙子都年近不惑了，還相信什麼海枯石爛、至死不渝麼？真是好笑，哈哈哈……”
沈曉梅的笑尖銳的刺激着我的神經，讓我惱羞成怒。
“沈曉梅，你給我聽着：我要和你離婚，我要娶她！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我們明天法院見！”
我說完，氣呼呼的轉身欲走，身後傳來沈曉梅一聲斷喝：“沙子，你給我站住！”
“我和你已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我頭也不回道。
沈曉梅從身後環抱着我，輕吻着我的脖頸，聲音柔柔的道：“沙子你也答應
過曉梅，不論愛與不愛，都陪着我到白髮蒼蒼的。我還言猶在耳，你怎麼就忘了呢？”
我的心忽然柔軟，卻硬着心腸道：“那時候小蝶不在，現在她回來了。我不能沒有她！”
“是啊，我當初就是衝着你對小蝶的一片真情喜歡上你的，我還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呢。曉梅怎麼會不成全你呢？”
沈曉梅的聲音裡浸潤着淡淡的幽怨與哀傷，我卻渾然不覺。
“曉梅，你、你答應我了！”
沒想到談判會如此順利，一回身抱着沈曉梅幾乎跳起來。
“曉梅，你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曉梅是最通情達理的……”
沈曉梅那冷如絕對零度的目光讓我把剩下的話又生生的吞回肚子裡。
“沙子，知不知道你這麼興奮對你眼前的女人是一種深深的傷害？”
“曉梅，我——”
“我知道你不愛我，無論我怎麼努力，都不能把你那顆心給捂熱了，它不屬於我。既然你決意離開，我再強拉着你不放，豈不是顯得我沈曉梅沒有風度？可是，你沙子雖然沒有愛過我一天，可是我還是你法律意義上的妻子。我還有義務提醒我的丈夫不要以爲一時頭腦發熱而做出後悔的決定。”
“我現在很清醒。”我又說。
沈曉梅輕蔑地乜斜我一眼，冷冷道:“精神病人都說自己只有精神沒有病！你想過和你的小蝶結婚的後果嗎？一個市委書記爲了一個妓女和自己的老婆離婚？別人會怎麼看你？你的同僚怎麼看你？你這個沙書記還能在沙城混下去麼？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們給淹死……”
“妓女”兩個字像一把利刃直捅我的心臟，我瞪着沈曉梅怒吼:“沈曉梅，我再告訴你一次，小蝶她是我老婆，不是妓女，她不是，不是！”
沈曉梅笑了，淡淡道:“是啊，在你沙子心裡，你的小蝶就是你玉潔冰清的神仙妹妹；而我沈曉梅纔是一個齷齪不堪的女人。可是別人呢？別忘了，整個沙城，恐怕有一半的科以上幹部都在貴妃酒家瞻仰過你神仙妹妹的綽約風姿；雖然在你心裡我沈曉梅齷齪不堪，可是人們都認我這個沙夫人。你衝他們吼去啊？”
我頓時氣餒了，嘆了口氣道:“我不當這個破官了。我和小蝶離開沙城，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沙子這輩子盡收命運的
捉弄了，我總要做一次命運的主人吧？”
“呵呵？離開沙城？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別看你沙書記人五人六的，一旦你沒了官，就狗屁不是了！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你拿什麼生活？過了這麼久的錦衣玉食的生活，你沙子還吃的了那一份苦嗎？你吃的了，你的神仙妹妹吃的了嗎？你們生活不下去了怎麼辦？還讓你的神仙妹妹幹她的老營生嗎？我告訴你，離婚你別想從我這裡拿走一分錢的！”
“哼，沈曉梅，你放心吧，我錢都是你的。你愛錢，就跟着錢過吧。我和小蝶都不稀罕你的臭錢！”我說。
“好，沙子，你有種，有骨氣！可是你的神仙妹妹有沒有這樣的骨氣呢？當你們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會不會這麼有骨氣呢？那時候，她會不會抱怨？你會不會後悔？那時候你們的愛情老了，除了一個虛幻的夢境，還能得到什麼呢？”
沈曉梅的話讓我沉默。我又想起了那個《吹簫引鳳》的故事。我無法確知蕭史弄玉被餓死前究竟有沒有後悔過，但這樣的結局還是讓我不寒而慄。
我沉默良久，還是艱難的鼓起勇氣，說:“我不在乎。人一輩子不真真切切的愛一次，豈不是白活了一生麼？”
“愛情啊，就是一個風花雪月的夢境，夢醒了還要生活，還要苟且。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不給你這個神志不清的人浪費唾沫了。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你如果還是堅持，也不必麻煩法院的同志們了，他們也忙着吃了原告吃被告呢。我們直接到民政局把紅本換成綠本，你就自由了。哦——我給忘了，現在離婚證也換成紅本了，搞民政的就是體貼民心，離婚也是辭舊迎新的大喜事嘛！哈哈哈……”
“我等不了三天，就明天吧。”我說。
沈曉梅愣了一下，呵呵笑道:“你倒是情熱似火啊。那你就去法院吧。不過，按程序，從立案到開庭，也很快的，你沙書記有面子，不超過兩個禮拜吧？我等得起。”
“沈曉梅，你——”
“我要睡覺了，看看我能不能也夢一場風花雪月。”
沈曉梅說着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裡，還拿薄被蓋住了頭。一會兒又把你的鑽出來，扮了一個鬼臉，道:“對了，我們的結婚證還在有效期，你沙子還是我的合法丈夫。你不是常訓示部下要站好最後一班崗麼？要不要接着造兒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