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無數次夢裡見到小蝶,每一次都緊緊擁抱;可是真的見到她了,我就這麼傻愣愣的站着,如木雕泥塑一般傻愣愣的站着,想要擁抱她,卻沒有力氣動彈一下;肚子裡有千言萬語,卻都哽在咽喉,只是任由自己的眼淚恣肆的流淌……
小蝶也呆呆的站在那裡,她那麼瘦,瘦的讓我心疼;她臉上沒有笑,也沒有淚,只是那麼睜着一雙空洞洞的大眼睛,傻愣愣的站着,宛如一尊雕塑!
“呵呵,我說你們好容易見着了,就這麼幹站着啊!你們都傻了?小蝶,還不快給你的沙哥哥到一杯熱茶啊?”紅姐呵呵笑道。
小蝶驀然驚醒,飛快的跑回屋子裡,嘭的一聲,門關上了。
“小蝶——”我也猛然清醒過來,大叫着撲過去推那緊閉的房門,小蝶卻在裡面用力頂着,怎麼也打不開。
“哇——嗚嗚嗚……你們別進來,你們別進來……嗚嗚嗚……”小蝶在裡面忽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小蝶,是我,是沙子啊!”我用力拍打着房門,哽咽這呼喚,“小蝶,你是怎麼了,你忘了我們的承諾了麼?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啊……”
“你別進來,沙子哥哥,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小蝶……小蝶……”
紅姐過來拉我,道:“你就這樣進去,小蝶是不會見你的。”
“那,那要怎樣?”我擦擦眼淚,疑惑的問紅姐,“小蝶她——她爲什麼不想見我?”
紅姐一笑,笑得挺勉強:“坐下等着吧,等她哭完了,自然會見你的。”
紅姐說着,拉了一個小凳子,讓我坐下。她自己到門前對裡面的小蝶道:“小蝶,我是紅姐,你的沙哥哥不會進來了,你放紅姐進去。”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個縫,紅姐閃身進去,門又嘭的一聲關上了。裡面小蝶的哭聲也漸漸小了。
又過了好久,門開了。紅姐在門裡向我招招手,我連忙過去。紅姐附在我的耳邊悄悄道:“好了,好好珍惜你們的二人世界吧。紅姐閃人了。”
我走進房間,裡面一張單人牀,一邊擺放着幾樣簡單的傢俱。很簡陋,卻收拾多很乾淨。小蝶坐在牀沿上,低着頭。她換了一
身連衣裙,和小皮鞋,人一下子就時尚漂亮了。見我進來,她擡起頭,臉上已經化了妝,不再是那麼又黑又瘦了。
“小蝶——”我聲音顫抖着,叫道。
“沙子哥哥——”小蝶哽咽着撲倒我的懷裡,“沙子哥哥,我以爲再也見不得你了,我以爲再也見不得你了呢!嚶嚶嚶——這是夢嗎?這不是夢嗎……”
“不是夢,不是夢,小蝶。從現在起,我們這輩子永遠也不分開了……”
“不,一輩子不夠,我們下輩子還在一起。”
“嗯,生生世世,永遠永遠……”
“你哭了?”
“嗯,是高興。我長大了,只有高興了才哭。你怎麼也哭了?”
“嗯,我賣了十幾年的笑,我還以爲自己不會哭了呢。哭一次真好……”
……
一切都有盡頭,再大的悲傷,眼淚也有哭完的時候。
小蝶從我的懷裡掙脫出來,淚痕在她的臉上縱橫交錯。
小蝶羞澀的一笑,道:“剛畫好的妝,又被你給弄花了。”
小蝶在臉盆裡倒了水,開始洗臉。
“你先出去,等我畫好了妝你再進來。”她說。
“我看着你畫。”我說。
“你不出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說。
“好,好,我出去,你不要太久。”
“好。”
我從屋子裡出來,門又合上了。
我站在門外等了片刻,問她:“好了沒有?”
“嘻嘻,哪有那麼快啊。”她說。
過了一會兒,我又問:“好了嗎?”
“再等一會兒。”
……
這樣問答了十幾次,門終於開了。
“沙子,你看,我漂亮嗎?”小蝶微笑着,在我眼前打了一個旋轉。
“漂亮,只是瘦了些。”我說。她沒有了我記憶裡的神采,只是一種讓我憐惜的悽美。
小蝶用塑料杯子衝了茶,遞給我,道:“這是上好的鐵觀音,我一直捨不得喝,就是想着有一天給你捧一次茶呢。”
我抿了一口,果然好味道,只是塑料杯子的怪味搗亂,聞起來
就不倫不類了。
“我尋你那麼久,好容易見了你,你怎麼你怎麼狠心把我關在門外呢?”笑着問她。
小蝶的臉紅了,低下頭,撫弄着裙帶,囁嚅着道:“小蝶那個樣子,怎麼見你啊!我要讓我的沙子哥哥看見最好的小蝶。”
我心裡一疼,鼻子裡一陣酸楚,苦笑道:“傻丫頭,你在我的心裡永遠都是最好的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小蝶一陣哽咽,又淚光盈盈了。
我擁她入懷,深吻着她,她蜷縮在我的懷裡,身子在微微的顫抖。
“傻丫頭,別哭啊。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應該笑,要笑啊。”我說。
小蝶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那麼勉強,勉強的讓我酸楚。
“嗯,小蝶一輩子沒有這麼開心過。可是我就是想哭。”
“不許哭,以後我再也不會讓我的小蝶流淚了,我要你笑,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笑。”
“好,小蝶不哭。小蝶笑,開開心心的笑……我的笑都展現給不相干的男人了,留給你的盡是眼淚了。我要把欠你的都還回來。”
笑容在小蝶的臉上慢慢綻開,可是她的眼睛一閃,淚珠就又掛在臉上了,宛如玫瑰花瓣上晶瑩的露珠。
我情不自禁的愛撫着她的臉,爲她拭去臉頰淚水。
“小蝶笑起來真好看。”我說。
“真的?沙子哥哥喜歡,我就永遠笑着。”
“如果配上長長的頭髮就更漂亮了。你的長髮呢?你怎麼捨得剪了啊?”
小蝶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了。
“賣了。”
“啊?你,你……唉,可惜了,你不知道,長髮飄飄的小蝶有多麼美……”
小蝶悽然一笑,道:“我也捨不得,不過它也算死的其所了。賣了它,我見到了我的沙子哥哥。小蝶就是現在死了,也沒有遺憾了。”
“啊?你是說,是說……”
“若是不我的一頭長髮,小蝶就回不到沙城,也見不到我的沙子哥哥了……”小蝶的臉上還掛着悽美的笑,聲音卻又哽咽了。
“啊?小蝶你、你、你……”
小蝶的話讓我驚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