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勾離道

“這裡的天地靈氣,比我所住的天浩峰,卻是要強了不少。可能就是因爲這點,所以戈離新入門弟子,纔在此處。”

“師傅說過妄念天長生經和其它訣法不會相沖,我便放心修煉便是。”

清晨,洛北盤膝坐在天虞峰的道心殿中,感受着周圍絲絲的天地靈氣。

這道心殿便是有着那道心自然四個狂草大字的牌匾,位於伸出的山石之上,窗外便是萬丈深淵的四面重樓。

能夠留在這裡修行大道直指翠虛訣的戈離新入弟子,只剩下了洛北、采菽、凌東山、藺杭、苗沐、公羊錦帛六人。

蜀山立派千年,每年戈離、天鑄和驚神都各自新收入門門徒,多則二十幾名,少則四五名,但按藺杭私下對洛北所說,蜀山入門修煉早已形成體系,環環相扣,若在以往,都是先授紫玄氣訣,待通過試煉之後,才正式傳授這大道直紫翠虛訣,像今年這般直接以殘酷的方式淘汰門人,還是第一次。

蜀山以修煉飛劍出名,劍法劍訣,連原天衣都認爲是當世無雙,而蜀山戈離、天鑄、驚神三脈亦是各有所長,千百年來,蜀山出了無數法寶飛劍,其中有部分法寶飛劍是蜀山門人在外歷練,機緣巧合所得,其餘大多便是天鑄峰煉出,天鑄羣峰,便是重煉器訣法。

驚神羣峰,重修符籙訣法,飛劍爲輔,術法爲主,而戈離羣峰,卻是以飛劍爲主。

所以這三脈在所練法訣上也是有所不同,蜀山雖然不像崑崙一般,術法天下第一,但各種修煉法訣,恐怕也不下數百套。

蜀山以飛劍出名,戈離羣峰事實上也是蜀山之重,其餘兩脈隱隱有相依相輔之勢。所以紫玄谷和凌東山當日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有一點倒是不錯,那就是戈離峰的弟子,的確出外歷練的機會較多。

因爲蜀山威力最爲強大的,還是飛劍訣法!

蜀山劍法劍訣,連同以飛劍出名的青城崆峒,都只能望其項背。

隸屬於內丹道法的大道直指翠虛訣,便是蜀山各種飛劍法訣的根本!

只有先修大道直指翠虛訣,修到一定境界,纔可控物,纔可將一絲元神附於飛劍之上,讓飛劍和自己連爲一體,甚至引劍入體,以修煉出來的元氣和導天地靈氣,滋養、淬鍊飛劍。

修煉這內丹道法,功法內在,比起去天燭峰找尋草藥,更爲兇險,所以戈離弟子,都是日間在這道心殿修煉,有師長護法。

已將這篇道法熟記在心之後,這篇蜀山道法的第一步入靜,對於洛北來說便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了。

將雙手交疊放於自己下丹田處,洛北按照功法緩緩的吞吸吐納,他幾乎是瞬時便感覺到一絲絲淡淡的天地靈氣從他的天靈之處鑽入身體。

洛北馬上感覺到,這天虞峰的靈氣精純,溫和,很少有羅浮那種濃厚而斑駁不純的感覺。

“這是玉凝丹的功效?”

洛北按照功法,純以意念引導這些靈氣在身體內慢慢流轉,匯於泥宮識海,不停的流轉了三個大周天之後,洛北現,就算是有些和靈氣糾纏在一起的陰污雜氣,也瞬間被經絡中泛起的淡淡紫氣一攪而消失。

那淡淡的籠罩在經絡之中的紫氣,竟是那丸“絕戶丹毒”,實則是玉凝丹的藥力。

以這玉凝丹的效力來來丹凌生所說的那最後一味藥草難求,的確不是虛言,這玉凝丹絕對不是普通的丹藥。

天虞峰的靈氣本來就很是精純溫和,再加這玉凝丹的消弭陰穢雜氣,和當初洛北修煉摩訶迦羅密法相比,境況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怎麼?”

若是有修煉過七巧之眼之類的望氣訣法的高人,必定會看出洛北現在修煉之時,那身體周圍的絲絲靈氣就像是爭先恐後的鑽入他的身體一般,洛北吸取那天地靈氣的度,比起現在也正在修煉的其餘人要快得多了,顯見是比別人都要順利得多。事實也是如此,經過原天衣用逆天密法強行改變了根骨經絡的洛北,本身資質就可以用驚人來形容,洛北修煉起來,亦是感覺並不困難。但這大道直指翠虛訣,按照功法,是將吸入的天地靈氣匯於泥宮識海凝鍊,按理以洛北吸取天地靈氣的度,泥宮識海之中靈氣積聚也會非常之快。但是讓洛北沒有想到的是,天地靈氣在他體內連續運轉了幾十個周天,積累於泥宮識海的靈氣,卻只有爲數不多的幾絲。

和摩訶迦羅密法金色太陽真火凝練的金色元氣不同,大道直指翠虛訣凝練出的元氣是青綠色的。

現在入靜內視的洛北看到的便是自己極其廣闊的泥宮識海之中,飄蕩着幾根遊離的青絲。

“這蜀山功法,可能一開始天生就是這麼慢的。”

洛北雖然感覺驚疑,但這個時候卻並沒有多想,只是繼續潛心按照功法練習。

他並不知道的是,和他相比,比他吸取天地靈氣的度要慢上數倍的凌東山內視的時候,那青絲般的元氣就已經比他多出幾倍之多。

崑崙九重環島,第八重環島之上的萬丈虛空之中,一名身穿普通素色布衣的男子無依無靠的盤坐在虛空之中。

這已是連一些上古異禽都不能企及的高度,非但空氣稀薄,刺骨寒冷,而且這處,還有獨特的罡風。數個彈指之間,就有數十道如同實質一般的罡風,和高空中的冰晶,如同利刃一般割向這名男子。

這名男子盤坐不動,但身體周圍卻有一層透明的華光籠罩,那如同利刃般的罡風和冰晶,在他身體周圍的透明光罩上不停的爆開,蔚爲壯觀。

這名男子,竟然是一邊在和天地之威抗衡,一邊在修煉訣法。

“師尊!”

驀的,這名男子雙手虛空一按,在虛空中站起身來,有些驚喜的叫出聲來。

閉着雙眼的凰無神,出現在他面前不遠處。

面對着這名身穿素色布衣,見到他又是欣喜,又是恭謹的男子,凰無神臉上似乎也有一絲難得的滿意的神色,“祁連連城,你的大道如天訣,再差一步,就可結出元嬰了吧。”

祁連連城!

原來這名身穿普通素衣,一邊抵擋天地之威,一邊修煉的男子,竟是凰無神四大親傳弟子之一,在現在崑崙的二代弟子之中,修爲可以說是最爲高絕的祁連連城!

“是,師尊。弟子駑鈍,還差一步方可修出元嬰。”祁連連城垂手站立,恭謹的點了點頭。

“你也不必過謙。”凰無神道:“只用四十年時間便修到只差一步就可修出元嬰,崑崙千年以來,也沒有幾個人有你進境如此之快了。”

“可是比起師尊,還是要差上許多,便是比起那當日的….當日的原天衣,亦是深有不及。”祁連連城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說道。

“你本心堅定,再加上有此決心,將來成就未必不在我之上。”凰無神翻開左掌,一顆散着紅色華光,雞蛋大小,法力波動如同漣漪一般散開的珠子,漂浮至祁連連城的眼前。

“蛟丹!”

祁連連城一看這顆珠子,便變了臉色,一下子驚呼出聲。

也難怪他會如此,因爲這顆珠子,竟是一顆真正的蛟龍內丹!

蛟龍,是天生異種,上古神獸,天生便開神識,懂得修煉,只要修出內丹,有朝一日便能乘風架雨,化成真正的五爪金龍,破空而去,成爲與修道界中渡劫真仙一般的存在。

對於一般的異獸來說,天生便擅風、水、雷、電訣法的蛟龍,便天生是頂端的存在。

可能一條修煉了萬年的朱蟒,也不如一條修煉了千年的蛟龍。

而一般靈獸修煉出的內丹,對於修道者來說,便是不可多得的寶物,從眼下這一顆火紅蛟丹來看,至少有千年以上的火候!

只要將這顆內丹煉化,化爲己用,祁連連城便可直接金丹大成,一舉衝破數道障礙,直接修出元嬰!

“師尊…你這是…。”所以看着這顆漂浮在自己面前的蛟龍內丹,滿心震撼的祁連連城一時竟然不敢伸手與之相觸。

“你服下這顆內丹,應該可以修出元嬰了。”凰無神的神色卻並沒有半分改變,只是淡淡的說道,“修出元嬰之後,你便帶着邛萊等人出山吧。”

“出山?”早已修得本心堅定的祁連連城深吸了數口氣,才穩下心神,看着凰無神問道,“師尊要我等做什麼?和豹突師兄他們一樣,外出除妖魔歷煉麼?”

“天下數百年氣運轉化,道消魔長。修煉妖法魔功者更多,若不施手段,可能釀成數百年前血魔大變。”

“氣運轉化,竟然到了如斯地步!”祁連連城渾身一震。

“原天衣的修爲,羅浮功法的威力,你也已經見過了。”凰無神亦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現原天衣雖隕,但易長老昨日天機感應,以天機卦術算出羅浮已有傳人。而此子日必成我崑崙大患,你出山之後,便是尋找此子,將他找出,不惜代價,誅之!” 碧螺仙果今日正午已到成熟之時,雖然不算特別珍稀之物,但一顆碧螺仙果,對於你們現今修爲來說,至少也可節省你們數十日之功。”

臉色依舊冰冷嚴厲的丹凌生,單手幻出一株有着赤紅色三棱葉的植物幻象,這株植物除了赤紅色的葉子之外,最吸引人注意力的,便是枝上結着的翠綠色的,如同田螺形狀的奇異果子。

“碧螺仙果每年都會開花結果一次,但果實成熟半個時辰之後便會掉落,入土即腐,所以你們要在正午之前,到達靠近山頂的碧螺山谷,每人採集一顆碧螺仙果,用碧螺樹的葉子捲了吃下,記住碧螺果性寒,其中還蘊含毒素,要靠碧螺樹的葉子化解,所以只能吃上一顆,要是貪多,你們自己承擔後果!”

“這山峰如此陡峭!”洛北等人仔細看着,都紛紛點頭,但是再轉過頭去的時候,洛北的心中卻也不由得浮出了一個這樣的念頭。

這日丹凌生安排的修行,便是要到天刃峰上去摘取一顆正好在今日成熟的碧螺仙果,而眼前的天刃峰,卻是前所未見的陡峭。整個山壁,都是近乎垂直,一條在山壁上鑿出的山道,猶如登天的天梯,遠遠望去,這山峰就真的如同豎在天地間的一片刀刃,若不是在山壁上鑿出的山道旁還有一條用於扶手的鐵索,洛北心想自己也未必能爬得到頂。

“看來和那採藥草一般,也不單單是要讓這碧螺仙果對我們的修爲有輔助作用,同時也是要磨練我們的意志了。”

“洛北!”正在洛北心中那麼想着的時候,忽然有人在身後喊了一聲。“玄無奇師兄?”洛北驚訝轉身,卻是玄無奇站在他身後的山道上,有些略微氣喘,額頭上密佈着細小汗珠。

“怎麼,沒想到是我麼?”玄無奇看着洛北等人,傲氣的重重的哼了一聲,“你們遭受的考驗,我在面壁的時候也遭受了,難道你是覺得我通不過那考驗麼?”

“玄無奇師兄,我不是那意思。”洛北有些愕然,從未和玄無奇有過半分相近想法的他根本就對玄無奇的話有些摸不着頭腦。

“面壁十日,受罰之後,還是如此咄咄逼人的心性,難道修爲高深的人,都是在嘴上喊出來的麼?”但是佇立一邊,看着趕來的玄無奇的丹凌生,卻也是冷冷的哼了一聲。

“師叔教訓得是。”玄無奇卻並沒有半分不快的神色,只是朝丹凌生恭敬的行了一禮,“弟子玄無奇受教,懇請加入此次試煉。”

丹凌生先是不語,冷冷的看了玄無奇片刻,終於擺了擺手,“”

“多謝師叔!”玄無奇無比欣喜的走到洛北的聲音,看着洛北,在心中重重說道,“洛北,雖然我受罰比你少修了十日,但是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藺杭師兄,怎麼不走?”

但洛北此刻的注意力卻一絲都沒有在他的身上。

碧螺仙果正午時分成熟,算上成熟之後的半個時辰,洛北等人現在也不過有兩個多時辰的時間可以趕到那接近山巔的碧螺山谷。

在丹凌生點頭同意玄無奇加入的時候,洛北和采菽等人已是準備出。但是洛北此時卻現藺杭站着不動,臉色有些白,所以洛北忍不住出聲想問。

“洛….洛北師弟….你們….你們先走在前面,我走在最後就好了。”藺杭有些卑怯的說道。

“爲什麼?”洛北很是不解的看着藺杭。

藺杭看着洛北,一會之後,才終於吞吞吐吐的解釋。“我….我…去…去年也爬過這天刃峰,但是爬….爬不上去。山道狹小,不能同時容兩人上下…。”

聽着藺杭吞吞吐吐的解釋,洛北方纔明白,原來藺杭去年也接受過這個修行,但是卻因爲他腿腳不便,山路太過陡峭而爬不上去。而這山路一側沒有鐵鏈扶手,又是垂直陡峭,現在藺杭便是怕自己走在前面,爬不上去之時,後面的人也爲自己所阻,難以前行。

原來藺杭是不想拖累其餘的師兄弟。

“不妨事的!”洛北明白過來之後馬上對藺杭說道,“藺杭師兄,你又修煉了一年,不管如何,肯定比上年有所進步。更何況你腿腳不便,更是應該在隊伍中間,我們也可以幫着你,一起上去。”

“這…這這怎麼可以,萬一我…。”

“上次我給你的神行符,你用了麼?用了話也沒關係,我這還帶着呢,到時候你要是真堅持不住,我就幫你貼兩張神行符,肯定能上得去。碧螺仙果有那樣的功效,我們可不能錯過了。”

“對啊,藺杭師兄,你就在中間好了。”

“對啊,我們要上就一起上去…。”

藺杭本來還是推辭不願上去,但是聽到洛北那麼說,又聽到采菽和凌東山等人也紛紛那麼說道,他就不再說話了,低下頭默默走到了洛北的身後。

此刻洛北給他的那些神行符,就在他的懷中,用一塊方布好好的包着。

這幾張神行符,便是上次到天燭峰去尋找草藥,他也沒捨得使用。

但是讓他不再堅持的,不是這幾張神行符,而是他不忍再推辭洛北真摯的友誼和好意。

其餘師兄弟的話,也讓他從未有的感動,他低下頭來,並不是因爲一貫習慣的卑微怯懦,而是因爲他已經忍不住快要哭出來了。

藺杭覺得都是洛北來了之後,大家才慢慢的對自己好了,現在大家對他,更多的已經不是嘲諷,而是關懷和幫助。但是他這麼想着的時候,卻沒有想到,這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爲他自己。因爲他也是通過那殘酷考驗的幾個人之一,便是在蜀山過得如此卑微,他還是不肯向自己身邊的人投毒。

而這通過考驗的幾個人,無形中的關係也比之前要親密了許多。

或許,真正的友情,便只有在真正的考驗之中才會產生。

“藺杭師兄。”就在藺杭跟在洛北的身後,有些想哭的時候,加上玄無奇,一共七人之爲好動調皮的公羊錦帛忽然也嘻嘻的笑了一聲,“藺杭師兄你本來就不應該排在最後,應該讓采菽師妹排在最後才行。”

“爲什麼?”藺杭和洛北等人一時也沒想明白,忍不住一怔。

“因爲我們男人看男人的**,那是無所謂,可是若是采菽師妹爬在前面,我們….這便似乎有些不雅。”公羊錦帛嘻嘻的一笑。

“公羊錦帛!你在說些什麼!”公羊錦帛的話音剛落,采菽便一下子跳了起來,“你想死麼?是不是上次那齧齒虎抓得你還不夠厲害?”

“哈哈,采菽師妹我知錯了。”公羊錦帛一邊笑着跳開,一邊求饒說,“你大人大量,下次我不敢了。”

“哼,下次你再亂我不撕爛你的嘴。你喊我什麼,你是不是吃飯吃多了吃成飯桶了,不記得我比你早到蜀山了?”

“哦…我忘記了,是隻有洛北能喊你師妹的,采菽師姐…。”

……

“奇怪,怎麼我這次沒有覺得那種怎麼都爬不上的感覺,難道我的修爲真的精進了不少?”

洛北一行人,手腳並用的艱難行進在天刃峰的山道上。雖然全部都是爬得滿身大汗,氣喘如牛,藺杭也是覺得喘得好像內臟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一樣,但是讓隊伍中的藺杭有些驚訝的是,他卻並沒有去年爬這座山峰一般,一爬便有那種怎麼都爬不上的感覺。

現在只是一個時辰,雖然途中休息了兩次,但是藺杭跟着洛北,卻已經爬過了一半的高度。再擡眼往上看,只要再過數百米,就不再是這種陡峭的山道,而是平坦的山脊了。

所以這次,不出意外,已經怎麼都能爬得上去了。

事實上,藺杭現在最缺的,不是別的,而是自信和別人的認同,他的資質,並非像他自己想像的那麼差。他修煉進展緩慢,很大程度上,只是因爲信心和缺少別人的認同。

而這些,洛北卻從來不缺。

從背後望去,藺杭看到洛北的整個背部已經全部爲汗水溼透,他也聽得到洛北沉重無比的呼吸聲,但是洛北的背影,卻給他一種無比有力的感覺,光是這個背影,便給了藺杭信心,讓他覺得,跟隨着洛北,他一定可以到達那碧螺山谷!

“玄無奇師兄的意志還真是堅定!”

洛北不知藺杭心中所想,他的前面是玄無奇。這個傲氣執拗的少年,硬是在洛北的前面,攀爬在最前。很明顯玄無奇的體力也不會比洛北強出很多。但是最後一段數百米的陡峭山路,玄無奇竟然是硬生生的一次都沒有歇息,硬生生的爬了上去。在略微平坦的山脊上轉身,看着洛北。

看到玄無奇如此,洛北也深受激勵,一口氣硬生生的爬了上去。

“哼,還是比我慢了。”不過落在玄無奇眼裡,沒有和他爭強鬥勝的心思的洛北卻又變成了故意和他比拼一般。

汗溼重衫。

爬完這最後數百米,登上山脊的先前六人,全身都被汗水打溼!

反而是在最後,看上去最爲嬌柔的采菽,只是溼了背心一片,顯然采菽的底子是最好。

“哈哈哈哈!”洛北等人紛紛氣喘如牛了一陣,互相看到對方的狼狽樣,忽然又忍不住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那應該便是碧螺山谷了。”

大笑聲中,洛北忽然看到前方靠近山巔的位置,有一處凹下去的山谷,遠遠望去,透出深紅的色彩。

“好香啊!”

“是啊,好濃厚的香氣!”

還未到那山谷,洛北等人便已問到一股濃郁的香味,其中似乎帶着一絲絲清甜的感覺,令人聞着便有心曠神怡的感覺。

“好漂亮!”

而一進入這地形平坦的山谷,衆人便都是一下子有些驚呆了。

整個山谷之中,竟然是全部遍生兩人多高的碧螺樹!

碧螺樹的樹葉都是手掌般大小,赤紅色,而掉落在地上的枯葉卻是金黃色。眼下山谷中的地面上鋪了厚厚的一層金黃色的樹葉,基本沒有什麼雜草,整個山谷又因爲接近山巔,通風乾燥的關係,走在厚厚的樹葉上,簡直就像是踩着富豪人家家裡的那種稀罕毛毯般的感覺。

頭頂是大片的紅色,而腳底卻是一片金黃。

這種劇烈的顏色衝擊,讓一行人都是被深深的震撼。

“碧螺果!”

驀的,公羊錦帛出一聲歡呼,衆人隨即現,在同樣赤紅色的枝椏上,結着稀疏的,翠綠色,外形如同田螺一般的果子。那果子表皮很薄,裡面透出水光一般的光澤,而那清甜的香氣,就是這碧螺果出的。

光是看色澤和 “你們是驚神的弟子,這麼做,是想爲宗震他們出氣?”和采菽互望了一眼之後,洛北隨即看着這四名身穿玄色衣衫的少年,重重的說道。

“什麼意思?”玄無奇等人不明白這四人爲何如此無禮,四名身穿玄色衣衫的少年心裡卻都是咯噔一下,在溪水裡攪動的雙足也都是一下頓住。

四人中,年紀最長,圓臉細眼的少年名叫宏景,臉色白皙,眉毛細長,面相有銳利之氣的少年名叫溫寧侯,另外的兩人中,身材略微高大的一人叫宋子樂,偏瘦的一人叫馬騰龍。這四人的確都是驚神弟子。

而且這四人都是比宗震他們早入了一年蜀山,是宗震等人的師兄,當日宗震被采菽搶了藥草的事,在驚神一脈也傳了出去,這四人,就是這日正好在天刃峰修行,知道洛北和采菽等人會來碧螺山谷,故意前來找茬的。

只是四人全都沒有想到,洛北竟然是一句話就直指他們本心,就好像一下子把他們的心看穿了一般。

再看站在洛北身邊的采菽,雖然看上去是嬌柔的一個女子,但卻也似乎是和洛北一般的神氣。

光是這一句,就一下子打壓住了他們四個人旁若無人的氣勢。

“這洛北和采菽倒真是不可小覷,怪不得宗震有些底子,還在他們手下一敗塗地。”

四人中帶頭的宏景眉頭跳了跳,站了起來,哈哈大笑,原本細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你說的不錯,我們來,就是要爲宗震他們出氣的。”

“身爲師長,恃強凌弱,難道你們忘了蜀山律例?”洛北望了一眼宏景等人。

“這洛北才入門不到一月,竟然有如此氣勢。”被洛北一眼望去,宏景等人竟是不自覺的又滯了一滯。就連一直未看過洛北與人針鋒相對的公羊錦帛和苗沐等人,也都有這樣的感覺。

他們不知道,和他們不同,洛北和孤傲高絕的原天衣在一起,耳聞目睹原天衣的行事,再經過數次生死錘鍊,眼下這種不自覺的威勢,只是自然流露。

“真是邪門!須得用言語將他壓住,否則反被他們搶了氣勢!”面相有銳利之氣的溫寧候看了洛北一眼,心中如此想着,冷然踏前一步,“你們強搶宗震他們的藥草之時,怎麼未曾想到蜀山律例?”

采菽瞥了溫寧侯一眼,絲毫不做任何的解釋,“你們今日既然來了,肯定是想好了,想要如何,就別廢話了。”

“好,采菽師妹,你倒是快人快語…。”

“就憑你們幾個,也配喊我師妹?”

宏景的話還未說完,就被采菽忍忍的打斷。

“你!”宏景的臉頓時白了,手指的關節也頓時咔嚓的響了幾下,“既然如此,我也不廢話了,今日我們也來和你們賭一場,你們若是輸了,就留下你們手中的碧螺仙果,空手滾下山去!”

到此時,玄無奇等人還未明白到底之前采菽和洛北與驚神羣峰弟子生了什麼過節,但看到宏景等人如此氣勢逼人,早就已經心中惱火的玄無奇眼中頓時暴出寒光,“若是你們輸了,又當如何?”

“這是玄火雷。我們前日修行時才煉製出來的。”宏景手掌一翻,托出一粒火紅朱漆色的,鴿蛋般大小的珠子,“一丟出去,毋論砸中任何東西,立即炸開,方圓兩丈之內爲雷火籠罩,威力不俗,若你們贏了我們,我們便給你們四顆玄火雷。”

“我同意。”玄無奇冷冷的點了點頭,看向洛北和采菽等人,“你們呢?”

“說不定以後還會有無聊的人來找我們爭鬥,這幾顆玄火雷雖然稀鬆平常,倒是聊勝於無。”采菽冷笑,“怎麼個賭法。”

“單打獨鬥或是一起上都可以,隨你們劃出道來。”宏景眯起了眼睛,“只要你們打得過我們隨意其中一人,就算我們輸了!”

“是麼?”

采菽的話音未落,人影一花,她的人就已經到了宏景的左側!

暴起動手,采菽這個看上去嬌柔清麗的少女,處事卻是無比的果斷、決絕!

洛北屏住了呼吸,看得清楚,就如同和那日宗震交手一般,采菽只是一個衝箭步,就已經到了宏景的身旁,和上次不同的是,采菽這次的手上,還帶起了一蓬綠油油的青芒。

這一下的威勢,比起當日更是威猛,采菽行動之間,竟然是隱隱**了噼啪的破空之聲。

“大道直指翠虛訣!”

宏景的細眼之中寒芒暴閃,手臂上陡然冒出紫色氣勁,“砰!砰!砰!”三聲,站立不動,上身只是晃了一晃,瞬息之間和采菽硬拼了三記。

青色和紫色的光芒爆開,采菽一個縱躍,連退了幾步,但宏景卻並未追擊,臉上的紫芒一閃而沒,臉色有些陰沉,“想不到你們竟然是直接被授了大道直指翠虛訣!”

“采菽師妹的大道直指翠虛訣,已然可以讓雙手放出青光了?!”

洛北一時也是心頭巨震。雖然並不清楚這法訣的細分境界,但是見此情景的洛北腦海中卻已然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當日自己修煉摩訶迦羅密法,有所突破之後,雙手貫注金光,一拳沒入山石的情景。洛北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采菽的修爲進境,已經比自己要高出不少。

“哼!”就在此時,采菽卻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哼了一聲。

剛剛一瞬間的交手,采菽便已法訣,宏景修煉的是不同於他們的紫玄氣訣。這種不屬於蜀山重要法訣的入門法訣便是在世間其餘的門派之中都有流傳,比起大道直指翠虛訣要低幾個檔次,但是剛剛一試之下,采菽便覺這宏景的修爲卻比她想像中的要精深得多。

三記硬拼下來,采菽的整條手臂都已震得麻,縮在袖中,不自覺的有些微微抖。

“光是這個宏景,自己都未必打得過。”

“看他先前說得如此篤定,另外三個的修爲肯定也不在他之下。這次恐怕討不到好。”

重重的哼了一聲,采菽的臉色也變了數變。

“集中力量,對付一個!”

玄無奇也看出不妙,突然大吼了一聲,朝着剛剛和采菽硬拼了三記,站在最前的宏景衝了過去。

苗沐、公羊錦帛、凌東山也瞬間反應過來,一起縱身撲上。

“這樣的修爲,也想勝得了我們?”

冷哼聲中,玄無奇只覺自己眼前一花,宏景竟然是不顧他們,和他們擦身而過,砰砰數聲,截住了采菽。還未反應過來,出那一聲不屑冷哼的溫寧侯卻一閃身到了他們的身前。

“砰!”玄無奇只覺得紫光一閃,一個拳頭已然到了自己的眼前,大驚之下,只來得及雙臂交叉擋在自己的面前。一陣大力涌來,玄無奇只覺得雙臂頓時震得麻木,失去知覺,整個身體也不由得踉蹌後退了五六步,收勢不住,仰面一跤跌倒在身後的小溪之中,渾身溼透。

苗沐和公羊錦帛、凌東山也是分別被一拳擊中胸口,一腳踢中小腿,一肘敲在小腹,倒在地上,臉色白,一時都站不起來。

“洛北,你還不動!”

玄無奇渾身溼透,羞憤交加,眼光所及,看到藺杭都往上衝,而洛北卻還站着未動,頓時氣急,吼了出來。

“怎麼好像他們的進境都比我快!”

玄無奇不知,洛北是看到苗沐和公羊錦帛撲上之時,手腳都帶了起了淡淡的青光,修爲進境都比他快,所以一時才呆了呆,等到玄無奇落水,氣急大吼,洛北才醒轉過來,但此時放眼采菽被宏景纏住,溫寧侯一人瞬間就將玄無奇三人擊倒,自己這方顯然是無法得勝。

“砰”的一聲,采菽又被逼得和宏景硬拼了一記,宏景又只是上身一晃,但采菽卻是不由得悶哼一聲,臉色白,雙手似乎擡也擡不起來的樣子。“一個廢物,也要動手?”與此同時,溫寧侯飛起一腳,踢中藺杭的背心,藺杭失了平衡,整個人往前衝出,迎面摔倒在地,臉上頓時擦出幾道血痕。

“住手!”洛北驀的血往上衝,腦海中轟的一聲巨響,太陽**都突突直跳。

“怎麼,怕了?”溫寧侯不屑的看着滿臉血紅的洛北,說道,“還是就此認輸,丟下碧螺仙果?”

“洛北!”從溪水之中跳出,雙手兀自顫抖不停的玄無奇出震天怒吼,“你要是認輸,以後別想我喊你師弟!”

“認輸?”但是洛北卻看都沒看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溫寧侯等四人,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們不是要打麼,我來和你們打!我一人對你們四人。”

“洛北,你瘋了?”雙手已經幾乎擡不起來的采菽,忍不住要叫出聲來,但是讓她忍不住渾身一震的是,洛北一字一頓的說了那一句之後,便伸出手來指了指,“但不是在這裡,是在那裡打!”

順着洛北所指的方向,所有在場的人,全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一刃天!

洛北所指的,是一道只有兩尺來寬,兩側全部萬丈深淵的絕壁!這道長達百丈的絕壁,便是天刃峰獨有,鬼斧神工般的奇景!

方纔衆人上山之時,已然經過看過,那一道兩側沒有任何憑依,只能堪堪容一個人站立,甚至連普通牆壁的厚度都沒有的絕壁,光是遠遠都已經讓人心膽俱裂,更何況,這山巔之上,還是山風凜冽。

要在這一刃天的絕壁上行走,簡直就是真正的行走在高空中的一片刀刃上! “他是在虛張聲勢!”

若不是修到可以御空的境界,不怕失足掉落,誰又敢走到那上面別說要在上面動手。

宏景和溫寧侯等人心中隨即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但是讓他們心神巨震,渾身有些僵硬的是,洛北說出那一句之後,卻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便朝着那一刃天走了過去。

洛北直直的走到了那只有兩尺來寬,堪堪只容一個人站立的絕壁之前。

“師傅!”

絕壁的兩側,是萬丈深淵,亂雲翻飛,山崖之間狂風呼嘯,吹得洛北的眼鼻都有些澀,但是洛北的心境,卻反而越的堅定!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原天衣帶他到禁忌死淵時的場景。“師傅,弟子今日是和人爭強鬥勝,但是這一刃絕壁,生死挑戰,必定會和你說的一般,讓我的本心更爲堅定!”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洛北便直接往前踏出一步,走了上去!

“洛北師弟!不要。”在洛北一步踏出的時候,藺杭忍不住出一聲急切的大呼。

“藺杭師兄,不妨事。”洛北轉過身來,朝着藺杭微微的一笑,然後就走了上去。

一步一步,走在那一刃絕壁之上!

一步一步!每一步,就如同敲打在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轉瞬之間,洛北已經往前慢慢的走出了數丈!

他竟然在走上去之前,還對藺杭微微的笑了笑。

眼下,這一個微笑和洛北全然沒有任何猶豫、心驚的樣子,在宏景和溫寧侯等人的眼中,便是最大的蔑視!

溫寧侯的眼瞬間就紅了,渾身的熱血也是一下子涌上了頭。

“難道想這樣就將我嚇住麼!”

“我就不相信你一個新入門的弟子,能走得上去,我反而走不上去!”

溫寧侯也直直的走上了一刃絕壁!

在場的人,都是連呼吸都幾乎凝滯,就看着洛北和溫寧侯,一前一後的行走在絕壁之上。

忽的一陣大風吹過,直吹得采菽青絲飄舞,衣衫獵獵作響。

“不好!”采菽臉色瞬間煞白,她看到洛北和溫寧侯的身體都是在絕壁之上晃了幾晃,這幾晃讓她的心都揪了起來。

風大,且冷。溫寧侯的背心之中,卻已經全是冷汗。

他的臉上也不復一開始的一片通紅,而是白得嚇人。

初一走到這一刃絕壁之上,他是渾身血氣上涌,拋開了一切念頭,在這種浩然氣血上涌的情況下,便是鬼神都不懼怕,更不用說是一刃絕壁。

但是隻走出幾步,被山風一吹,再看絕壁兩側的景象,他上涌的氣血,卻瞬間就沉了下去。

這種每一步都是生死一的巨大心理壓力,不是他這種本心修爲的人所能承受的。

在這種情況之下,害怕的念頭只要起了一絲,瞬間就會變成汪洋大海,將所有的念頭,都侵浸其中!

只是走出了數十步,溫寧侯的雙腿就已經忍不住不自覺的顫抖。

他的整個元神,也就像是面對着什麼恐懼天魔,不停震顫。

現在這一陣大風吹得他身體亂晃,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之後,溫寧侯現,自己是絕對沒有辦法接着走下去了。

不僅是沒有辦法走下去,溫寧侯是連看都不敢往下看,已經連站都站不住了!

可是,洛北竟然是還在往前走!

難道他就不怕死麼!

山巔之上,宏景等人的冷汗也是汩汩而落。光是洛北那一步步走在絕壁之上的樣子,對他們的心靈威壓,已經讓他們喪失了走上去的信心和勇氣。

洛北就直直的走到了那一道絕壁的正中,站定。

站定之後,洛北竟然是就在原地,慢慢的轉過身來。

這一瞬間,洛北給所有在場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一株生長在絕壁之上的小樹,看上去隨便一陣巨風就可以將之折斷,吹走,但是卻說不出的孤傲!

宏景等人和洛北凌厲的眼神一觸,大腦中就是一片空白。

而和洛北的眼神一觸,溫寧侯再也堅持不住,竟然是渾身顫抖的伏下了身來。

心神已經全部被恐懼擊潰的溫寧侯,竟然是連走回去都不敢了,只敢在洛北面前,伏下身來,慢慢的往後挪回!

藺杭、凌東山,甚至是對洛北懷有敵意的苗沐和以洛北爲敵的玄無奇,此刻看到這樣的景象,都只覺好像有一口氣堵在胸口,忍不住想要振臂狂呼。

“拿來吧。”采菽突然一笑,朝着宏景伸出了手。這一笑,說不出的燦爛,充滿了顛倒衆生的味道。

“什麼?”心神震顫中的宏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看到采菽的目光盯在自己手上,他才捏緊了拳頭,將玄火雷珠一一遞給采菽。

“今後,有他在,你們驚神弟子,還是不要來找我們麻煩了。”接過玄火雷珠的采菽轉過身去,再沒有看宏景等人,但是看着她看着站立在一刃天上洛北的目光,宏景等人卻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除非他們以後也能像洛北一樣,鎮定自若的在一刃天上走個來回,否則的話,他們永遠都是敗者!

“這次我和宏景他們意氣之爭,在一刃天上走了一次,和師傅所說的一樣,再次挑戰了一次生死界限,果然是受益不少。”

“只是這種鍛鍊神魂,堅定本心的修爲,只能機緣巧合,我再刻意去試,可能就沒這樣的效果了。”

晚上,在自己天浩峰的房間裡,又是滿身大汗,如同水中撈出來一般的洛北緩緩呼出了一口氣,有些驚喜的這麼想着。

雖然修煉妄念天長生經每次都是要經歷經脈破裂,錘鍊的痛楚,但洛北還是每日堅持,每天晚上都是要到自己實在力盡,連第一步入靜無我的境界都無法做到之後,才停止練習。

按照妄念天長生經的功法,吸入的天地靈氣,運轉十週天之後,就會開始錘鍊,強化洛北的經脈、筋骨。這將自身如同置於熔爐一邊不停錘鍊的煉體,產生的無邊痛苦,需要耗費大量的心志,氣力與之抗衡,在以往,洛北運轉十週天之後,最多再堅持個十週天之後,就會心神、體力全部到達極限,無法再行修煉。

而今天讓洛北有些驚喜的是,他卻足足堅持了十五個周天,才終於堅持不住,到達了極限。

而且現在,停止修煉之後,雖然身心俱疲,但卻是有種以往全然沒有的神清氣爽、飄飄欲仙般的感覺。只是休息了片刻,洛北便覺得自己的氣血在身體內汩汩流動,似乎手腳之中的氣力飽滿的將要溢出。“喀嚓”一聲,洛北用手一扳,竟然是輕鬆折下了牀前木桌的一角。

“看來這些天的修行,再加上今天在一刃天上走了個來回,鍛鍊了神魂,錘鍊了心志,以及那碧螺仙果,讓我的妄念天長生經已經有了些突破。”

“師傅說修煉妄念天長生經九死一生,要歷盡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我現在有這樣的進境,看來不是我修煉錯誤,是修煉妄念天長生經,本來就是如此。”

“只是我的大道直指翠虛訣,爲什麼進境這麼慢?”

洛北再休息了片刻,再強自凝神內觀,他覺自己的識海之中,以前妄念天長生經凝出的元氣,似乎只是一蓬蓬淡淡的金色氣霧,但此刻已經凝成了許多一絲絲的金色元氣,互相糾纏環繞,如同一個稀鬆的金色線團。但洛北也同時現,自己修煉的大道直指翠虛訣形成的青色元氣,比起第一天修煉之時,也只是多出了淡淡的數十絲。

“呼”的一下,洛北凝神用力打出一拳,心隨意轉,洛北感覺到自己氣血奔騰,這一拳打得氣力十足,擊打空氣出了輕微的一聲爆響,體內的青色元氣,也隨之流轉,貫通雙手經絡,但是洛北看到,自己的手上,只是泛出了一絲微弱的青光,這微弱的青光,非但比起采菽和宏景相鬥,手上**的一蓬青光相比相差甚遠,便是和凌東山他們相比,都深有不如。

“難道是他們沒有聽從丹凌生的話,在晚上休息之時,也偷偷的練了?”

“這是違反師長教訓的事,若是被現,也要受重罰,我明天偷偷的問問采菽和凌東山他們再說。”

已覺肚餓的洛北,一邊從桌子上拿了一個饅頭,慢慢咀嚼,一邊這麼想着。

此刻的洛北全然沒有想到,他的大道直指翠虛訣修煉進境緩慢,並不是因爲他修煉時間少,也不是他修煉的方法不對。事實上,以他如此堅定,勇猛精進的心志,吸取天地靈氣的度,單單的修煉大道直指翠虛訣的話,他恐怕會是蜀山數百年來,進境最快的第一人。

他的大道直指翠虛訣之所以進境如此緩慢,只是因爲他修煉的妄念天長生經!

妄念天長生經初始第一重煉體之時,十分氣是九分煉,一分養。九分元氣用來錘鍊、修復破損的經脈、**,剩餘一分真氣再用來慢慢滋養。這一分元氣也只是堪堪能夠滋潤經脈、**,洛北的經脈和**,就像是缺少雨水的土地一般,大道直指翠虛訣凝練出來的元氣天生溫潤滋養,在洛北的身體裡流轉,就像是缺少雨水的土地突然恰逢甘露,哪有不拼命吸收的道理。

所以這大道直指翠虛訣凝出的元氣,十成之中倒是有九成無形中被洛北的經脈和**吸收,最多隻有一成剩餘。這樣一來,洛北修煉這訣法的度,當然是幾近下降了十倍。

但這種滋養,卻對妄念天長生經的修煉,起到了很好的輔助作用。一個夜晚的錘鍊,再加上一個白天的充分滋養,使得洛北的妄念天長生經的修煉進境,卻是可能比原天衣料想的還要快。

因爲就算是原天衣,也沒有想到洛北這批人,會被直接授予大道直指翠虛訣,也未想到,這訣法對妄念天長生經,有如此之強的輔助功用。

而蜀山之所以會直接授洛北等人大道直指翠虛訣,又和他不無關係。所以這天下因果,過去未來,當真是誰也無法看透。

連洛北自己都不知的是,他只是花了近一月的時間,就已經突破了妄念天長生經的第一重,煉血汞漿!

到達了這一個境界之後,洛北全身的氣血,將會在識海中剩餘的妄念天長生經凝出的金色元氣催動下,時刻不停的翻滾奔騰。氣血會變得沉重,凝練,滋養身體的功效會大上數倍,氣力將會不斷有所增長。

突破了第一重之後,接下來的第二重,就將是元氣帶動氣血,練骨、練皮。到那時候,洛北的肉身將會變得十分強韌,世間尋常不修道術的武師,也未必能傷得了他了。

與此同時,在第一重修煉時開始,妄念天長生 “西界黃河,北控大漠,東連倒馬、紫荊之關,南拒雁門、寧武之險。”

這段話就說的是北方重鎮薊州漢平。

現在天下大亂,連年戰亂,原屬於中州管轄的漢平已然爲北方匈、羌兩族割據,牢牢扼守,與中原各國抗衡。

現在匈、羌兩族在此設四部統帥,十三衛所,標力十三萬,戰馬五萬,這些軍隊都配匈、羌特有的雪狼鋼刀,刀柄上有猙獰狼頭,刀身雪白,上萬人的部隊出動,一起拔刀之時,光是殺氣和瞬間暴出的寒光,就能震人心魄。

匈、羌兩族重兵割據,倒是不像其它地方會有流寇侵襲,算起來,這裡倒是已經有十六個年頭未有戰事,十六年各處流民、手工藝人、商號紛紛涌入此處,倒是形成了一片鮮花錦簇,車馬如流的盛世場景。

從城門到重鎮腹地,便是四車青石大道,此時算法,一車便是四匹高頭大馬,四車大道便是十六匹馬同時並駕齊驅的大道。

一條四車大道橫貫南北,又有無數小道如蛛網將這方圓千里的重鎮連接,各色商號都在此設店,直到深夜都是燭影搖紅,不見冷落。

長年身在此處,恐怕會忘記外面是戰事四起,羣國爭霸,亦會忘記這裡也隨時可能會爆一場大戰。

時值深秋,時值深秋,在南方尚是秋高氣爽的出遊時節,但這遠北之地,寒氣卻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光是清晨屋脊上一層重重的白霜,便預示着再過些時日,只要水氣一足,便是一場大雪。

這盛世都城般的重鎮之大的酒樓便是位於東南的知味樓,知味樓是蘇南最大商號王興記的產業,在漢平佔地數畝,分前後三落,光是看大門口一對足足有兩人高的饕餮石雕,硃紅大門,閃亮銅釘,門口衣衫鮮亮,中期十足的家丁,便可以看出王興記的財力、實力也正處於頂峰時期。

王知味便是這知味樓的老闆,亦是王興記在這重鎮,一共十七家各色商鋪的總管。

這日清晨寒風凜冽,在屋中便可聽到北方吹來的寒風吹折屋上枯草出的聲音,王知味還未起身,便聽到當街有人厲聲呼喝,“全部滾開,若是在此礙手礙腳,小心你們的性命。”

“封閉周遭街道,所有店鋪,今日不準開張!”

“這些是什麼人,說話如此囂張霸道?”王知味有些愕然,飛快的披上裘皮袍子,將窗推開了一線。

城東,是最爲繁華熱鬧的地段,能在這裡沿途設攤,設立商鋪的商號,背後都有軍中重要人物支持,其中有些商號,更是有不少武師、修煉道術的高人坐鎮,到時負責押運錢糧,在沿途驛道上接送貨物。南方大量的絲綢、布匹、米糧,北方的皮草、香料等貨物,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流轉。

“你們是什麼人,說關就關,你們有四部統帥文書律令麼!”

從二樓窗戶縫中望外只見街道的兩頭,都是各站了九名大漢。

這九名大漢都是一水黑色軟甲,這黑色軟甲不知是何物所制,遠遠竟似有一片片的鱗片一般,閃着幽幽的藍黑色光芒。這身黑色軟甲,將這些大漢的頭臉都包住了,只留雙目和兩個鼻孔,看上去便充滿了彪悍、霸烈的氣勢。

再細看,王知味現這些大漢,都是身背黑鞘長劍,腳下穿的長靴,竟然是出金屬色光澤,似乎竟是鋼鐵鑄就。

裹甲、背劍,這已經明顯違反了這裡四部統帥的律令!

“是魏字號的張大先生!”

現在站在當街的是兩名身穿深藍色華貴長袍的中年男子,遠遠望不清面目,卻感覺得出兩人身上囂張霸道的氣息,剛纔那封閉周遭街道,令所有店鋪,不準開張的話,顯然就是這兩人所說,而站在兩人身前質問的,是一名身穿山羊皮短卦,留着一縷長鬚,精瘦幹練,眼中有神光的四十歲左右,管家模樣的男子。

王知味認得出,這人便是對面魏字號的管家,張大先生。

魏字號,是河洛一帶的商家巨賈,主營當鋪、藥材生意,財力、勢力甚至在王興記之上,這張大先生雖然貌不驚人,但王知秋卻知道他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因爲在數年之前,王知秋就看到魏字號與一家叫恆生記的商號爭道,互不相讓,結果張大先生一掌便將恆生記一架裝了貨物,數百斤的馬車打飛。這樣的威勢,讓王興記的一些高手也自愧不如,這幾年王知味和魏字號掌櫃也有交情,更是得知,這張大先生,還精通道術,知曉不少鬼神神通。

若非魏字號和他本身的實力,否則在這麼多身穿奇異黑甲的封住兩頭街道之時,他亦絕對不敢獨自一人跳出質問。

“恩?原來是王屋派的弟子,怪不得敢出頭。”

王知味看不清的,面對着張大先生的兩名華服男子,都是膚色白淨,臉面上隱隱偷出象牙般光澤,聽得張大先生如此厲聲質問,左一名三角眼,鷹鉤鼻的陰鳩男子頓時眯起了眼睛,眼中暴出寒芒,“不過我們是誰,你就不用管了,趕快退下,若再強出頭,必讓你追悔莫及。”

被一語道破師門,張大先生頓時心中一顫,但他在道上接送魏字號貨物二十餘年,大小陣仗見過無數,在方圓千里的道上也是極有威勢,若是隨便被人一句輕飄飄的話就立即嚇退,這二十年在別人眼中的積威,至少便會崩塌一半。

“連來路都不說,便叫我走,這有些說不過”張大先生隨即直了直腰板,冷冷的說道。

兩名華服男子眼光所及,只看見有些攤販商鋪,依舊站立原地不動,一抹陰冷至極的笑容便即浮現在臉上,“看來這些人都是以你爲,如此甚好,正好拿你殺雞儆猴!”

兩名華服男子這句話說得已然是殺氣凜冽,十分霸道,但話音才落,遠遠的就飄來一聲淡淡的聲音,“廢話太多,豈不讓人笑話,區區王屋弟子,殺了便是。”

殺了便是!

這人的聲音雖然恬淡,但是所說的話,卻是讓從窗縫中偷看的王知味都渾身一冷。

便是這裡的領軍統領,也未必能如此輕易的說出掌控生殺大權的話出來。

話音剛落,十八道白色的華光便已然朝着街心的張大先生絞了過去。

“飛劍!”

張大先生瞳孔頓時收縮,渾身如墜冰窟。

他看得出封鎖道路兩旁的這些黑甲帶劍的大漢必定有非凡技藝,但是卻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不是世間普通武師,而是修煉飛劍的修道者!

凡是修道者,除非修到原天衣那種天人合一的境界,否則便是站立不動,身上也會自然流露一定的法力波動,但是直到這些人放出飛劍,張大先生才感覺到了強烈的法力波動。

是這些人身上鱗片狀的黑色軟甲,將這些人先前的法力波動,全部隱藏!

“你們是勾離道的人!”電光火石的瞬間,張大先生想起了北地的一個門派。這個門派開山祖師曾在北海擊殺一條有千年修爲的黑翼海蛇,取其飛翼、骨骼煉製了一面法寶陰鱗黑旗,可放出毒煙,**,另用黑翼海蛇的外皮,煉製了一批黑甲,這批黑甲能防刀槍,避水火,尋常飛劍都難以傷之,另外一個功用,便是可以讓修道者隱匿自身氣息。當年勾離道與北地一個門派爭雄,一批門人弟子,便是穿了這批寶甲,偷偷的潛入對方山門,打了個對方出其不意,大獲全勝。

“不自量力!”

張大先生出聲,言語中隱然有些和談之意,也只是先幻出一條青色布帛般法寶,團團護住周身,但兩名華服男子根本不答話,冷哼了一聲,當空一扯,兩個人都是各自如同憑空扯出一般,拉出一面丈二黑色大旗。

黑旗一展,便是漫天黑氣席捲下來。“陰鱗黑旗!”張大先生不知這勾離道法寶竟然是兩面,而且眼看這兩人更不答話,直接祭出厲害法寶,便知道今日之事根本無法善了,當下把心一橫,運氣當空一擲,丟出一張佈滿雷紋的金色符籙。

這金光神雷符一擲出,當空一個霹靂,就化爲一個金黃色彩的雷光大手,驚得整條街道中原本已經驚駭不已的商販全部匍匐在地。

王屋派主修符籙訣法,這道符籙便是王屋符籙道法中的金光神雷符,是王屋符籙中威力最大的符籙之一,張大先生亦是從師長那裡得到,自己不能煉製,是壓箱底的法寶之一,今日見十幾道飛劍結成陣法,縱橫飛絞,眼前陰鱗黑旗又是來勢洶洶,張大先生便只有將這金光神雷符丟了出來。

“刺啦刺啦”數聲,但就在這金光神雷炸出之時,兩面黑旗上突然涌出兩條實質般的黑色羽翼長蛇,這兩條猙獰長蛇一抖身,一大片幽藍雷光冷氣森森,轟然炸散了那金色雷光大手。

“糟糕!這陰鱗黑旗竟然如此狠辣!”

直到這時,張大先生才反應過來,原來勾離道的祖師當年擊殺的黑翼海蛇不是一條,而是兩條,而且那勾離道的祖師竟然是將千年蛇魂都鎮在黑旗之中,這陰鱗黑旗瞬間爆的威力,竟然還在他師門的金光神雷符之上。修道者鬥法,比世間武者刀劍相爭更爲兇險,張大先生一個處置不及,出手未有這勾離道的人狠辣,金光神雷符一破,再釋放其它法寶,卻已經是來不及。這個念頭,變成了張大先生在腦海中的最後一個念頭。

只見金光一消,黑氣一卷,張大先生就渾身一頓,那條青色布帛般的法寶流轉不靈,只是露出了幾寸間隙,外面不停盤旋飛絞的十八柄飛劍便瞬間刺入。

只是一絞,站立街心的張大先生便被絞成是幾十塊飛散肉塊,那十八柄飛劍上元氣一灼,在北方道上有些名氣的魏字號張大先生竟然是連陰魂都沒有留下一絲,便是形神俱滅!

世間凡人,何時見過此等兇險殘酷的鬥法!

一時間未等那兩名施展陰鱗黑旗的華服男子出聲,便都是一聲喊,連滾帶爬的走得乾乾淨淨,一條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頓時變得空曠無比。

“要出大事!”

遠出知未樓上的王知味也看得渾身不住顫抖,慢慢合上窗戶之後,便強自鎮定了心神,連聲便喊,“備馬!備車!收拾賬本,金銀細軟!通知城東南所有人等,全部撤往城西!”

這見多識廣的大商號總管,已然看出,此地絕對有大禍事要生,這修道者的爭鬥,便是軍隊都未必能夠插足,更不用說是他們這些商號。雖然距離那條被封街道,中間還是相隔了兩條街道,但是王知味卻沒有半分安全的感覺。

在城西,王興記也有產業,而那邊附近便有軍隊駐守,是城中最安全之地。

“這些瞬間斷人生

005寂寞蛑奼012藥王宗32畫符020蜀山030禁地001山野少年014脫胎換骨005寂寞蛑奼030禁地030禁地031幽冥血池38苦澀027卑微030禁地013神鳥商羊36殘忍001山野少年012藥王宗002蛑奼珠007知恩圖報022戰!32畫符002蛑奼珠018紫河轉生丹008洛北018紫河轉生丹007知恩圖報35暴怒016惡犬016惡犬016惡犬002蛑奼珠027卑微37勾離道029邪月019一念之間002蛑奼珠030禁地031幽冥血池017紫薇道觀34賭約35暴怒027卑微020蜀山013神鳥商羊014脫胎換骨37勾離道027卑微018紫河轉生丹016惡犬005寂寞蛑奼024風華絕代015歷練32畫符014脫胎換骨024風華絕代38苦澀026師兄021天破029邪月014脫胎換骨32畫符023身外化身026師兄023身外化身018紫河轉生丹34賭約008洛北018紫河轉生丹001山野少年024風華絕代005寂寞蛑奼030禁地34賭約031幽冥血池004蜀山018紫河轉生丹37勾離道030禁地004蜀山022戰!37勾離道003赤羅幢32畫符008洛北031幽冥血池031幽冥血池018紫河轉生丹022戰!32畫符36殘忍015歷練36殘忍017紫薇道觀003赤羅幢026師兄
005寂寞蛑奼012藥王宗32畫符020蜀山030禁地001山野少年014脫胎換骨005寂寞蛑奼030禁地030禁地031幽冥血池38苦澀027卑微030禁地013神鳥商羊36殘忍001山野少年012藥王宗002蛑奼珠007知恩圖報022戰!32畫符002蛑奼珠018紫河轉生丹008洛北018紫河轉生丹007知恩圖報35暴怒016惡犬016惡犬016惡犬002蛑奼珠027卑微37勾離道029邪月019一念之間002蛑奼珠030禁地031幽冥血池017紫薇道觀34賭約35暴怒027卑微020蜀山013神鳥商羊014脫胎換骨37勾離道027卑微018紫河轉生丹016惡犬005寂寞蛑奼024風華絕代015歷練32畫符014脫胎換骨024風華絕代38苦澀026師兄021天破029邪月014脫胎換骨32畫符023身外化身026師兄023身外化身018紫河轉生丹34賭約008洛北018紫河轉生丹001山野少年024風華絕代005寂寞蛑奼030禁地34賭約031幽冥血池004蜀山018紫河轉生丹37勾離道030禁地004蜀山022戰!37勾離道003赤羅幢32畫符008洛北031幽冥血池031幽冥血池018紫河轉生丹022戰!32畫符36殘忍015歷練36殘忍017紫薇道觀003赤羅幢026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