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貫穿整條宮道,整齊劃一的男子吼聲沒有將司空翎給震住,可她卻在馬上晃了晃,眼看那些將士的士氣靠着怒吼而昂揚,領頭一人黑甲泛亮,瞳孔不帶一絲色彩,堅硬轉身。
鎮關大軍準時準點,出發!
司空翎咬脣,雙腿一夾馬腹策鞭前行,卻在宮門處被侍衛攔下,她茫然,眼睜睜看着司空震和司空翊一左一右,領着萬人軍隊,揚長而去!
怎可如此?!
司空翎說不清是何感受,她明明已經喊了一聲嫂嫂有危險,照司空翊的聽力不可能沒聽見,那他怎會放心離去呢?皇命雖不可違,但他不違,失的就是嫂嫂一條人命。
她趁亂出來的時候,嫂嫂已經說她不是公主,如果她不是開玩笑……那可是欺君!欺君之罪,當要問斬!
司空翎恨恨擡頭,自己這一出來,還不知道里頭現在成了什麼樣子,哪怕柯容和陸蒙在,哪怕他們還選擇護住嫂嫂,但也敵不過殿內御軍包圍,恐怕……
女子在馬背上搖搖欲墜,須臾忽然一扯繮繩,在侍衛驚呼聲裡突然調頭,衆人都以爲她又要奔回皇城去,神經剛一放鬆,卻被眼前之景再度劈了個五雷轟頂。
只見司空翎策馬奔出幾十步,在衆人未反應過來前,鞭子半空裡劃開圓整弧度,隨後“啪”一下清脆,重重落在馬屁股上,激得人心一惶。
驚馬長嘶,蹄下踏出烈躍節奏,一片塵土飛揚間,女子紗裙朦朧,眉眼卻是少見的冷冽。她趁衆人還傻傻看着自己靠近而毫無動作,乾脆再落一鞭子,惹得胯下飛馬腳步更快,幾乎是如一陣風般捲過宮門。
司空翎沒有皇令便闖了宮門,這是侍衛在女子身影快消失在視線中時才猛然反應過來的,再擡頭時,女子已裹一身紅塵,轉瞬離去。
死一般的寂靜後,侍衛統領突然怒吼:“還不快追——”
衆人一凜,卻聞統領再補一句:“留下一個人去稟報皇上,其他人跟我走!”他說完已經有人牽出了馬,提刀上馬背,幾騎駿馬須臾飛奔而出。
宮門之外,大軍急行,再遠,女子纖瘦身影緊追不捨,往後,數條鐵騎一路狂奔。
而皇城之內,氣氛卻沒有外頭來得緊張,甚至已經趨於平靜。皇帝已經離開,卻沒有朝宮門去,時辰已過,鎮關大軍早該出發,而他現在需要緊急召見內閣學士,商討關於宋歌的處置問題。
殿內,空氣似乎凝結。
皇后攙扶着泠蘭王妃,一片狼藉中她嘆口氣幽幽道:“王妃彆氣壞了身子,這事皇上定會給成王府一個交代,您寬心些,如今天下大亂,王爺和世子纔出徵,整個王府還需您給主持着。”皇后絮絮叨叨說了很久,卻沒看見泠蘭王妃眼中並無半分怒色,她只是看着大殿人去樓空,忽覺微怔。
宋歌當時很快就被御軍帶了下去,陸蒙和柯容想必已經去了軍營,她出來的時候人都不見了,至於司空翎……看她久久未歸,估計是沒有趕在大軍出發前把司空翊叫回來。
泠蘭王妃出了宮門,晉宵在外頭候着,看錶情應該是知道了發生什麼事,眉宇間滿是震驚與擔憂。宋歌雖說欺騙了他們,但相處下來感情依舊在,不是說忘就能忘,說不管死活就不管死活的。
“晉宵,走北街,”泠蘭王妃上了馬車,來時人滿,如今獨她一人,“快。”
跟在後頭的丫鬟和小廝一陣奇怪,北街不是帝京城的主道,因爲刑場在那裡,所以連百姓都不願安家此處,平常荒涼得很,只有一時還算熱鬧,那就是……押犯人入天牢。
天牢在刑場盡頭,也就是在北街盡頭,泠蘭王妃要走北街,意思很明顯,要在北街等皇帝下了令押宋歌入獄。
但等到了又如何?訴衷腸還是求聖恩?王妃聰慧,定知道這兩者都不會有實質意義,又何必多此一舉?
丫鬟們一陣嘆息,如果世子妃出事再晚一點就好了,等世子爺立了軍功回來,皇上大抵還能網開一面,可現在鎮關大軍剛出發,就算一切順利來回也要幾個月,但天牢裡的犯人……至多三天就問斬!
晉宵卻沒有質疑泠蘭王妃,他應了聲,頭一次動作迅速而果斷,馬鞭重重下去,眉間一片愁色。
王妃不會浪費時間在和世子妃抱頭痛哭上,更不會逆鱗而上去求盛怒中的帝王,畢竟這罪,的確是死罪!
而除了這兩種可能驅使王妃去北街,還有其他原因嗎?晉宵手握得緊,繮繩幾乎把他的手心磨出印跡,眸子卻漸漸清亮。
有!
救世子妃!
基於王妃的身份,押送宋歌的御軍看到她攔街一定不敢硬闖,這樣可以拖延一段時間,等郡主把世子爺找回來,一切還有機會挽救!雖然他不知道除了劫人還有什麼辦法,但總得嘗試不是?
晉宵一陣緊張,馬車速度卻極快,須臾便到了北街。一路前行,待到刑場前,泠蘭王妃的聲音從裡頭涼涼傳來:“停車。”
奔馬長嘶,晉宵控制住馬車,巧笙小心地扶着王妃下了車,看着眼前那滿是肅殺氣息的刑場,不禁人抖了抖。
帝京的刑場就是法場,砍頭問斬,不過座上達官顯貴一道令牌下,轉眼便是人頭落地血濺三尺。刑場中間的木質圓臺上,兩個樁子左右各分,上面乾涸的血跡已成黑,浸入了那木頭裡,一層一層,被不同的人鮮血覆蓋,或許其中有人罪有應得,或許不過冤屈一時,無奈一世,最後終結在這一方圓臺,此生死寂。
晉宵很自覺地把馬車橫了過來,幾人站在北街上,左側是刑場,風經過也顯得淒涼起來,呼嘯起一地沉默。
不多時,前頭有喧囂傳來,泠蘭王妃一凜眉,挺起了脊背。身後兩個家丁提氣護到了前頭,巧笙還有兩個丫鬟陪在泠蘭王妃兩側,只有晉宵手持繮繩,立在馬邊。
來人正是御軍統領姜文天,身後卻沒有帶着宋歌,只有一隊小人馬,不過十幾個。一眼看到泠蘭王妃,姜文天眉頭一跳,果然被皇上猜對了。
皇上是動了真怒,畢竟這欺君之罪不判死罪是說不過去的,但這是皇家內部的事情,不能宣揚到所有帝京百姓都知道,所以將世子妃在衆目睽睽下派御軍押入天牢是不可能的,爲了顧及皇家顏面,皇上選擇不再關入天牢,暫時收押在皇城內,等到時候隨便給世子妃安上一個其他罪名,再問斬!
當然另外一個不押入天牢的原因,就是怕遇到泠蘭王妃如此行徑的。
成王府從皇上登基以來一直輔佐有加,成王打下半壁江山,全數歸了皇上,而王妃又是一品誥命,連世子殿下都年少征戰沙場,整個成王府榮耀一世,對於西庭有功不可沒的貢獻。雖然世子妃是假,但難保相處久了有了感情,皇上就怕泠蘭王妃來求情,他雖對王妃敬重,但不代表可以因此違背自己的聖願,兩相權衡,不如暫不收押,直接問斬,也好過泠蘭王妃的求情令他無奈。
皇上一炷香前剛下了口諭,近幾日所有人一律不見,爲的就是防止泠蘭王妃求情。現在王妃守在北街,果真被皇上給猜準了。
“王妃,皇上派臣前來,只爲帶給您一句話。”姜文天坐於馬上已是於理不和,卻不見泠蘭王妃發怒,相反她淡淡擡眸,眉間一派深邃。
“那就勞煩大人了。”她說,語氣平淡,眼角卻掃到晉宵,晉宵一凜,似乎明白了什麼。
姜文天愣了愣,須臾笑道:“王妃,聖上有言——”他一頓,沒有等到泠蘭王妃期待的眼神,只能尷尬繼續,“乍暖還寒,王妃請回。”他其實並不想對王妃不敬,只是這次假公主的事,頗有些給這個榮耀世家打臉,不止皇上被欺騙,成王府也是受害者。
“回?”泠蘭王妃突然一笑,一瞬間雍容華貴,“不有些作爲我這趟不是白來了嗎?怎能輕易就回?”她說,眉眼凌厲,須臾盯上姜文天。
姜文天一怔,不明所以。可他已經沒有機會反應過來,因爲下一刻,泠蘭王妃忽然音調一揚,聲音如雷貫耳:“給本王妃下馬!”
後面幾個侍衛一駭,下意識就滾了下來,姜文天皺皺眉,想了想也跟着翻身下馬。待所有人落了地,姜文天抱拳有些疑惑:“不知王妃——”
“閉嘴!”泠蘭王妃直接打斷,然後眉眼一挑,在姜文天驚詫下,晉宵手一鬆,鞭子準確落在馬背上,那一下沒有抽到馬屁股,所以駿馬吃痛,長嘶一聲衝着前頭的人奔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那羣人下了馬,佩劍都安在馬鞍旁邊,一時間都給驚住,只有姜文天鎮定如初,大喝一聲上馬,他自己已經動作迅速握住繮繩,可惜驚馬速度太快,它後面還拖着馬車,如果真要這麼撞過來,絕對會成一攤爛泥的!
王妃……果然狠。
姜文天竟然還有時間擡頭去看泠蘭王妃,卻再次心一驚,因爲婦人眸中深邃不見底,滿片混亂中,她忽然再叫一聲!
“給我狠狠地打!”她一揚手臂,衆人注意力還在前頭驚馬上,竟只有姜文天一天發現,不知何時北街兩旁,突然冒出了一羣人,扛着鋤頭和舉着鐮刀,怒氣衝衝朝他們打來!
這——無法無天!姜文天大怒,卻根本沒有時間發火,因爲這羣人穿着都是普通百姓服飾,只有幾個動作迅速趕在驚馬撞來之前拿走了他們的佩劍,其他人暫時沒有上來,等他們幾個險險避開驚馬驚魂未定時,那一羣人便上來了!
而他們只有一個字的動作,就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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