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只看見眼前快速地閃過一抹寒光,然後脖子處一涼,緊接着,他便是感到自己好像漂浮起來了一樣。
直到他看到下方自己那沒有頭顱正在噴濺着黑色血液的身體,方纔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會死在一個人類的手上,而且還是被斬去頭顱,以如此屈辱的死法死去。
“砰!”
碩大的頭顱重重地砸落在地上,濺起不少的灰塵,一對猩紅色的雙目圓睜,不肯閉上。
死不瞑目。
歐陽尅風的胸口之上飆射出一道血箭,摔落在地面之上,手中的望穿也是脫手而出。
歐陽尅風掙扎着爬起來,吐出幾口血,然後慢慢地爬向之前被那邪魔一腳踹飛出去的身影。
等到歐陽尅風艱難地爬到他的身旁,後者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大哥。。。”
歐陽尅風緩緩地握住歐陽天風那鮮血淋漓的手掌,聲音有些顫抖地喊道。
“咳咳,尅風啊,你。。沒事吧?”
歐陽天風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那披頭散髮的身影,氣若游絲地輕聲問道。
“我沒事。”
歐陽尅風感受着歐陽天風那漸漸消散的生機,眼睛赤紅,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
“沒事。。就好。”歐陽天風笑着點了點頭。
“我。。總算是沒有。。辜負爺爺的囑託。”他呢喃出聲道,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在出發前,爺爺便是叮囑過他,無論如何,都要保證歐陽尅風的安全,就算歐陽家的人都死了,就算犧牲他歐陽天風,歐陽尅風也不能死。
一開始,他自然沒有將爺爺的話放在心上。
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護歐陽尅風?
除非是他自己腦子壞掉了纔會這麼做。
本想着在天武中趁機殺死歐陽尅風,取而代之,只是沒想到,他最終的選擇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
“可能。。我真的。。腦子壞掉了吧。”
歐陽天風喃喃自語了一聲,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別。。白費靈力了,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感受着手掌之上那緩緩渡過來的靈力,歐陽天風搖了搖頭,然後斷斷續續地咳血道。
歐陽尅風默然,只是仍是緊緊地抓着歐陽天風的手掌,將體內的靈力渡過去。
“咳咳,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嫉妒你。”
“不光爹孃偏愛你,爺爺更是將你當作歐陽一族振興的希望。”
“小的時候,我還能騙自己,你比我小,他們偏愛你是應該的。”
“可是隨着不斷地長大,我就知道,這種偏愛,不是因爲年紀,而是因爲你我之間那相差懸殊的資質。”
“哪怕是我因爲保護你而身死,在他們的眼中也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
“我討厭這種感覺,要知道,我也是他們的孩子啊,我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啊。”
“我不喜歡所謂的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我救你,只是因爲你是我的弟弟。”
“只是因爲我自己願意而已。”
“沒有其他的原因,也不需要其他的原因。”
歐陽天風似乎迴光返照一般,原本蒼白的面頰竟是變得有些紅潤了起來,他看着歐陽尅風,一口氣說了很多話。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歐陽尅風緊緊地握着歐陽天風的手掌,嘴中不停地說着這三個字,聲音有些哽咽。
“爺爺所囑託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歐陽家的未來,就全都靠你了。”
歐陽天風伸出手掌輕輕地摸了摸歐陽尅風的腦袋,如同小時候的那樣。
“下輩子,我當弟弟,你當哥哥吧。”
“當哥哥,好累啊。”
歐陽天風仰着頭看着天空,輕聲自語了一句,然後神情疲憊地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累了,所以他睡着了。
歐陽尅風低着頭死死地咬着嘴脣,身體顫抖着,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握着歐陽天風的手掌骨節微微發白。
似有雨水滴落,無聲勝有聲。
。。。。。。
在合力擊殺四名邪魔之後,佛問師兄弟四人便是被那些惱怒的邪魔給衝散了。
落單的佛問被兩個邪魔圍攻,身上素衣血跡斑斑,就連臉上也滿是血污。
“這禿驢,要不是仗着身上那該死的佛氣,早就被我們大卸八塊了,哪裡還能撐得到現在?”
一前一後夾擊着佛問的邪魔,其中一個看着那渾身染血的光頭和尚,忍不住罵罵咧咧地說道。
“他的靈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撐不了多久的,我們很快就能擒下他的。”
另一個邪魔看了一眼右臂之上之前被那禿驢拍了一掌而受傷的部位,不禁冷笑了一聲說道。
那一掌之中蘊含的佛力已然弱了不少,眼前這禿驢已是強弩之末了。
佛問的一身素衣染成了血衣,這上面有着他的血,也有着別人的血。
原本身上充斥着聖潔氣息的他,此時渾身上下卻是瀰漫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儘管身處險境,佛問臉上的神情卻仍是平靜,彷彿此時置身險地的並不是他自己一樣。
“阿彌陀佛。”
佛問輕輕地誦了一聲佛號,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擦拭了下臉上的污血,看着那兩個一前一後將自己圍住的邪魔,身後金芒頓生。
“上!”
兩個邪魔看着佛問身後的金光,臉色不由微變,對視了一眼之後,飛快地朝着他的方向撲去。
霎時間金光漫天,黑氣遍地。
一陣廝殺過後,佛問盤坐於地,身上原本鮮紅色的血衣變成了暗紅色,胸膛之上更是有着一道漆黑色的掌印,還在散發着幽黑的魔氣。
他的嘴角緩緩淌下一道黑血,滴落在血衣之上,如一朵黑蓮漸漸盛開。
而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兩道身影並肩而立,一個手臂斷折,一個腹部之上鮮血流淌不止。
雖然兩人身上的傷勢看上去很重,但其實都沒有傷及到根本。
相比於佛問來說,他們所受的傷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這禿驢倒也是硬氣,中了我一掌,連吭都沒吭一聲。”
手臂被佛問折斷的邪魔一邊拖着自己的臂膀,一邊看着那盤膝而坐的年輕和尚,臉上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
“魔氣已經順着他的血液進入體內了,他必須要用佛氣壓制,此消彼長之下,看來不需要我倆再費多大的力氣就能將他斬殺了。”
另外一個邪魔手捂着腹部之上的傷口,神色冷厲。
遠處,一道黑影正飛快地朝着這個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