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有些高了些,這成色……不太好啊!”曾恕萬微微皺眉,搖搖頭,擺手道。
“呵呵,價格好商量,先看劉老的品評如何。”曾恕萬的表現很正常,一百萬也不是個小數了,他要不討價那才叫敗家。夏莊給幾人斟滿了茶,點頭坐下,等着劉老的答覆。
價格是建立在貨色之上的,這件青花葫蘆瓶既然沒了色,那就只能看貨了。貨的好壞精次同樣會影響物件的價格,所以需要等劉老點評後再估算價格幾何。
“嗯,這青花葫蘆瓶確實是湖田窯燒製的物件。刻痕深淺、斜線坡度、斜面寬窄都非常完美。上面的花紋流暢有力,有韻律的美感,和湖田窯的工匠水準非常相似。除了色澤不太好之外,其他的問題基本沒有。”研究了七八分鐘,劉老終於擡起身子,放下手中的放大鏡,實事求是的點頭道。
劉老這邊忙完了,就該曾恕萬表態了。滿意不滿意,就看給的價錢如何了。
曾恕萬輕敲桌子,皺眉沉思着。要是這青花葫蘆瓶完美無缺,那他花二百萬買下來也不虧,可就是因爲這色澤暗淡的問題,頓時讓葫蘆瓶失色不少。這價位,不太好估計啊!
“馬良,你看什麼呢?”老胖見馬良一直在打量那青花葫蘆瓶,也不知他在看什麼。便輕拍了他一下,出聲問道。
“哦,沒什麼,我在看這葫蘆瓶上面的花紋。”馬良隨意指了指,點頭道。
“花紋?去,那有啥好看的,不如那副春宮圖來得實在。”老胖不屑的撇撇嘴,低頭玩起了自己的手機。
馬良也沒再接他的話,而是依舊打量着這個青花葫蘆瓶。
“對了,曾老闆,我這裡還有一些東西。”夏莊說着從自己的皮包裡取出四五份精緻的紙張,外面封着塑膠,雙手放到了曾恕萬面前。
馬良往那些紙上掃了掃,都是一些鑑定書,什麼天朝古董協會的,什麼天朝古玩鑑定中心的……馬良心說爲了讓對方更放心,這夏莊事情做的倒是滴水不漏,都是會做生意的大能啊!
劉老率先拿着幾份鑑定書看了起來,一是走個過場,二就是看看真僞。他挨個看了一遍,對着曾恕萬點點頭,接着把鑑定書給夏莊遞了回去。
“夏老闆,這東西我想拿了,你給個底價吧。”拿了的意思就是一定要買下,曾恕萬盯着那青花葫蘆瓶沉默了許久,終於擡起頭出聲道。
“嗯……八十五萬!”夏莊頓了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
“這價格有些貴啊……”曾恕萬搖搖頭,十指交叉,沉吟道。
“我和老任是朋友,您又是老任的貴客,這樣吧,我再讓一萬怎麼樣?”夏莊思索了一番,笑着道。
“八十四萬……湊個整數吧,八十萬!八十萬我就要了。夏老闆,交個朋友,過陣子有什麼好物件了我也會先來你這裡轉的。”曾恕萬估計是不太看好這葫蘆瓶的成色,不然他也不會這麼討價的。
“這……”曾恕萬也算是大客戶了,少賺幾萬塊往後或許能多賺上百萬,夏莊皺眉猶豫了半響,終於點點頭。
“這就對了嘛!哈哈!”曾恕萬哈哈大笑着伸出手,夏莊眉頭也舒展開來,笑着抓住曾恕萬的手,倆人使勁握了握,又一筆生意敲定了。
青花葫蘆瓶八十萬,一副春宮圖六十萬,合起來就是一百四十萬。算上曾恕萬上午選得那把扇子、古蕭、茶壺,零零散散都已經200萬了……200萬啊!夠一個正常人活一輩子了,這纔是有錢人的遊戲啊!
“老夏,現金還是轉賬?”既然說交了朋友,那稱呼自然也變得親近了,曾恕萬笑着拍手問道。
“現金倒是好看,不過夠麻煩的,轉賬就行。”夏莊起身拍拍身子,擺手道。
“行!刷卡去。”
曾恕萬從皮包拿出一張泛着金光的銀行卡,就要和夏莊出門轉賬去了。
打開門子,就在二人準備邁出去的時候,馬良突然喊道:“等等!”
“嗯?”馬良聲音落地,全場靜了一靜,衆人全都疑惑的看向馬良,不知他要說什麼。
“曾叔,夏叔,還有劉老……我覺得這瓶子有點問題,你們再看看?”馬良搖搖頭,有些結巴的道。
馬良之所以出聲阻攔,是因爲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葫蘆瓶外沒有青煙。他之前就對着葫蘆瓶用了透視,可惜一透就過去了,這葫蘆瓶完全沒什麼變化,沒有青煙環繞。
馬良就覺得奇怪,還以爲自己看花了眼,又試了一次。可結果依舊如此,停也沒停的直接透過了瓶身。
剛剛馬良就是在用透視尋找葫蘆瓶的‘問題’,最後,他終於在瓶底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瓶子底和連接底部的瓶身竟然有粘合之處!那也就是說,這根本不是一次性燒好的青花瓷,而是後期粘上去的。
作假之人的粘合水平還相當不低,他竟然能讓底部和瓶身粘合的天衣無縫,一點縫隙都沒有。要不是馬良有透視眼,除非你把瓶子底用刀子或者利器摳下來,不然你根本不會知道它們是粘上去。但是,誰又捨得用刀子摳這價值百萬的‘青花瓷’?除非他得失心瘋了。
既然發現了這樣的情況,那就不是透視眼的問題了,這所謂的湖田青花葫蘆瓶根本就是贗品!
馬良剛開始還懷疑這是任永強、夏莊和劉老聯合給曾恕萬下的套子。可後來一想任永強完全可以上午直接帶着曾恕萬來,根本不用設計偶然碰上夏莊,再來到月溪樓,這樣不是給自己添麻煩麼?
而且假如設想成立,真的騙了曾恕萬80萬,那算下來分成三份每人才能得多少?20萬對於普通人是不少了,可對於在座的這三位連塞牙縫都不夠吧。
任永強是做珠寶生意的,身價起碼千萬以上。夏莊這月溪樓看起來規模也不小,能做古董生意,沒有太大的本錢可幹不下去,身價同樣不怎麼低。劉老,曾恕萬光請他都不知花了多少錢,他還在乎瓜分出來的那區區二十萬?
那麼結論就出來了,這個‘青花葫蘆瓶’雖然是贗品,但它成功的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夏莊這位賣家和那些鑑定中心的專家,當然還有劉老這位鑑定大師。畢竟誰都有看走眼的時候,連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也不是什麼妖怪都能辨別的。
就好比一張仿真度超高的假鈔一樣,只要沒人看出來,它就一直能在市面上流傳的。
聽了馬良的話,夏莊心裡閃過一絲緊張,畢竟這筆生意做成了能賺幾十萬,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那幾十萬可不打水漂了麼。
“哦?問題?什麼問題?”這是夏莊的貨,他自然要先出頭。
做這行的人都比較敏感,曾恕萬立刻停下了腳步,劉老也是站起身重新觀察起放在桌上的青花葫蘆瓶。
“這個……我……我看不好這葫蘆瓶……”馬良結結巴巴的也不知該怎麼解釋,難道說我用透視眼看出你這瓶子是贗品麼?
‘看不好’是行裡的話,這是馬良上午聽劉老介紹的。劉老見馬良對古玩有興趣,就給他說了一些古玩基本的知識。意思就是你說這玩意兒怎麼怎麼好,怎麼怎麼真,可我卻看出了倪端,貨是新仿的,又要顧及對方的臉面,所以不能直接說是假貨,只能說‘看不好’了。
“這位同學,你怎麼就看不好了?”既然打了頭,那話就得說清楚,夏莊反問道。
“我覺得那瓶子底有問題,曾叔、夏叔、劉老、任叔……你們都看看。”馬良指了指葫蘆瓶,點頭道。
古玩就是要謹慎,花高價買了假貨那可是相當不爽的,幾人應聲都圍了上去,透過放大鏡仔細的觀察起瓶底來。
四個腦袋圍着葫蘆瓶底看了半天,連手電都用上了,愣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馬良也擠了過去,他指着粘合處道:“看這裡,有一道細縫。”
幾人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盯着那裡看了半響,還是劉老先擡起頭,搖頭道:“沒有吧。”
不得不說這作假的哥們手段太高了,放大鏡確實看不出細縫來,馬良覺得起碼得顯微鏡才行。
“沒有……”
三人都擡起頭,表示沒有看到。
“有!怎麼能沒有!這底子就是粘合上去的!”馬良有些急,可不知怎麼解釋,他只好信誓旦旦的指着瓶子道。
“呵,同學,話不能這麼說啊。”夏莊氣急反笑,他冷笑一聲,反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拿地攤貨騙幾位了?”
“不是不是,夏叔叔,你誤會了……”馬良連忙擺手,搖頭道:“我沒說這是地攤貨,而是覺得這瓶子確實有問題……它可能是新貨。”
新貨,意思和假貨差不多,就是指現代仿製品,根本不是什麼真貨。都屬於那種含蓄的詞彙,也是馬良上午學到的幾個古玩術語。
“新貨?呵呵,同學,我這個青花葫蘆瓶上有各個中心鑑定,現在有劉老、曾老闆、任老闆掌眼。你現在說它是新貨,這就有點無理取鬧了吧。”看馬良是個毛頭小子,夏莊也沒和他一般見識,有理有據的道。
“夏老闆,恕我眼拙,我真是不看好它……”馬良擺擺手,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