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蓬萊派高手們齊聚於萬劍堂中的時候,昏迷中的凌展正躺在逐日峰他的臨時洞府中,身邊空無一人,洞外卻守着四名結丹弟子。
他的狀況在外人看來很奇怪,剛從擂臺*他救下來的時候,他身上半分傷勢也沒有,只是全身法力一空,似乎最後反擊的一拳將他的所有法力全部耗盡了。但是當他被送往洞府的路上,雖然仍處於昏迷,但是他的身體卻在自然的吸納周圍的天地靈氣,法力在極快的恢復。而且,當他被好生安放於洞府中後,吸納靈氣的速度開始逐漸加快,最後幾乎達到了讓幾位負責守護的結丹弟子都覺得驚訝的地步。
而凌展本人,此時外表雖然是昏過去了,但他的意識卻是清醒的,因爲他正在經歷一場夢境!
乍一恢復意識的時候,凌展看着周圍的環境,生出的第一個念頭是“怎麼又是這裡?”,隨後的下一個念頭卻是“原來呂閣也與我一樣啊…”
原來,他又來到了那片黃昏灰暗的混沌海中,就是那片他被高明雙拳擊飛後來過的地方,也是他打死周賢之後來過的地方。
凌展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原來呂閣也是身負百世劫難的人,今日發生這樣的情況,並非是偶然了。然後,他心中也確定了一件事情:看來呂閣是真的被自己打死了。
凌展不禁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雖然他根本沒有發出聲音來。
不過他一聲嘆過,便將心思放開了,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他也不再對自己那一拳發出後悔等無用的感情來,如今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情比較好。
依舊是尋覓着光亮飛出混沌海,依舊是旁觀着那一幕幕從生到死,凌展已經看過二百個生生世世,此時覺得眼前的一切無味的很,於是他百無聊賴的計數着夢境的數量,等待着第一百個呂閣之夢的到來。
可是,一切似乎有些不對,因爲當他數到第九十七個夢的時候,忽然發現這一個夢中的主角居然就是呂閣了!
難道自己之前想得不對麼?難道呂閣並不是什麼身負百世之劫的人?是了,自己這一次在比試前根本沒聽到那個大喊“百世劫完”的聲音,在呂閣死的時候也沒有聽到那句“神歸我身”。如果按照與周賢交手的那次經歷,本應有這些徵兆纔對。
可是自己如今經歷的這些情景,卻又是那麼的似曾相識,這又該如何解釋?難道說呂閣其實只是輪迴到第九十七次?那麼他現在死去之後是去到了下一世的輪迴中麼?可是自己又爲什麼會在夢境中旁觀着他的九十七世經歷?周賢和呂閣這兩個人到底與自己有這什麼樣的聯繫?
凌展反覆思索着這些問題,卻想不出一個答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任由時間在身邊飛快的流逝。
呂閣的人生夢境在他的不斷思索中結束了,之後,果然周圍又變成了一片黑暗,空虛、孤獨的黑暗,寂靜無聲的黑暗。
漸漸地,凌展於黑暗中居然聽見了一些細微的說話聲,他先是一喜,隨後又是心中一緊,他凝神細聽,想確認那聲音在說些什麼,可是那個聲音只是一直維持着極低的聲調,絲毫不會變大,更不可能聽清在說什麼。不過,凌展在努力聽了許久之後終於分辨出來,那並不是一個聲音,而是幾個人在交談。
他心中一奇,難道呂閣的九十七世夢境之後會有些特別的事情發生?凌展不禁繼續好奇而忐忑的等待着,想看看這一次到底會有什麼新的事物出現。
可是事實證明,其實這只是他想多了,因爲不久之後,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可以活動的,他努力動了動,然後,便醒了過來。
凌展睜開眼,望見的是一片石壁,他坐起身環視四周,確定了自己是在逐日峰的洞府中。而洞外,正不斷傳來一陣陣說話的聲音。他逐漸回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猛然間想起一事,不禁低頭向胸前等處看去,因爲他想起,自己在昏迷的前一刻,剛剛被呂閣的鮮血淋了一頭一臉,而自己現在安好的躺在洞中,定是有人好心爲之,如果連沾滿血污的衣衫也被換過的話,豈不是連身上的功法文字也被看了去?
不過一切看來還好,他低頭時看到的雖然是整潔乾淨的衣衫,卻仍是自己常穿的那一套,連一些邊角磨損之處也一模一樣,絕不會是被換過的,而且暗藏在衣衫內的儲物袋仍是安好的護住了身體,這更讓他放下心來。其實若是有法力修至高深境界的師長出手,只需以法力拂過衣服,便能將血污除去,不必行換洗之事,這等事便是他自己也是勉強可以做到的。他又擡手摸了摸面頰和脖頸,也乾淨得很,沒有一絲一毫不爽之處。
確認了這些外部狀況,凌展試着運轉一下法力,發覺自己身上隨着那拼死一拳耗盡的法力居然意外的全部恢復了。他跳下地來,將全身各處都活動了一遍,又將法力於經脈中周流一遍,然後試着轉化五行勁力。可是就在法力流過頭頂百會穴的時候,他猛然覺得頭腦微微一脹,隨後耳目五官的靈覺就變得敏銳起來。
他本想仔細查看身上的異狀,又覺得此時並不合適,於是在確定了全身沒有其他特殊情況之後,轉而將法力運使到雙耳之上,試圖聆聽洞外的聲音,因爲他醒來後很快就想到,自己在比試*對手打死,恐怕門派之中不會輕易讓這件事情就此揭去的。
洞外傳來的是兩三個男子與一個女子說話的聲音,細聽之下似乎是那女子想要入洞探視,卻被幾名男子阻在了洞外。那女子的聲音和婉悅耳,可是凌展對這個聲音絲毫不覺得熟悉。仔細回想下,他在這個世界上說得上熟悉的女子也就只有孫靜一個人,以他與孫靜的交情再結合她有些功利的性子,於此時來探望的可能性其實不大,而且這個聲音也明顯不是孫靜的聲音。
凌展遲疑了一會兒,下了石牀向洞外走去,不管現在是個怎樣的情況,他總要先看看再說。
他走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壓低腳步聲,所以很快洞外就有人發現了他的到來,有兩位結丹弟子忙走入洞中向他迎來,阻住了他的去路。
兩人見他似乎絲毫無礙的就這樣走出洞來,不禁都是一怔,其中反應較快的一個人立刻醒過神來說道:“凌師弟醒了?身上可有什麼不適之處麼?可要再靜養打坐一段時間用以恢復法力?”
因凌展在比試會場中昏過去的時候,場邊的胡一刀立刻一邊大叫着“徒弟!”一邊衝了上去,所以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居然不是普通的外門弟子,而是一名元嬰期長老的徒弟。
凌展看他的服飾應是主派之中的內門弟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多謝師兄掛念,我身上並無不適之處,似乎法力也已經全部恢復了,無需打坐靜養。”然後他皺着眉頭問道:“請問師兄,我昏過去有多久了?”
那人聽了他前面的話,臉現詫異之色,道:“看來師弟得了胡長老的傳授,道法修爲果然與衆不同,居然這麼快便能恢復全部法力。恩…其實師弟昏迷的時間甚短,不過半日時間罷了。”
凌展聽了他的話也是一陣詫異,首先,自己居然不想之前的兩次經歷百世夢境那樣,要一連昏迷數天才能醒來;而且,自己居然只用了半日的時間,還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就自行的恢復了全部的法力。到底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他此時無暇細想,而是繼續問道:“那請問師兄,門中對於我在比試中失手殺人之事要如何處置?”他醒來後沒有在身邊看到胡一刀、岳雲鵬等熟悉的師長,此時這兩位師兄看似態度和藹,但行爲舉止之中卻隱隱的帶着一絲監視之意,他心中就暗暗有了些猜測。
一直與他說話的那人聞言遲疑了一下,並未先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頭向另一名弟子以吩咐的口氣道:“宮師弟,你去到主峰萬劍堂中,向宗主及各位長老、首座們彙報一下,就說凌師弟已然自昏迷中醒來,而且全身法力無礙,後續之事請諸位師長示下。如此這般便是,你速速去罷。”
這位宮師弟向他略施一禮,口中道了聲:“是,龐師兄。”又向凌展點頭示意了一下,隨後向洞外走去。
龐師兄見他離開,這才轉過頭來向凌展道:“師弟還請先在洞中安心等待,諸位師長們尚在商議此次意外事件的處理方法,不過我想他們應當不會太過爲難你,畢竟你也是情急反擊以致未能留手罷了。”
凌展心中並不十分相信他的話,因爲現在的情況明顯是自己被置於這洞中看守起來了,不過尚未等他發出疑問,洞外忽然傳來一個女子驚喜的聲音:“他醒了嗎?各位師兄不要攔着我了,師妹就進去看他一眼。”
凌展一怔,問道:“不是洞外是哪位師姐前來探望小弟,師兄可否通融一二?”
龐師兄先是望了望洞外,又回過頭來奇怪的看了一眼凌展,思索了一陣道:“好吧,就容你們見一見,不過我這是看在嶽師兄的面子上,你可不要讓我太難做了,隨我來吧。”
凌展隨在他身後,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不禁有些激動忐忑起來。
距離洞口越來越近了,凌展不禁覺得洞外的陽光有些刺眼,這本是不可能發生在一名築基期修士身上的事情,可是這種情況卻古怪的在他身上出現了。
凌展微微眯起雙眼,仔細的看着洞外那個被兩名男子遮住了大半的身影,目光在那女子的臉上轉了一轉,然後脫口說出一個名字——“徐若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