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婷數月前與人鬥法,雖將對手打得大敗而逃,但自身也受了些傷,尋到最近的蓬萊支派中以傳送法陣回到天劍山養傷。她的傷其實早已快要養好了,但是隨着門派大較日期的臨近,她漸漸覺得有些心緒不寧,似乎將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終日無心打坐調養,因此耽擱了些時日才終於把傷養好。
這一日她終於確定身上已無大礙,又於傍晚時分見師父雲心帶了一衆同門回峰,便就此迎了上來,向師父稟明自身情況。
她飛出落星峰的時候,也曾瞥見不遠處尚有一衆同門正要飛過,帶頭之人是熟識的岳雲鵬,想來這些必是天華支派的同門了,便打算隨後尋個合適的時間來尋岳雲鵬打個招呼。
可是在她向師父飛去的過程中,忽的感覺又一股灼熱的目光自天華支派衆人中射來,她下意識的將目光回望過去,就看見了一雙含着複雜神色的眼睛以及一副似曾相識的面容。她不禁心中一跳,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但徐若婷心知師父就在面前,此時不便去細看那同門男弟子,忙將目光一收,只是心下卻暗自思索起來。
雲心眼光甚利,見她向天華支派衆人望了一眼之後,雖然立刻便收回了目光,但是卻有些神情恍惚、神不守舍,不禁也向天華支派投去一道目光。但是她這道目光卻是與徐若婷的不同,這一道目光凌厲有若實質,在天華支派衆人身上掃了一圈之後,除了岳雲鵬與胡一刀,其餘男弟子們全都覺得渾身似被鋼刀刮過,不禁遍體生寒。
幸好凌展與徐若婷對視了一眼,立刻便醒過神來,收回了目光,否則此時若是被雲心看見,只怕立刻便有麻煩。此時他正暗暗思索,心想這落星峰的雲心首座好不霸道,連門下弟子看了男子一眼都要管,難不成是自己年輕的時候受了些感情挫折,纔對天下男子都心懷怨恨?
他這一猜還真猜中了,雲心的修爲尚在結丹期的時候,原是那尚未成爲千竹峰首座的徐長文是一對愛侶,只是尚未稟過師門結爲道侶。而那江玉馨原不是蓬萊派中人,與徐長文也並不相識。後來,有一次蓬萊派與其他數個大門派舉行道法交流,徐長文在此次交流中被選中前往,並在在那時與江玉馨相識,兩人不知如何竟就此生出情愛來。徐長文回山之後將此事稟過師門,因爲這是一樁有利於兩派合作的好事,在兩派宗主及長老們的撮合下,二人就此結爲道侶,江玉馨也以外籍弟子的身份加入蓬萊派之中。
雲心不在參與此次交流的弟子之列,此時獨自在外遊歷,回山時卻見愛侶已屬他人,她自然是心存怨憤,找上門去與江玉馨打了數次,可是每次都被徐長文衝出阻止。她對昔日愛侶失望之極,一時道心失守,被煩惱魔劫趁虛而入,險些就此道消身死。當她終於戰勝魔劫之後忽然頓悟,竟就此對所有男子都生出厭惡之意,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煉之中,修爲突飛猛進。
及至她後日修爲達到元嬰期,成爲了落星峰首座,便對自己門下弟子也做此要求,阻止她們與男子來往,避免生出情愛之念誤了修行。
徐若婷見師父面色不渝,心思電轉,與師父問安之後,編個理由說自己近日來心緒不寧,於傷勢有礙,今日見師父回來,正要請師父賜些安定心神的靈藥,以期儘早恢復傷勢。
雲心此時輕哼一聲,道:“師父知你此次受傷不輕,今日來又似有煩惱魔劫將至,這便隨我回山,師父取一粒定心丹與你罷。”說着便率着衆弟子向峰上落去。
徐若婷平日性子溫婉恭順,最得雲心疼愛,此時偶然向師父撒了個謊,居然順利的就矇混過去。她躬身讓過師父,故意落在人羣最後,伺機又向凌展望了一眼,便轉頭隨在衆人之後回山了。
岳雲鵬見落星峰衆弟子已然回山,回頭也大有深意的看了凌展一眼,隨後便帶着衆人回了逐日峰。
凌展經過這一場,雖然遠遠見了徐若婷一面,但是卻不能上前敘話,一路上不免心思百轉,思索着如何才能見面之事,只是不知那徐若婷今日是否認出自己,是不是她心裡也有些話要對自己言說。
一夜無話,轉眼便到了第二日上。
這一日下場的人員仍是沒有排到凌展,他一日裡也是無心觀看場下比試,目光只是在落星峰弟子中逡巡。但是徐若婷今日仍是並未到場,也不知是否是昨日之事後來又有了什麼新的變化。一連數日,凌展都未上場,徐若婷也並未出現。
他經過數日的反覆思索,開始打定注意要在門派大較中嶄露頭角,藉此機會爭取加入主派修行,想來天長日久總有機會能與徐若婷單獨見面將事情問清楚的機會。他之前爲了這件事等了六年時間,只是在剛剛見到徐若婷的時候一時情緒激動,現在一連過了數日,自然是鎮定了下來。
就在大較比試開始後的第十七日,凌展終於迎來他的第一場比試,而他的對手無巧不巧正是同樣來自天華支派的呂閣。
凌展心思既定,此時聞得場上傳喚之聲,忙整束了衣袍,飄身從容落至場內。
他這一出場,不禁引起了全場轟動,因爲迄今爲止還沒有那個築基期弟子可以單純以肉身飛行上場,即便是那些築基巔峰的弟子們也無法做到,必須要憑藉飛劍等法寶。
不過凌展此時並不在意這些,因爲他的對手呂閣此時正好整以暇的手持一柄飛劍走上臺來。在蓬萊派中,像他這等普通的築基期弟子,通常手中就只有一柄門派統一賜予的飛劍,只有少數弟子纔會因爲爲門派立下大功被賜予其他的法寶。還有極少數的弟子,因爲出身修道世家,入門之時不但已有了一定的修爲,而且還身負族中所傳法寶,這些弟子也是此次門派大較中較爲讓人忌憚的對手。
不過像凌展這種直接拜入元嬰期長老門下,身上除了那儲物袋,沒有其他半件法寶的弟子,在門中更是極少數。
兩人在寬大的檯面上直走到相距二十丈處站定,呂閣是認得凌展的,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一上場就先躬身一禮,口稱“師叔”。
凌展忙將手一揮,說道:“你我是同階修爲,師兄弟相稱就好了。”
呂閣也不扭捏,將身一正,說道:“好,那我便稱呼你凌師兄了。不知師兄用什麼法寶,還請先亮出來,方便你我開始比試。”
凌展道:“我沒法寶的。我知你雖然修爲只有築基初期,但是實戰經驗豐富,甚至能夠打敗一些築基後期的對手,我很欣賞你的實力。不過你修爲差我太多,是打不過我的,還是直接認輸的好。”他這番話倒不是奚落嘲笑對手的意思,其實武功之中本來便有先以言語擾亂對手心緒然後行致勝一擊的路數,他的話一半便是這個用意,而另一半則是確實很欣賞呂閣,不希望他因這場比試受傷。
但是他顯然小看了對手的心氣,此時呂閣聽了他的話,臉上現出個倔強的表情,說道:“師兄不要太過託大了,要知道修士之間的爭鬥,修爲是一方面,經驗是另一方面,而還有一個因素,則是運氣。我自信運氣極佳,未必便會輸給師兄。既然師兄自稱不用法寶,那我這就冒昧動手了!”說着,他腳下一踏,二十丈距離竟然一瞬即過,身形直撲凌展,將飛劍連劍帶鞘以武功的招式直刺過來。
場外觀戰的弟子們見兩人上場之後囉囉嗦嗦的說了半天,已經有人開始表現出不耐之色,此時衆人見呂閣終於動手了,但是卻用的是俗世中的武功招式,便有人臉上表現出不屑來。
可是凌展卻不敢小覷這個對手,他見識過內部比試中呂閣的身手,知道此人與他一樣擅長將道法修爲融入武功中施展,常於出人意料之處取勝。不過呂閣這一下以飛劍進擊,卻是等於放棄了飛行的靈動,以凌展可以肉身飛行的能力,自可向後飛出進行躲避。不過他此時卻生出了好勝之心,站在原地不移不動,左手成爪拿向劍鞘,右手暗含心火之力,一拳搗向對手胸口。
他左手先抓到了劍鞘,本想先向外一撥再向後拉,可以破掉這一刺的同時將對手距離拉近,不想他尚未將劍撥開,掌心忽的傳來一陣鋒銳之意,如被萬針刺入。原來呂閣於築基之時悟出了肺之金力,此時暗藏在這一劍中此來,恰好凌展一爪抓中劍鞘,自然被這股法力攻入掌心。
不過凌展反應也極快,他原本在掌心運了硬化皮膚的勁力,此時立刻將法力化爲與右拳相同的心火之力,不但將對方的金力出掌心,而且還將自身的法力沿着劍鞘直攻過去。
呂閣驟覺手中之劍一燙,心知被對方法力反攻過來,忙將式一收,就此自鞘中抽出飛劍,持劍在身前一劃擋住凌展右拳,然後翻身後退。
凌展如今能以金力、木力強固肉體,尋常刀劍砍上去不但傷不到他,只怕反要被折斷。但是蓬萊派賜予弟子的飛劍,即便是築基期弟子手中持有的下品飛劍,也是參雜了鐵精祭煉而成,鋒銳之處不同凡品,他此時自然是不敢直接以拳頭硬碰劍鋒,讓呂閣就此躲開了這一拳。
凌展大喝一聲“好!”,腳下步法錯動,以隱風步的勁力展開八卦遊身的功夫,在場中繞圈疾走,與呂閣手中的飛劍拼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