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歸藏山還被籠罩在一片連綿的迷霧中時,在迷霧最中心處露出的一座高臺上,驀然浮現出兩道人影。
這兩人氣息有些相近,只不過一人偏重凌厲,一人偏重輕柔,正是修煉過八卦道法的凌展與何淵傑!
自八卦臺上現身後,兩人立刻駕馭遁法飛上空中,當陽光照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凌展只覺得一陣清新之意透入心底,脫口便是一聲震澈山林的長嘯,掌握一方天地的暢快被他盡情抒發。
何淵傑卻只是目光閃動,靜靜立於一旁。
直過了半個時辰,凌展驀然將嘯聲一收,換做一副沉穩的聲音,向着下方迷霧放聲道:“此地如今已被凌某佔據,上古修士的遺藏盡歸我掌握,諸位來自三山五嶽的道友,少頃我將放開此山大陣,請你們儘快離去,如有逗留此地者,殺!”
他一開口就沒有半分客氣,直接下了逐客令,而且說到最後一個“殺”字時,聲音凌厲霸道,盡顯一介元嬰高手之風。
隨着他話音落下,果然林中迷霧瞬間散去大半,只留下下三三兩兩的幾處,卻不知他究竟有何意圖。
方纔他的聲音已然傳遍山中各處,因此當迷霧散去後,立刻有大量修士自地面飛起,想要看看這口放豪言之人究竟是誰。
當然,也有許多人因身受重傷,四周幻境消失後,便立刻趺坐地面調息,只是他們也同樣將念頭放出,想要知道究竟凌展說過那番話後,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各大勢力的十幾個元嬰老怪自然是沒有太大損傷,當先飛在空中,並且紛紛向八卦臺聚攏過來。
當他們看清凌展和何淵傑二人的身形後,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彷彿覺得事情太過難以置信。
凌展對於自四面八方射來的目光絲毫不做理會,只是再次沉聲道:“凌某方纔已說得清楚,我再給你們十息時間,諸位如果還不離去,就莫怪我出手了!”
他依舊保持着凌厲霸道的姿態,彷彿自己就是這一方天地的神祗,言語不容他人質疑,威壓更不可冒犯。
有幾個實力稍弱,剛剛處於元嬰期邊緣,性子又小心謹慎之人,見凌展與何淵傑的修爲都顯然高於自己,同時見識過方纔情形後,又相信了凌展確是掌握了此地陣法,心知不可力敵,已然生出退卻之意。
但如易端文、徐翠山等幾個實力在元嬰中期,又有許多強大手段之輩,見兩人先前明明還是結丹小輩,如今到上古修士的洞府中轉上一圈,出來時立刻修爲大漲,一個個心中不由得貪念大起,只當洞府中存在什麼助長修爲之物,進入一探的念頭更加熾烈了。
不過這些人無一例外的,在凌展兩句話說過後,全都停在原地,既不前進,也不後退,彷彿是在等待有人先上前動手,又或是要看看凌展究竟如何處理這等情況。
凌展說完話之後,只是雙目下垂,根本不去看周圍人的反應,如今在這歸藏山中,他也根本不需要用到自身的感官,山中的一草一木皆是他耳目,此地所有生靈的言行舉止盡在他心中。
靜靜等待了十息時間,見始終無人離去,凌展驀然擡起頭來,雙目中迸發出狠厲之色,厲喝一聲:“滾!”
他一聲方落,林中幻境再起,這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不再是單純的雷霆、狂風、火海、冰洋、山崩、澤陷、天傾、地覆其中之一,而是八種異象齊至,其威力浩瀚難敵難擋!
這是凌展在祭煉了那空間之後,第一次真正的發動歸藏山大陣,如今顯現出來的,纔是此陣的真實力量!
不過,衆人遭遇的情況卻不盡相同,凌展在發動陣法時留了幾分情面,施加在每人身上的力量只剛剛高於其修爲,使其恰好無法抵擋,卻不是直接降下最強之力,使其身死道消。
幻境持續了三息時間便散去了,但此刻所有修士,但凡眼裡不差,都清楚地知道,方纔是凌展放了衆人一馬,並非是其實力不足以滅殺衆人。
能來到這裡的,都是各大勢力中心智機敏之輩,此時就連那些元嬰老怪也不再停留,立刻選擇離去。
一時間進入此山的修士們,無論是實力未損,還是重傷難愈,全都立刻將自身遁法催到極致,立刻向山外逃離。
就連易端文等幾個實力最高者,也已駕着遁光離去,只是其臉上紛紛顯出不甘、憤怒等神色,彷彿覺得被一個原本還是結丹期的小輩一言驚退,是一件大失臉面之事。
但是他們又不得不退,因爲只要在這歸藏山中,凌展就是無敵王者,隨意一個念頭都能引動大陣幻境,殺人於頃刻。
千百修士因爲一人之言齊齊奔逃的景象,着實蔚爲壯觀,但凌展本人對此卻無動於衷,見無人敢違逆他的言語,便再次垂下目光,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倒是他身旁的何淵傑見了此情此景,一時情懷激盪,不禁撮口長嘯,聲音激越,雖與凌展的凌厲霸道不同,有些似風聲呼嘯,但也穿雲裂石,聲震百里。
他一聲嘯罷,驀然轉身朝凌展略施一禮,口中道:“凌道友,何某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便不多做逗留了,你我就此別過!”
說罷,他也不等凌展答話,驀然身化清風,所去方向正是天寶商會衆人的去處,眨眼間便走了個無影無蹤。
凌展雙眉微挑,也不多做挽留,只要遙遙以法力送出一句話:“預祝何道友此去功成,凌某不送!”
如今他八卦道法既成,天地間八種自然力量混溶如一,已然恢復了法力之貌,卻不再是任何一種單一的力量了。
卻說各大勢力作鳥獸散,眨眼間歸藏山變得空曠起來,那些修士們飛到山外後,各自尋找留在外面的人馬,清點損失,帶隊歸程。
當然也有留在外面的人不知山中發生的情況,鼓動衆人要再次殺進山來,見識下凌展究竟有何手段,但都被逃出之人一再勸說,終於不情不願地打消了注意。
這一場,可說驚動的修士成百上千,但是最後得益的卻只有兩人,可說世事變化難以預料。
卻說凌展獨自靜立山中,目光只是平靜地看着下方地面,只是如果從近處觀察,便會見到他嘴脣蠕動,像是在默唸道法經義,彷彿還在從方纔一番施爲中尋找體悟。
山林中依舊存在着零星散佈的迷霧,似乎還有人被困於其中,不過凌展顯然不想立刻將霧氣散去,不知心中還有什麼打算。
約過了兩個時辰,就在各大勢力早已遠去的時候,遠方驀然有一道紫色長虹劃過天際,直奔凌展而來。
凌展也不發動大陣阻攔,只是任由來人飛至身前,驀然口中輕輕吐出一句話:“帶凌某去你徐家,放了徐若婷!”
只見來人身材略矮,相貌有如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徐家老祖徐翠山!
此時他聽了凌展有如命令的言語,臉上怒氣一閃而過,神色陰沉地說道:“凌展小兒,莫以爲你實力大進就可如此猖狂!我徐家所在,緊要非常,不是外人說來就能來的!何況徐若婷觸犯蓬萊派門規,如今在族中受罰,不能讓她輕易出來見人,更不能隨意放她!”
凌展擡起頭輕蔑地看着對方,嘴角閃過一絲譏笑,道:“徐翠山,如今你徐家弟子被我困在山中,想要他們的性命,一切就是我說了算!我說去你徐家要人,你想不給都不行!什麼蓬萊派門規,在我眼中一文不值,你怕他們尋你徐家麻煩,儘管把事情推在凌某身上!”
他說話時句句與徐翠山針鋒相對,不但沒有絲毫退讓,而且氣勢更盛三分,瞬間便將對方壓在下風。
徐翠山神色一陣變換,囁嚅了一陣後,色厲內荏地說道:“好,你凌展自願尋死,我徐翠山也不阻攔,不過我徐家弟子你要先行放還,否則我拼了老命也要把他們一一救出!”
凌展聽了,不由得嗤笑一聲,道:“徐前輩,你修煉這返老還童的功法修得腦筋都糊塗了?沒見到徐若婷之前,凌某怎會輕易放人?”
說着,他又忽然語氣一緩,道:“不過麼,先放兩個安你之心倒是可以的。”說話間,他手指遙點下方兩處迷霧。
只見那迷霧散開後,便有兩道身影自其中飛出,彷彿是被凌展施力量牽引,直飛到他身邊停下,顯出其身形相貌。
這兩人彼此相貌有七八分相似,彷彿是對兄弟,只是一人已重傷昏迷,氣若游絲,而另一個雖然保持着清醒,但神情委頓不堪,身上更是傷痕累累,顯然情況也不甚妙。
徐翠山看了二人一眼,便已認出其身份,正是徐若婷的胞兄,徐均辰和徐均宇。
他朝凌展略點了點頭,彷彿對於對方的做法還算滿意,只是其眉宇間隱含憂色,彷彿在擔心所有子弟的安危。
凌展看出他心中所想,驀然雙手舞動,連結十幾個手印,一團青綠色光華生出,蘊含濃郁的生命氣息,在空中分作兩道打入二人體內。
見徐翠山似有擔憂阻攔之意,他也不做解釋,只是默默催動力量變化。
不一刻,本來昏迷的徐均辰忽然呻吟一聲,悠悠醒來,而另一邊的徐均宇則是一臉驚喜,起色大有好轉,彷彿剛剛服用了大補之物一般。
徐翠山這才明白,凌展是施展手段救治二人,神色不由得一陣尷尬,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感激。
凌展對此毫不在意,待徐家兄弟恢復了七七八八,便示意其回到徐翠山身邊,同時說道:“徐前輩,帶路吧。”
徐翠山也不是扭捏之人,心知對方能放兩個子弟出來,而且還出手助其療傷,必是守信之人,他立刻放開自身空間,讓徐均辰和徐均宇兄弟入內療傷,隨後大袖一揮,也不跟凌展招呼,當先朝來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