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到李淵作出回答,馬車便停在了柳園的大門外。
李淵什麼也沒有說,用手在刁小四的肩膀上拍了拍,溫暖而有力。
刁小四下了車,望着緩緩遠去的車影,依舊搞不明白楊廣和李淵到底誰纔是自己的爹——也許他孃的以上兩個都不是?
但無論如何,在楊廣和李淵之間肯定至少有一個人對自己撒了謊。不過這個人會是誰,刁小四現在還吃不準。
“娘啊,你到底是和哪個王八蛋生下的老子?”刁小四狠狠地抓撓頭皮,突然想到幸好陳叔寶死了,不然要是他也從棺材裡爬出來,再加上死老頭,四個人唱一出哎呀爸爸,自己一準死得筆筆挺。
或者往好的地方想?這幾個哈巴不管是誰是自己的真爹,其實都挺不錯——兩個皇帝,一個唐國公,還有一個千年老妖,絕對堪稱史上最豪華老爸後援團。
什麼官二代富二代,什麼名門子弟侯府世家,統統得在刁四爺面前跪敗。
然而李淵適才在馬車裡吐露的一番話信息量實在太大,刁小四至今都不曉得自己能夠相信其中的幾成,還是選擇做個聰明的糊塗人,權當他在放屁?
管他最後哪一個勝者爲王,欺騙了孃親,把自己帶到她的身邊。
總之,人活着要快樂,眼下想不通的問題就留到明天去想。
念及與此,刁小四昂首挺胸地走進了柳園,不防迎面撞上易柏。
易柏一把抓住刁小四道:“四爺,你可回來了!”
刁小四一聽這話就曉得接下來不會有好事,趕忙捂住易柏的嘴巴道:“打住,老子有急事兒,除非天塌下來了,否則等到明天再說。”
易柏好不容易掙脫刁小四的手,急道:“明天就來不及了!”
刁小四笑嘻嘻道:“來不及更好,我省得麻煩。”
他見易柏張嘴又要說話,頓時神情一肅道:“老易,不瞞你說,我有一樁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要做。所以,不管你有啥事,都必須等,等到明天再說。”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往裡走,徑自去找婉兒。
打從上回偷吃禁果以後,刁小四已經十多天沒見過這丫頭。不回柳園還好,一跨進門檻,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她。
誰知兜兜轉轉找了一大圈,別說婉兒沒見着,連耿少華都不見了蹤影。
正自疑惑之際,忽聽易柏在身後咳嗽聲道:“四爺,你在找人?”
刁小四回頭不耐道:“我找耿總鏢頭,有事!”
易柏道:“耿總鏢頭一早出門去找婉兒姑娘,到現在還沒回來。”
刁小四愕然道:“婉兒去哪兒了?”
易柏苦笑聲道:“昨天夜裡她遭人綁架,至今尚不清楚到底是誰幹的。”
“什麼?!”刁小四大吃一驚道:“你個戇大爲何不早說?”
易柏很是無辜地道:“是你剛纔說過,除非天塌下來,否則必須等到明天再說。”
刁小四怒道:“婉兒遭人綁架,老子的天就塌了一大半,還等個狗屁明天!”
易柏從袖口裡掏出一張字條道:“這是綁匪留給你的。”
刁小四劈手奪過,就見字條上寫着“城西四十里土地廟”,再沒有其他內容。
易柏道:“我已派人在暗中將那座土地廟圍困起來,但綁匪一直沒有露面。”
刁小四心頭暗罵易柏腦子不開竅,既然留下字條給自己,說明綁匪是衝着他來的,自然不見兔子不撒鷹。
他心急如焚收起字條,喃喃罵道:“仙人闆闆的瞎了狗眼,居然打劫到老子頭上來了。”拔腿就往門外走。
易柏叫道:“四爺,我去備馬!”
刁小四慢慢冷靜下來,腦筋急轉道:“不對啊,綁匪綁婉兒做什麼?莫非……”
念及與此刁小四登時警覺道:“這裡面一定有陰謀!”
而今長安城風雲際會羣魔亂舞,自己單槍匹馬殺去土地廟,就算有易柏、耿少華相幫,也難保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看來,還得找幾個靠得住的打手才行。
想到這兒,刁小四慢慢掰數手指頭,尋思到底誰符合打手標準。
老瘋子自離開終南山後一去無影蹤,不知道上哪兒遊蕩去了,也就指望不上了。李元霸等人在紫禁城裡忙着捉妖怪保護皇帝,肯定不能擅自離崗。剩下來能找的,便是孫千金和賊老道,但他們兩個現下也未必還在太一聖境。
思來想去,還是唐小三比較靠譜,住得又近。
刁小四並不擔心他會幫着唐門來坑害自己,因爲李靖的骨子裡透着股傲氣,像他這樣的人或許會拒絕幫忙,但絕不會在背地裡坑朋友。
何況,刁小四也想去找他探探口風,說不定這起綁架案的背後主使就是唐門呢?
於是他打馬揚鞭來到聞香樓,倒也沒費什麼事便找到了李靖。
似乎,這傢伙真的甘心於當一輩子爛泥塘裡的王八,刁小四見到他時又是坐在窗前喝酒觀景。
但他喝進嘴裡的,究竟是酒還是寂寞,惟有天曉得。
雖然紅拂不在,可李靖身邊永遠不乏漂亮女人。刁小四推門進屋時,在他的身前,正面對面坐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儘管只是個背影,卻也足以令刁小四浮想聯翩。
這女子明顯走的是豪放型路線,大馬金刀地捧起酒罈,濃烈芬芳的酒汁順着她天鵝絨般白皙嬌嫩的脖頸滴淌下來,滲入胸前那道深不可測驚心動魄的大峽谷裡。
刁小四看得瞠目結舌,就聽李靖淡然說道:“你找我是爲了婉兒姑娘的事?”
刁小四回過神來,拉了一把椅子朝前坐下,剛好挨着那酒鬼女。
他的目光偷偷一瞥,差點失聲叫了出來,此人不正是自己在金瓶梅譜上見到過的唐雪裳嗎?
只不過,畫像和真人給自己的感覺實在大相徑庭。
他定了定神,回答道:“我就說嘛,長安城裡不管大事小事,沒有能瞞過你的。”
“哐!”酒鬼女甩手丟了酒罈,抹了把豐滿誘人的紅脣說道:“這事你找小三沒用。”
李靖不以爲意,說道:“她是我二姐,唐雪裳。”
刁小四眼中看着唐雪裳,腦子裡想着老瘋子說的話,着實無法相信她居然還能保持如此青春靚麗的容貌,斟字酌句道:“二……奶好!”
“砰!”以李靖的從容鎮定,聞聽此言竟也不由得臉色大變,失手打翻了酒杯,兩眼無限同情地望着刁小四。
“嗚——”刁小四就覺得自己雙腿一緊被人抓住,緊跟着一陣天旋地轉身軀如風輪般凌空飛旋,耳畔聽到唐雪裳沙啞而充滿磁性魅力的嗓音低吼道:“我很老麼?!”
“嘭嘭嘭!”她一邊說着一邊掄起刁小四往牆壁上猛砸。
刁小四兩眼冒金星,終於明白唐小三爲啥要離家萬里逃到長安城裡躲起來,敢情家裡有這樣一個強悍兇器!
什麼朝天椒、老乾媽、公主小娘皮,跟她一比全都弱爆了,這纔是真正他孃的大隋第一暴戾女!
但刁小四也不是吃素的,雖說腿腳動彈不了,但並不妨礙他用嘴巴還擊道:“唐二姐,我錯了——你是千秋萬代不老的傳說!”
沒想到唐雪裳一下就聽出了話裡藏着的潛臺詞,冷笑道:“你纔是千年王八萬年龜!”卻也不再將刁小四往牆上砸。
刁小四剛想喘口氣,卻不料唐雪裳自己個兒原地轉動起來。
刁小四怔了怔,天旋地轉間就瞧見唐小三起身大開窗戶,立時叫道:“你個傻女人不要啊——”
“嗚——”在十數圈的旋轉加力後,唐雪裳振臂鬆手,刁小四的身軀宛若彈石一樣從窗口飛了出去,“砰砰啪啪”不曉得一路撞飛了多少東西。
李靖關上窗戶,無奈地望了眼一灘狼藉,說道:“二姐,他是我朋友。”
唐雪裳哼了聲道:“廢話,要不是看你的面子,他早就被我拍成肉泥了。”
李靖苦笑道:“原來我還得謝謝你,也罷。二姐,你丟下一干天南海北的妖魔鬼怪不管,跑來這兒找我要酒喝,回頭如何向老祖宗交代?”
“囉嗦,我才懶得管這事,由得洪景天去折騰,大不了丟個爛攤子跑路。”唐雪裳不以爲然道:“別把話題岔開,你跟不跟我回家?!”
李靖盯着空空如也的酒杯,悠悠道:“這裡很好,如果你喜歡,可以留下來跟我一起住。”
“這裡好麼?”唐雪裳猛然擡手“喀喇喇”轟碎了半堵牆,說道:“怎麼我看它又小又破!”
李靖無驚無怒道:“就算你把聞香樓整個砸爛了,我也不會跟你走。”
“你就不能把那自以爲是的臭脾氣改一改?”
“你呢,這輩子怕也沒人敢娶吧?”
“別說我,說你——或者我請老祖宗讓你出任唐門護法,這樣你就不需要離開長安。”
“我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護不住,還談什麼唐門的護法?”
“好,我今晚就去毒死李秀寧!”
李靖毫不驚慌,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道:“請便。”
唐雪裳正欲開口,猛聽得“砰”的一聲兩扇窗戶齊齊飛出。
李靖反應奇快,端住酒杯身形飄移,讓開了窗口的位置。
但見刁公小四鼻青臉腫咬牙切齒,右手持晝夜大衍刀,左手拿蟒海魔鉢,腰纏束龍帶,腳踏青雲靴,嘴裡銜住一柄幽泉刀,氣勢沖霄怒焰燎天殺了回來。
這一次,刁小四真的怒了。他從未被一個女人像扔塊不值錢的破石頭般從窗戶丟出去,就算她是絕世佳人,就算她是唐二奶,全都阻止不了刁小四在美女面前爲自己出頭的巨大決心!
於是他一往無前,誓要以牙還牙將這老孃皮丟進油鍋裡,正反面翻來覆去輪流着慢慢用小火煎炸,直到熟得不能再熟——這就叫油炸輪煎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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