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六、不想再見到他
?喬麥堅決不曾料到,她的歐巴桑居然不是一個四處流浪的拉丁舞教練,而是一個地位顯赫富可敵國的豪門大少。他的家族在整個歐洲都非常著名,據說與英國皇室有着很親密的關係。
桑哲一堅決不會告訴她更多,只輕描淡寫地說因爲父親病重,所以暫時回國接管集團業務。所以,喬麥一直無從知道,這個男人曾經爲她默默地付出過什麼,又犧牲了什麼。
因爲與父親有約定,所以剛剛上任的SCN總裁非常忙碌,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他也堅決不會像夏允熙那樣束縛她的自由,他給她足夠的自由和空間。
他什麼也沒問,喬麥什麼也沒說,他只是告訴她,這裡是他桑哲一的家,也就是喬麥的家,她可以在他的領地裡爲所欲爲。
他堅決不說愛她,不給她任何壓力,只是告訴她,他也許會在美國待很久,所以,她也儘可以放心大膽地住下去。
知道她是孕婦,他照顧她甚至比夏允熙更加得心應手。因爲,三年前就是他和羅傑幾個人,悉心地照料她直到麥兜出生。
他見過她大腹便便的樣子,陣痛狼狽的樣子,羊水破裂的樣子,初出產房的樣子,爲麥兜餵奶的樣子,甚至溺水差點死掉的樣子……各種窘態百出糗到不行的樣子。
他們的關係像兄弟,又像閨蜜,像朋友,又像親人,總之很近很近,擁抱親吻臉頰額頭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半點都不會讓喬麥感到彆扭或者突兀。
她知道,和以前一樣,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桑哲一的孩子。他會無條件地愛他,像愛麥兜一樣。
他甚至給喬麥錢花,爲她買東西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半點都不會讓喬麥感覺是在施捨,彷彿那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喬麥經常翻他的錢包,搶他的錢,一起出去吃飯故意揀貴的館子狠狠地宰他,這讓她有一種霸道的塊感。
其實,他的錢包裡一直沒有多少現金,每一次被搶光光後,他臉上痛不欲生的表情都讓喬麥感到無比的快樂。
她有時候很是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把他當成了某個人的替身,狠狠地發泄,狠狠地欺負,狠狠地,報復。
喬麥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大笑大鬧甚至當面換衣服,只穿着內衣在房間裡跑來跑去,絲毫不覺得害羞或者臉紅。
他的可愛之處在於,在他身上,找不到半點豪門大少的影子。在他心裡,麥子似乎永遠比他自己更爲重要。
三年前,萍水相逢,他就把自己的臥室讓給了挺着大肚子的她,自己每天可憐巴巴地去擠羅傑的牀,還經常被趕出來,每天晚上蜷縮在沙發上。
那可憐兮兮任人宰割的樣子,堅決不會讓人聯想到他居然是一個有如此顯赫地位的傢伙。
而流赫皇。現在也是一樣,喬麥來了,他就把自己的臥室讓了出來,自己去睡客房,如此的理所當然,沒有半點猶豫,更沒有半點主人的姿態。
喬麥依然每天對他大吼大叫,想捶就捶想罵就罵。他在喬麥眼裡,沒有半點威嚴和大少爺形象,依然是那個嬉皮笑臉永遠沒有脾氣的歐巴桑。
他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喬麥房間裡,跟她說早安。很多時候喬麥都沒睡醒,他也堅持來,親一下額頭,看一看氣色,然後婆婆媽媽地交代傭人,全部交代仔細了,纔會去上班。
中午必然回來陪喬麥吃飯,從來不曾見他在外面陪客戶或者合作商吃過哪怕一頓飯。下午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他就不再去辦公室了,用來陪喬麥四處遊玩。
喬麥很納悶的是,他從來就不曾加過班,每天那麼輕鬆地上班下班,週末堅決不去上班,回家後也從來不接業務電話,更不談工作的事情。
這一切致使喬麥嚴重懷疑,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去健身館悠閒地教了一段舞蹈,然後就溜達回來了。在他身上,就算你拿放大鏡去找,也堅決找不到半點總裁大人日理萬機的影子。rkvT。
好吧,如果說有,那就是他每天早上穿得西裝革履的,讓喬麥很長一段時間都難以適應。6513713
他非常在意喬麥的情緒,總是一回家就迅速把衣服換掉,重新變回休閒的酷酷的妖孽的喬麥熟悉的歐巴桑。
上午的時候,喬麥總是在睡覺,經常都是他下班回來,她還賴在牀上。
他沒有母親,父親住在醫院裡,家裡除了傭人,再沒有其他家人,喬麥所以儘可以無法無天,不顧形象。
日子就這樣流水一樣過着,似乎很快,很愜意,卻也很漫長。
因爲,喬麥的心每一天都彷徨着,自責着,牽掛着,愧疚着。
她的世界不僅僅夏允熙一個人,還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哥哥,還有麥兜,還有那麼多牽掛她的親人。
她不可以任性到連他們都不顧。
她不敢想象,婚禮上她突然失蹤,對滿懷期待地坐在臺下的親人們是怎樣的打擊,她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可是,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那麼狠心?
終於有一天,桑哲一帶着她去看了病重的父親,告訴了她很多往事。
他告訴她,十六歲的他因爲無法忍受父母的爭吵,逃避一般在外面瘋玩到半夜,結果錯過了見母親的最後一面。
這些年,他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責裡,因爲他認爲是自己害死了母親。
他總是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沒有出去玩,在家裡陪着媽媽,哪怕一句寬慰的話語,哪怕只讓她看到自己的身影,也許她就不會絕望到自殺。
他恨父親,更恨自己。
他一直逃避了整整八年,到現在才知道,他逃避的並不是父親,而是自己的心。他害怕面對這樣一個罪孽深重的自己。
他的語氣淡淡的,湖藍色的眸子溢滿憂傷。
喬麥震驚異常地聽着他那些過往,她從來不知道,表面上嬉皮笑臉的他內心居然沉澱着如此沉重的哀傷。
她伸出輕輕擁抱他,對他充滿了愧疚。她似乎,從來就沒有關心過他的心情。
她一直想當然地以爲,他就算是個流浪漢,也是個快樂的流浪漢,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那一種。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問問他,他的家人去了哪裡?他爲什麼會選擇漂泊?
可是,她並不知道,他之所以告訴她這些,不是爲了尋求安慰,而是爲了要解開她的心結。
“所以寶貝兒,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能讓你失去更多珍貴的東西。”他在耳邊輕輕地說。
“……”喬麥的心泫然欲泣。
他說了那麼多,原來只是想要告訴她這句話。
他居然是如此心細如絲的一個人,知道她一直在強顏歡笑、苦苦逃避。
所以,爲了醫好她,不惜揭開自己血淋淋的傷口,把自己最脆弱最醜陋的一面展示在她面前。
“寶貝兒,我不知道你跟三少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我覺得你至少應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就算無法原諒他,也應該好聚好散,而不是一直逃避。”
他輕輕地說,讓自己儘可能的語氣柔和。
“最重要的是,至少應該跟爸爸媽媽抱個平安,他們一定擔心死了。還有麥兜,不要讓他認爲你拋棄了他。誰也代替不了母親在孩子心中的位置,你要意識到,這樣也許會給他帶來不可磨滅的傷害。”
如果沒有先前他自己故事的鋪墊,喬麥聽到這段話一定會氣得跳起來,一定會敏感地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就迅速打斷。
可是現在她聽進去了,她害怕了,恐慌了。
她不想聽那個人解釋,也不願再見到他,但是她擔心他又像上次那樣肆意地傷害自己。
她也擔心奶奶會經不住打擊再一次病倒,擔心媽媽會因爲她再一次失蹤沒完沒了地哭泣,更擔心她的小麥兜,會每個晚上彷徨失措地尋找她的身影……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真的不知道……”她終於再也忍不住,哭着將全部事情朝眼前這個溫柔的男人和盤托出。
桑哲一沉默地聽着她的描述,聽到她居然被那個男人如此糟蹋,聽到麥兜居然是在那樣的狀況下出生,他真的心疼得發了瘋,也憤怒得發了狂,他真恨不得立刻飛去中國,一槍結果了那個混蛋。
可是不能,他是麥兜的爸爸,是麥子深愛的人,而且,他們居然已經領了結婚證,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
他強迫自己冷靜,如果自己都不能冷靜下來,又怎麼能幫助麥子走出困境?
“寶貝兒,你完全相信華安雅的話嗎?那段視頻你見過嗎?也許三少是真的很BT,但是,我不認爲他傻到在夜總會拍這種視頻。也許,你應該聽聽他的解釋。”桑哲一讓自己語氣盡量輕鬆。
“不管有沒有視頻,那一晚都是真的,他把我一個人丟在夜總會也是真的,麥兜就是證據。我不想再見到他。不想……”喬麥的情緒漸漸激動,他真的沒辦法不激動。
“那好,我們不見他。那就跟爸爸媽媽報個平安,跟麥兜通個電話好不好?放心吧,那小子堅決找不到我家,就算找到了他也進不來。也許他在中國可以橫行霸道,但是這裡是美國,哥哥我的地盤。”桑哲一小心翼翼地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