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牧之和徐傑走到樓下,他們發現秦白此時坐在竈臺邊的一個小凳子上睡着了。
李牧之走進一看,發現竈臺裡的火已經滅了,而鍋裡的水,早已經燒開了。
見秦白累得在凳子上都能睡着,李牧之便沒有叫醒他。
於是他自己拿着茶壺,往裡面放了一點茶葉,然後把鍋蓋打開,準備倒一點開水進去。
可就在他輕輕拿起鍋蓋,儘量不發出聲音時,他手忽然一抖,結果不小心碰到了鍋壁,於是瞬間發出了沉悶的撞擊聲。
霎時間,原本處於睡眠狀態下的秦白,立即被驚醒。
接着只見他整個人突然從小凳子上跳了起來,並且,他第一時間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袖口。
隨即他一臉驚慌地看着徐傑、李牧之二人。
而徐傑和李牧之,也被秦白這麼大的反應嚇了一跳,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緩過神來的秦白,他滿臉歉意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睡着了。”?
??李牧之擺手道:“沒事,應該是你最近忙陳姨的喪事,太累了的緣故,要不你現在回房間睡覺吧,茶我來泡!”
??“我不困,而且我也不敢睡覺!”秦白說道。
“不敢睡覺?”李牧之滿是疑惑。
秦白此時十分嚴肅地說道:“睡覺會死人的!”?
??聽到這話,李牧之不禁有些莞爾,“這是什麼意思?睡覺怎麼可能會死人?”
秦白一臉正經道:“人只要睡着了,就很容易出事!”
“比如剛剛,我在燒火的時候睡着,說不定柴火突然掉出來,把我的衣服點燃,等我反應過來,我可能已經被燒成火人了。”
“還有,人在睡着的時候,是最沒有戒備心的。”
“就像你剛剛接近我,我根本沒有察覺,如果你此時拿着刀想殺我,那我現在肯定已經死了……”?
??聽着秦白古怪的邏輯,李牧之無奈道:“秦白,雖然你說的那些事有可能發生,但是可能性太低,你不要太杞人憂天了。”?
??“不……這不是杞人憂天,睡着真的會死人的,你相信我!”秦白一臉緊張地看着李牧之和徐傑。
此時的徐傑,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神經質的秦白,他莫名想起了一種精神疾病。
這種精神疾病叫做“焦慮症”!
徐傑記得,大二教他《史學概論》的蔣教授,大約四十多歲,身體很好,每天都堅持鍛鍊身體。
可忽然有一天,他感覺胸悶、呼吸困難、心煩意亂。
於是他趕緊去醫院做檢查。
可醫院所出示的心電圖、心臟彩超等檢查結果,均爲正常。
而更爲奇怪的,是這些不舒服感覺,在持續半個小時後,就自然地消失了。
在這以後,蔣教授總是控制不住地擔心。
他一會兒擔心自己患了很嚴重的心臟病,可能醫院沒有檢查出來,害怕自己會死掉,於是不敢去上班、更不敢一個人上街。
看到高層建築,就擔心有人從上面跳下來,或者會有重物從樓上掉下來,所以他寧可繞道也不從下面走過。
他看到菜刀和水果刀,總擔心會有人拿它們來殺自己。
或者擔心有一天自己會用這些刀具自殺!
他看到電視裡的殺人搶劫,就擔心自己也可能不安全,會不會成爲罪犯的“獵物”,而遭遇不測。
他腦子裡老想着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如“地球會不會爆炸”,“萬一發生了地震或火山爆發該如何應對”等等。
爲此,他整天生活在恐慌不安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變得如此膽小多慮?
當他把自己的顧慮向妻子和同事、好友傾訴時,他們都覺得很可笑,笑話他簡直是太杞人憂天了!
而後來事實證明,蔣教授是患上了焦慮症。
焦慮症是神經症(舊稱神經官能症)的一種,在過去又被稱爲心臟神經官能症、神經循環衰弱等。
這是一種以焦慮情緒爲主的神經症,以廣泛和持續性焦慮或反覆發作的驚恐不安爲主要特徵,常伴有自主神經紊亂、肌肉緊張和運動不安。
並且,起病年齡多爲青壯年!???
想起這些,於是徐傑慢慢走到李牧之身前,輕輕說了一句,“他可能是得了什麼病,建議你帶他去看看大夫!”
“我沒病,我身體很好,我不去看什麼大夫!”秦白似乎聽到了徐傑剛剛說的話,他此時顯得十分激動。
並且他看徐傑的眼神,也變得極其不友善!
見此,徐傑尷尬得咳嗽了兩聲,然後退到李牧之身後,沒再說什麼。
爲了緩解尷尬,李牧之開始轉移話題,“白,我什麼時候去給陳姨守夜?”
秦白此時已經逐漸恢復了冷靜,於是他說道:“等後天吧,今天和明天已經有其他人守夜了。”
“按規矩,後天是陳姨死的第七天,我們替她守完夜,她就要入土埋葬了。”
“所以這幾天,你們就先住這吧,反正你這麼多年也沒回過北山鎮,趁這個時間,可以去逛逛。”
李牧之很是感慨道:“是啊,我離開這裡已經十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物是人非……”
說完,他便跟徐傑回樓上房間去了。
一回到樓上房間,徐傑便跟李牧之說道:“這個秦白有些不對勁,你得注意一點!”
“而且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這個鎮子好像有點古怪,不過具體哪裡古怪,又說不上來。”
“總之我一來到這個鎮子,心裡就感覺很壓抑,我建議你幫陳姨守完夜,我們就趕緊回徐家鎮。”
李牧之沒有說話,他眼神一直注視着樓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
等到了晚上,徐傑半夜起來去茅房,他赫然發現秦白的房間居然還亮着。
見此,徐傑輕手輕腳地來到秦白房門前,他透過門縫,發現秦白牀頭點着一盞油燈。
而秦白此時沒有睡覺,他蜷縮着身子,緊緊靠在牆上。
他身上的那件灰色長衫,仍然穿着,沒有脫下。
而就在這時,秦白好像有些睏意,於是只見他使勁掐着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