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卑微而又自以爲是的人類,吾王即將歸來,到那時,王座之下,盡皆走狗。”女人說完,雙手緩緩擡高,“可惜你無法看到那份榮耀了。”
濃烈而暴躁的火焰從她身上的黑袍竄出,匯聚在她雙手的掌心。
一個巨大的火球在她手中凝聚,眨眼之間已有數十米大小,炙熱的火焰將冰冷的空氣變得灼熱。
地面上的樹木和草木開始乾枯,溼潤的泥土變得乾燥。
“吾王曾給我賜名,爲火使。”女人聲音細膩的說道,“有趣而可憐的人類,臨死前告訴我,你叫什麼?”
“銀。”
銀緩緩提起一隻手,周圍空氣中如星辰一般的銀白色的死亡之氣匯聚在銀的手中,凝聚出一柄閃爍寒芒的細劍。
將死亡之氣化虛爲實,這是田瀚風都無法做到的手段。
顯然,銀的二次專職——死亡騎士進入了一條與田瀚風和無畏騎士不同的道路。
甚至,與大部分死亡騎士都不同。
死亡騎士,向死而生,對死亡的蔑視給死亡騎士們換來了強大的力量。
而銀對死亡的敬畏、對所謂幸福的渴望和堅守則給他帶來了某種與別人不同的變化。
身形妖嬈的火使一頭紅髮隨風飄蕩在身後,這一刻,手捧火球的她,彷彿天神。
火光下的面容充滿了不可明說的氣息。
“火之審判。”
火使輕聲喃喃。
龐大的火球熊熊燃燒,遮天蔽日一般朝着銀壓去。
銀臉上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提起手中細劍,看着那滔天火球,還有火球后那個身上燃燒火焰的魔使,臉上露出一絲釋然。
“安全區,就在我身後。”
“所謂的虛假的幸福,儘管是假象,但是……那已經是人們最後一絲光明。”
“榮耀軍隊,”銀屈肘持劍,將細劍豎在面前,彷彿往日朝着榮耀軍隊發號施令一般,大喊道:“隨我衝鋒!”
彷彿他在這裡站着,身後便是一支軍隊。
下一刻,面對那足以燃燒掉死亡之氣的火球,銀不退反進,渺小的身影化作一道銀色的流星,沖天而起。
如銀針一般扎進火球之中。
手中細劍如同承載萬鈞之力,速度極快的瘋狂刺出。
銀白色的死亡之氣在炙熱的火焰中不斷消散,銀一身白色的皮膚已經漸漸帶上一絲黑色。
那是被炙烤的黑色。
銀的面容因爲全身的炙熱而扭曲,但他依舊拼命向前衝刺,手中的細劍瘋狂刺穿面前的火焰。
“這麼不遺餘力的施展,就算穿過火球,你也會死。可笑的人類。”火使嫵媚的捋了捋火紅的頭髮。
銀身形更快。
他早就知道,自己必死。
銀眼中充滿釋然的哈哈大笑。
他本來就沒打算活着啊。
只要能穿過火球,殺死眼前這個火使,那便行了。
說起來,那幾個隊員應該帶着那小子跑遠了吧?
銀全身毫無保留的釋放死亡之氣,與衆不同的銀白色死亡之氣激盪不已,將他身周的火焰全部盪開,憑藉着細劍的穿刺,銀的身形在火球中愈發兇猛地衝向火球后的女人。
如同一條蚯蚓在拼命的挖掘。
最終,蚯蚓還是難以逃脫土壤。
銀在火球中,在距離火球邊緣還差三米的距離,倒了下去。
一動不動。
死亡之氣蕩然無存,一身銀白色的皮膚已經恢復常態,不,甚至不是常態,而是黑色如被火焚燒後的木炭一般,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燒成人幹……
女人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龐大的火球瞬間升空炸開,化作數萬火紅的流芒四散開來,如煙花一般綻放,熊熊燃燒的火焰照亮整個夜空。
天火流星。
滾滾天火下,通天的火光中,火使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這個已經死去的年輕人,緩緩走過去,輕蔑道:“卑微的人類……”
而下一刻。
一柄細劍撕裂空氣一般,瞬間洞穿了火使的心臟。
身體皮膚已經乾枯的銀猛地睜開眼睛,皮膚如木炭的他,兩眼卻清明的如同兩汪泉水。
“哈哈哈……”銀聲音沙啞的笑了起來。
火使的身軀瞬間僵立在原地。
銀的笑聲越發響亮,兩眼漸漸變得無神起來。
“師父……我,我守住了,安全區。”
銀的嗓子發出如同鐵片摩擦的聲音。
“我知道。”銀的耳機傳來田瀚風厚重的嗓音,“你從來沒讓我失望。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
先前的所有,田瀚風都通過銀的耳機上的攝像頭看得一清二楚。
這也是銀身上唯一在烈火中存在的東西了,他的死亡之氣拼命護住這個耳機,只爲了上傳最後一份影像資料。
銀的呼吸變得急促而又微弱,先前的烈火幾乎燒穿了他的肺部,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但他嘴角的笑意依舊濃郁。
銀的意識漸漸變的模糊,漸漸逼近死亡。
有人說,人死之前,會回顧自己的一生。
銀的眼前出現無數畫面。
那一夜獸潮和屍人爆發時的堅守城門。
在一號安全區守護軍團帶領小隊在執行任務時,全軍覆沒,只剩他一個。
在榮耀軍隊做士兵的時候,班長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守好城門。
最後的一幕,是他進入榮耀軍隊的時候,握拳宣誓。
當然,那種儀式化的東西經過無數的廝殺之後所剩無幾,他早就忘了自己當年宣誓的話語了。
但他只記得經過宣誓,自己穿上榮耀軍隊的服裝之後,走在大街上,那些尊敬的目光,還有一片繁榮和平、人來人往的模樣。
那是最後一片淨土了啊。
“哪怕是虛假的……”銀微弱無聲的喃喃自語,目光開始潰散,瞳孔漸漸放大。
而就在下一刻,銀的瞳孔猛縮。
眼前那個模糊的火使的身影,從被他手中細劍洞穿的地方,開始崩潰。
沒錯,崩潰。
如同一個雕像被打碎,一片片碎土從那個火使身上掉下來,滾落在地上化作乾燥的泥土。
最終,先前火使的妖嬈身姿在他眼前消失,而地上則多了一堆泥土。
“好玩麼,人類?”
性感而誘惑的聲音傳來,充滿了嘲諷的笑意。
遠處的樹下,一個黑袍人,搖曳着惹火的身姿緩緩走來,月光將她的身影拉得斜長而又黑暗。
她的瞳孔如同火焰燃燒,在黑暗中注視着這個被燒到垂死卻依舊不甘心的人類,猩紅的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